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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雪颜想了想，除了看九宸天姬不顺眼外，自己好像的确没有做过什么违背神意的事。但她并不打算被夜川说服，依然口气坚定地道：“这世间并非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去证明，我师父善良宽厚、慈悲正直，我相信他永远不会利用我，也不会利用任何人！”

　　“然而他已经利用了你，你却犹不自知。”夜川道：“倘若不是你九死一生的努力，他如何自神寂之地重回世间，又如何重做他的众神之首，享受世间无上荣耀？”

　　“那不是利用，是报答！”雪颜叫道：“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利用，那我心甘情愿永远被他利用。他将我自小抚养长大，又教我武功法术，便是拿我这条命去报答，亦并不为过，何况只是助他重返世间？”

　　“冥顽不化！”夜川道：“既然你心甘情愿做神的走狗，那么本座无话可说。只希望你永远不要有自己的意志，否则这大荒之地，便是你最终的归宿。”

　　“你才是真正的冥顽不化——”雪颜气恼地道：“如今你身为魔界之主，那些效忠于你的人和魔，是否也算是你的走狗？”

　　“当然——”夜川毫不避讳地坦然承认道：“每一份权力之下都会有自己的走狗，魔界当然也不例外。”

　　雪颜有些无语，顿了片刻道：“既然每一份权力之下都有自己的走狗，你又凭什么独对神界不满？”

　　“因为神界一直妄想统治六界八荒，使所有众生匍匐在他们脚下。”夜川道：“若是他们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领域，别妄图用他们的规则与法典约束六界众生，本座未始不能与他们相安无事。”

　　“他们只是想要帮助六界建立秩序——”雪颜反驳道：“六界混乱，若没有众神为之建立秩序，则必将人人自危，所有强大的都会吞噬弱小的，而强大的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

　　“那种说法，也只能骗骗你这种没脑子的傻狐狸罢了。”夜川道：“天地六界，自混沌初开到现在，一直自有其运行规律。没有神的干预，只会更好，不会更坏。再说，你以为神所统治的世界，便不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了吗？”

　　说到这里，夜川冷然勾唇一笑，道：“神从来只会与强者合作，拿走弱者的信仰，而后再去戕害弱者。”

　　“胡说八道！”雪颜绝不相信地道：“你永远都在自以为是，永远都放不下心里的偏见。我所看到的神祗——除了九宸天姬，每一位都在无私地帮助世人驱除怨灵，帮助众生脱离苦海。反而是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却只会尽日抵毁神的声誉……”

　　“你说够了没有？”夜川眉宇间浮起一层怒色，狠厉的眼神刀子一般扫过雪颜的脸。

　　雪颜勉强闭上了嘴，却又忍不住掀起睫毛瞥了夜川一眼，小声嘀咕道：“我以为你在跟我讲道理……”

　　“强者不需要跟弱者讲道理！”夜川不屑地道：“本座只不过怕你有一天把自己蠢死，帮你看清众神伪善的真面目而已。”

　　“众神伪不伪善与我无关，我师父决不会骗我害我！”雪颜固执地强调道：“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骗我害我，唯有我师父不会！”

　　“倘若你看到过当年你师父与诸神争战时血流成河的情景，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夜川冷声道。

　　“当年的事情早已过去，何必再提？”雪颜道：“我师父已经为当年的战争深深忏悔，且一直在尽力弥补……何况，他也付出了归隐神寂之地千余年的代价。我相信，诸神重新掌管世界之后，那样的战争绝不会再次发生。”

　　“归隐神寂之地千余年，就可以抵消得了下界无数众生无辜枉死的罪孽了吗？”夜川愤然摇头道：“狐狸，是不是在你眼中，只有你师父的命才是命，芸芸众生的命都是草芥？你和你师父口口声声所说的众生平等在那里？亦或，你觉得你师父本就该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存生？”

　　雪颜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问题，一时倒被夜川问得哑口无言。

　　夜川“哼”了一声，怫然站起身，径直向沙丘上走去。

　　雪颜正想起身跟上，夜川的声音冷冷传过来：“别动，在这里等着！”

　　看着夜川的身影越走越远，呼啸的风吹得他黑色的衣衫烈烈狂舞，雪颜先时不明白他要去哪里，后来心里忽然激灵一下，依稀明白了一件事：他迷路了——

　　想到这种可能的时候，雪颜先是一阵欢喜，继而却又起了深深的恐惧。

　　这个冷酷绝情的男子，万一真的迷失在这茫无际涯的沙漠里，饥饿的时候会不会拿她当饭吃？

　　虽说她相信夜川对媚雅深情不渝，可人在饿得失去理智的时候，什么事做不出来？

　　雪颜越想越怕，见夜川的身影在风沙迷离中渐渐化作不分明的小黑团，索性站起身，朝着记忆中幻海迷林的方向走去。

　　不料尚未走出一箭之地，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惊涛拍岸般的奇怪声响。

　　雪颜回头望去，但见狂风怒号，沙丘忽然崩塌，铺天盖地的沙子潮水般朝这边席卷而来。

　　沙崩！

　　一时里天地旋转，飞沙排浪，周围转瞬间变成了一座修罗场。

　　雪颜吓得两腿发软，忘记了饥饿疲惫，赶忙拼尽全部力气向前跑去。

　　背后漫延的流沙，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噬人野兽般狂叫着疾速追来。

　　“狐狸——”风沙声里，隐隐传来夜川的呼唤。

　　雪颜哪有工夫理会，咬紧了牙齿只管向前冲。

　　脚下的沙地如同泥塘，每一脚下去都好像被淤泥牢牢吸住，鞋子早已不知落在了哪里，雪颜跑得跌跌撞撞、艰难万分。

　　突然，迎面又一股流沙袭来，与背后流沙形成合围之势，似乎转眼间就要将雪颜击碎、淹没。

　　“啊……”雪颜捂住眼睛，猛地顿住脚步定在原地。

　　“狐狸——”背后夜川的声音若有若无，夹杂着丝丝焦虑。

　　“夜川——”雪颜终于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

　　可惜，不等“川”字落下，两股流沙已汇聚一处，形成一个巨大的、飞速流转的漩涡，将雪颜裹挟其中。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