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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件很可笑的事，雪颜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非但笑不出来，媚雅的笑声也使她无比扎心。

　　当年的师父若是给她找了师娘，且在离去之前天天陪伴着师娘，不知千余年的岁月里，她是否能够保持如初的思念与忠贞？

　　“小雅……”她打断了媚雅的笑，有些心虚地道：“你听他接着往下说。”

　　苏达眼中几乎要飞出刀子来，瞪着媚雅的目光变得凶残如蛇蝎，道：“我知道世上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除了嘲笑不会再有别的……没有人理解我的感受，更没有人将我的感受当回事儿……所以我要加入怨灵！他们狠毒、无情，所过之处只有血腥与杀戮，但他们至少不会嘲笑我的感情！”

　　“你……爱上了你师父？”媚雅好不容易忍了笑，小心翼翼地道：“我听说过男人可以爱上男人，女人也可以爱上女人，但是徒弟爱上师父……”

　　雪颜竖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紧张地听着媚雅即将出口的话。

　　在微微顿了一下之后，媚雅笑道：“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你师父知道吗？”

　　雪颜下意识地长长舒了口气，回头感激地看了媚雅一眼。

　　苏达怒声道：“我没有爱上师父！不要侮辱我对师父的感情！我只是讨厌他有了别人就把我撇在一边……自他走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叫他早日归来，然而每次想到他归来之后，又要整天陪着那个女人，对我不理不睬不管不顾，我便神魂不定、痛彻心扉。”

　　“这样……还不叫爱吗？”媚雅小声嘀咕道。

　　苏达陷在激烈的情绪里，大概没有听到媚雅的话，接着道：“后来我想，要避免这样的结果，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那个女人。”

　　“你想杀了你师娘？”媚雅惊呼道：“那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苏达狞声道：“她是我师父的妻子，但我从未承认过她是我师娘！其时她怀了身孕，身体虚弱，正是结果她的好时候。然而，我万没有料到，师父在离去之前竟将所有残余神力传在她身上……我不但未曾要了她的命，还差点儿被她识破真面目。”

　　“还好还好……”媚雅拍着胸口道：“还好你师父传了神力给她，否则你岂不成了杀害师娘的千古罪人……”

　　苏达嘴角边浮起一丝诡异的笑，看着媚雅道：“然而她最后还是死在了我手上。”

　　媚雅顿住了话，瞪了苏达一会儿道：“但是绛心掌柜明明说，她母亲是因思念父亲而死……”

　　“我自然不会叫她知道我买通大夫，以无色无味的断魂香要了她的命。”苏达阴笑道：“然后我又杀了那大夫，既替自己灭了口，也算给她报了仇。”

　　“你……你……”人性之恶，终于使媚雅说不出话来。

　　雪颜看着苏达，目光里有深深的悲悯，无尽的凄凉。

　　嫉妒，可以令一个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么？杀了师父的爱人，师父就会爱上他吗？

　　不，他所能得到的，最终只会是恨——永久的、无法磨灭的仇恨。

　　昊天神君微微叹了口气，淡淡道：“苏达，你可以瞒天过海，也可以将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可惜你终究逃不过自己良心的责罚。你弑杀师母，利用并杀害无辜大夫，因此自感无颜面对师父、无颜面对世人，这才一任自己从此沉沦，最后化为怨灵……”

　　“我不需要你来对我说这些！”苏达大概是被昊天神君戳中了痛处，疯狂地咆哮道：“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那大夫能够被我收买利用，自然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他是为民除害。至于我师父……不，从我得知他将神力尽数传于那女人时起，我就已经不再当他是我师父！我恨那女人，也恨他！我希望他永远被放逐在神寂之地，永远孤孤零零无法归来……哈哈……”

　　极度愤恨中的苏达忽然仰天长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格外尖利：“我要叫他同那女人永远天各一方，一生一世……不，永生永世再也无法相见……”

　　“你真可怜……”媚雅拉着雪颜的衣襟，躲在雪颜身后道：“你杀了你师娘，杀死了无辜之人，你快活了吗？得到自己当初想要的结果了吗？”

　　“不用你管！”苏达的笑声戛然而止，满脸狰狞地道：“我而今家财万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而今统帅十万怨灵，对一方百姓予生予杀……你说，我有什么不快活？！”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绛心？”媚雅道：“她是你师娘的女儿，难道不是你最该记恨的人吗？为什么你化身怨灵滥杀无辜，却始终不肯对她下手？”

　　“你以为我不想？”苏达嘶声道：“但那女人临死前将身上的残余神力统统传给了她，我杀她不得……”

　　“呵呵，你是怎么杀死她娘亲的呢？”媚雅道：“你若有心杀她，总不会没有办法。而且你统帅十万怨灵，连我师父昊天神君都不怕，会怕一个身怀残余神力的小女子？”

　　“我的事不用你多嘴！”苏达十分生气，厉声道：“今日你们既走进这一壶春，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加入怨灵！”

　　“凭你也想困住我们？”雪颜握紧玄光剑道：“说出这样的话之前，你应该先问问自己的实力。”

　　“嘎嘎……”苏达诡声笑道：“我的实力固然不如姑娘，然而姑娘一个人要保护两个人，可能还要保护一只狐狸一条蛇，这压力会不会太大了些呢？”

　　“保护两个人？”雪颜怔了一下，昂头不屑地道：“你敢小瞧我师父？”

　　“你以为你师父还是从前的昊天神君吗？”苏达狂妄地狞笑一声，忽然旋身一转，眨眼间退出了房门。

　　与此同时，两块透明的水晶分从上下凸出，“啪嗒”一声牢牢合拢在一起。

　　苏达的声音隔着水晶门传来，带着满满的轻蔑与嘲笑道：“曾经袖手之间血染千里的昊天神君，如今神力衰弱得就像归寂之前的青和仙人……哈哈，你们当我感觉不出来么？”

　　雪颜与媚雅同时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转头向昊天神君望去。

　　昊天神君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嘴角边甚至带着一丝傲然道：“即便本君神力衰微，凭你，也还无法将本君留下。”

　　“那咱们不妨试试——”苏达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偌大的房间内开始发出轰鸣，地底下、房顶上、墙壁上……每一处都在应和着这轰鸣，响起“嗡嗡嗡”的回响。

　　雪颜蹙紧了眉头，感觉周围像有一群扑天盖地的蚊蝇，吵得人心烦意乱。

　　发光的墙壁渐渐发软，如同无数萤火虫被碾碎，化作黏稠的液体悄无声息地向众人靠近。

　　雪颜挥手一道封印阻住了融化的墙壁，掌心凝聚起强劲的法力向水晶门上打去。

　　水晶门显然蕴含了极大的怨力，每一下打上去，都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瘆人的叫声。

　　媚雅捂住了耳朵。

　　黑皮叫着“好难听好难听”，躲到了冰魅的皮毛间。

　　冰魅也有些受不了，但它却勇敢地站在雪颜肩头不肯退缩，长长的雪色皮毛迎着法力激起的风，看起来如同云中仙狐。

　　墙壁还在不停地融化，黏黏稠稠的液体很快爬上了封印，不一会儿将封印裹了个密不透风。

　　雪颜无法再于封印间隙对外施法，惨叫声停息，黑皮探出了脑袋看着封印道：“这是什么东西？好恶心……简直恶心死了……”

　　“怨魂之血——”昊天神君说着，于封印中一挥衣袖，白光起处，封印上蓦然腾起簇簇厉烈的火焰。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