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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错了，雪颜——”陌远风道：“哪个女孩子不憧憬美好的爱情？谁又能真的做到对感情之事无动于衷？当神君向葵公主问询之时，你可记得她沉默了多久，方无奈地说出那句话？而远风数千年孤魂飘泊，也早想有个温暖的家、有个相伴的人。”

　　“可是，你若留在汐族，你师父怎么办？”雪颜道：“汐族信仰与中州大陆不同，他们只信仰自己的神。你要在汐族为你师父争取信仰，该是何等艰难？”

　　“我并不这么认为。”陌远风道：“在我看来，汐族是一个多灾多难而又人心纯良的种族，而这样的地方，最容易埋下信仰的种子。虽则他们现在只信仰自己的神，但用不了多久，在王室势力与葵公主的帮助下，我一定能让师父代替他们自己的神。”

　　听陌远风说得那般笃定而肯定，雪颜终于再不好说出反驳的话。

　　玉藻真君拿扇骨轻轻敲了一下雪颜的头，笑道：“雪丫头，听你的话，怎地觉得留在惊涛城是件多么痛苦的事似的？汐族风光开阔，与中州大陆通商以来更是日渐富庶，真君我便一日比一日喜欢这里。再者，东方葵那丫头心地善良、有情有义，远风能娶她为妻，不知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你倒说说，你这难过从何而来？”

　　“真君大概还不知道——”陌远风笑道：“先时汐族大王欲叫雪颜留下嫁于汐族王子，雪颜宁死不从，道是与其嫁给王子，不如……”

　　“远风！”雪颜急声打断了陌远风的话，俏脸早已红作一团。

　　她自己回头想想，嫁给离殊的那句话说得委实不妥。大殿上当着众人的面，那句话一来太不给汐族王室面子，二来未免叫汐族王室迁怒于离殊。

　　玉藻真君却似已明了，“呵呵”一笑道：“汐族几位王子确乎不大成器，比我家徒儿差远了。雪丫头嫁给他们，那可委屈得很。”

　　“他们成不成器我倒不在乎，我只是不喜欢强迫的婚事。”雪颜道：“夫妻本该两情相悦，汐族却把婚姻之事当作巩固王室统治的手段。倘若将来夫妻两个互相看不顺眼，岂非适得其反？”

　　“汐族自古以来风俗如此，咱们也说它不得。”玉藻真君笑道：“先时我初到惊涛城，汐族大王还曾送来过十几条美人鱼做礼物，叫我安心留在汐族……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有这等事？”雪颜好奇问道：“你将那些美人鱼怎么样了？”

　　若是别的神祗，她大概不敢问得这么直接。因玉藻真君一直没个神仙的样子，是以她对他说起话来也随意许多。

　　玉藻真君端起一杯酒，略带不舍地道：“还能怎么样？当然叫她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真君不是一向喜欢美人儿么？为何不将她们留下侍奉？”雪颜道。

　　“咳咳……”玉藻真君似乎被刚刚饮下去的酒水呛了一口，边咳边道：“你这丫头……真君我虽喜欢美人儿，偶尔看看便好，若真留在身边，不晓得有多少麻烦。”

　　昊天神君责备地看了雪颜一眼道：“小颜，不得放肆！”

　　雪颜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想起自己二百多年前第一次与玉藻真君见面、以及玉藻真君初见媚雅时如醉如痴的模样，方才有此一问。今听得师父责备，忙向玉藻真君致歉道：“对不起……晚辈不该问这样的问题，真君莫怪。”

　　“我并没有怪你。”玉藻真君半开玩笑地道：“你若不问，只闷在心里想，那更要不得。”

　　言罢，又对昊天神君道：“大家不过坐在这里随意聊天，你别吓坏了雪丫头。若个个都似离殊一般规规矩矩，反倒无趣得紧。”

　　昊天神君道：“本君平日并不曾约束于她，只她这话在真君面前说说是无妨的，若对别人说起，难免得罪于人而不自知。”

　　“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雪颜乖巧地道：“但真君与别人不同，弟子在别人面前绝不敢问出这样的话。”

　　“呵呵，雪丫头是没拿我当外人。”玉藻真君高兴地道：“神君，我原本觉得女徒弟甚是麻烦，辛辛苦苦教会她们武功法术，结果却难免被不相干的混小子骗去。然今番见了你这俩儿女弟子，倒着实有些后悔。待你回到繇山，若再见了那等没爹没娘的漂亮小狐狸，记得给我留上两只做徒弟。”

　　“好。”昊天神君看着雪颜微微一笑，爽快答应道。

　　雪颜觉得，师父那一笑里颇有以她为荣的意思，不由心中一暖，仿佛四月的阳光与花香氤氲心底。

　　“真君——”陌远风忽然道：“晚辈忽然想起西南沙滩上见过的那位美人鱼，不晓得她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失去记忆？”

　　“你说青月么？”玉藻真君笑容里浮起一丝怜悯，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丫头说起来也着实可怜……她原是汐族七八百年前的圣女，一天于西南沙滩上散步之际，救下一个在海上漂泊数十日、差点儿淹死的中州大陆男子。那人名字叫做游茗……”

　　“游茗？”雪颜眼眸微动，忍不住插嘴道：“晚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世间这么大，那里有那样巧的事？”陌远风道：“或许只是同名亦未可知……真君，青月的失忆跟游茗有关系吗？”

　　玉藻真君点了点头，接着道：“游茗醒来之后，对青月一见钟情，青月亦对这个自己亲手救下的男子暗生情愫。但青月明白自己的身份，当下将游茗安顿好后，便回了圣女府，再不肯与游茗见面。”

　　“为什么？”雪颜不解地道：“离殊不是说，若是圣女爱上了哪个男子，只需向汐族大王与长老会禀告一声，便可恢复自由身吗？”

　　“话未如此，但圣女一旦爱上哪个男子，却是件令整个家族蒙羞的事。”玉藻真君道：“一个人活在世上，毕竟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青月不是那种为了爱情不管不顾的女子，其时下定决心忍痛割爱，任凭游茗如何痴心相求，亦不肯再踏出圣女府半步。”

　　“无爱则无伤……其实那样也好。”雪颜低声道。

　　她原本是个重情之人，但觉两情相悦，便是世间无与伦比的幸福。然先时被天翊所伤，后在魔界一番历练，此回又经白薇之事，不禁看淡了情情爱爱，觉得理性与自制亦是生命中值得赞许的东西。

　　昊天神君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玉藻真君继续道：“人各有志，游茗晓得青月之心不可勉强，便也不再勉强，只是留在惊涛城默默守护着青月，满足于每逢祭祀大典时，站在人群中远远地望上青月一眼。”

　　说到这里，玉藻真君展开折扇，一脸慨叹地道：“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也没什么值得说的。毕竟青月十分美丽，爱上美女而不得，不过是人间最为俗套的故事罢了。然而，怨灵来了——怨灵的到来，改变了整个故事的结局，也让这个故事变得格外动人心弦……”

　　“真君——”雪颜正支着耳朵听得紧张，陌远风忽然插嘴道：“惊涛城有海魂珠的守护，还惧怕怨灵的进攻吗？”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