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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黏稠的怨魂之血甫一处着火舌，立即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夹杂着“噗噗噗噗”的气泡碎裂声，好像一锅浓稠的面糊在油锅里煎炸烹煮，听得人牙根发软。

　　好在不一会儿工夫，怨魂之血已被焚烧干净。雪颜撤去封印，飞身以玄光剑向房顶刺去。

　　“哗啦啦”一阵土石俱下，房顶上的石梁摇摇欲坠，灰尘弥漫室内。

　　苏达站在水晶门外看着一切，阴森森地开口道：“前面大厅里共有九十三人在赌博，加上一壶春雇用的伙计，统共一百零七人。姑娘若是弄塌了房子，恐怕那些人都要给你们陪葬了。”

　　雪颜犹豫了一下，落下地面道：“师父……”

　　“无需理会，保护小雅——”昊天神君口中吐出这八个字后，袖底铺展出一片白光，白光过去，房梁折断，无数砖头石块“噼啪”落下。

　　雪颜将冰魅黑皮收进袖中，玄光剑疾速飞舞，不曾叫一块砖头土石触着自己和媚雅的衣衫。

　　“救命啊——”

　　“来人啊……”

　　封闭的地底前厅传来一阵恐惧而绝望的呼救声，雪颜的心紧了一紧。那些人虽然只是些赌徒，但就这样要了他们的命，似乎也太过残忍。

　　“小颜，走——”思忖之间，厚厚的房顶突然被白光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露出一片璀璨的星天，昊天神君低声喝道。

　　雪颜急忙抓住媚雅的手，带着媚雅腾空向上飞去。

　　然而，两人的脚尖刚刚离开地面，几团乌黑腥臭的东西忽然从窟窿处砸了下来，并迅速幻作两个缥缈的人形，一个缠向昊天神君，一个阻住了二人去路。

　　雪颜不发一言，挥剑向那人形刺去。

　　剑从那人形的身体里穿了几穿，那人形裂作数片，剑过之后，又迅速合拢，张牙舞爪地向二人扑来。

　　“小颜，我来对付他——”媚雅说着，一道红绫展开，层层裹向缥缈的人形。

　　那人形被红绫压缩成了一团，然而不及片刻，人形开始膨胀变大，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红绫裂为无数碎片，一个比常人高出数倍的硕大怪物站到了二人面前。

　　媚雅踉跄一步，差点儿扑倒在地。

　　雪颜赶忙扶住媚雅，说了句“小雅，抓紧我”，而后一记毒蛊术连着一记铁岩术向那怪物身上施去。

　　怪物被打得晃了几晃，似乎有些晕头转向。雪颜法力凝聚指尖，正欲施出威力强大的“万蛊食天”，不料那怪物突然拼命抬脚向下一跺，结实的地面乍然开裂塌陷，二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坠去。

　　雪颜不慌不忙，将原本准备施出“万蛊食天”的法力凝作一团云气托举在二人脚下，眨眼间重新回到地面。

　　地面已全部塌陷，昊天神君脚下亦是云气飘浮。

　　而两只人形怪物已然不见了踪影，房顶上的窟窿不知何时被修补得完好无损。

　　苏达站在水晶门外叫嚣道：“果然不愧是众神之首与众神之首的弟子，可惜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青和仙人从前对法阵极有兴趣，你们想不想见识一下我用他的法子创建出的十万怨灵法阵？”

　　言罢，口中念出一串邪恶而奇怪的咒语，双手向下一按，塌陷的地底忽然涌出无穷无尽潮水般汹涌澎湃的黑气。

　　房间内再不见半丝光明。

　　“姐姐莫怕——”冰魅从雪颜袖子里跳了出来，脖子上挂着一串闪闪发光的烛贝，一瞬间照破了浓重如墨的黑暗。

　　“小东西，过来——”媚雅说着，疼爱地将冰魅抱进怀里。

　　烛贝照耀下，但见潮水般的黑气里裹挟着无数白骨、残缺瘦弱的人形、挂着皮肉的脸、腐烂变形的身体。

　　媚雅的胆子并不小，且血海之中也曾经历过血腥与厮杀，此时抓着雪颜衣襟的手却忍不住有些发抖。

　　“小雅姐姐，不用害怕。”小小的冰魅感觉到了媚雅的颤抖，安慰她道：“姐姐和神君对付得了，我也可以帮忙。”

　　“我……不怕……”媚雅惭愧得涨红了脸，自己好歹也是昊天神君的弟子，居然让一只狸猫般大小的狐狸来安慰，真是太丢人了。

　　好在丢人的并不止她一个，黑皮的声音抖抖索索地道：“大……大哥……我我我……我也有点儿怕……”

　　“黑皮，你同小雅姐姐待在一起，不会有危险的。”冰魅并没有嘲笑黑皮，只是柔声安抚道。

　　“嗯……”黑皮自冰魅背上钻进了媚雅袖中，趴在媚雅袖口胆战心惊地向外张望。

　　冰魅腾空而起，小爪子挥舞间片片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每一片雪花在黑气间皆化作凌厉的冰刃刺向怨灵。

　　昊天神君白光如练，雪颜剑气飞舞，不过用了两三个时辰，已将黑气中的怨灵斩杀一空。

　　怨灵之力撑起的建筑“哗啦啦”如沙堡般崩塌，水晶门化为无形。苏达脸如死灰，寻隙欲遁之际，昊天神君的白光罩住了他的身子。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一壶春的动静惊动了周围数里的百姓，但黑气缭绕未散之际，人们只是躲在远远的地方观望，没有人敢靠近半步。

　　唯有菡萏楼的掌柜绛心踏着满地废墟一步步走了过来。

　　“为什么……”苏达在白光中看着昊天神君满脸不甘地问：“为什么你已经神力耗尽，却还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昊天神君没有说话，似乎懒得理他。

　　媚雅道：“你这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小人，我师父的本事岂是你能妄测？你非但没想到我师父仍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大概也没料到小东西也并不仅仅是一只小宠物吧？”

　　苏达低下了头，颓然道：“是没料到……是我低估了你们。”

　　“低估人是要付出代价的！给你两条路选——”媚雅指了指走过来的绛心道：“第一，把神之血给她。第二，自行了断。”

　　苏达抬头看了绛心一眼，忽然抬手向自己额心一按，七窍里乌血迸流，身子瘫软委顿在地。

　　“啊……”媚雅惊得瞪大了眼睛，一动不能动。

　　白光消散处，绛心扑了过去，跪在苏达身边泪流满面。

　　雪颜知道，她不是在为苏达的死而哭泣，只是在为再也无法相见的父亲而悲哀。

　　她转过了眼睛不忍去看，只默默走到昊天神君身边，不动声色地扶住师父，将一股强大的真气输向师父体内。

　　若非师父神力不继，定可强行以神力取出苏达体内的神之血。师父虽貌似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她晓得，师父实已虚弱不堪。

　　昊天神君握住了雪颜的手，低声道：“小颜，谢谢你……”

　　雪颜没有说话，眼睛里忽然蒙上一层泪雾。

　　曾几何时，师父已经不再是那个强悍得无人能敌的上古神祗？是她被欧阳寂和汲尽灵力后，他为她日日夜夜输送真气之时？还是她取回幽魂破尽剑与五朵仙花后，他复活五位神裔之时？亦或，是他拿到海魂珠后，为她修复倾城容颜、绝世法力之时？

　　他曾为她遮尽人世风雨，从今往后，她要守着他、照顾他、保护他……就像他曾经为她做的那样。

　　“绛……绛心……”媚雅自震惊中回过神来，眼里流下悔恨的泪，酸声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他说那样的话……你怪我吧……”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