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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诺辰州人口全部彻查完毕，郡守府衙偏院里，专门辟出了地方安放被怨灵附体之人。

　　雪颜帮着昊天神君封印了他们的魂魄，以免怨灵寻隙脱逃。夜里点上满院蜡烛，数十名差役轮流值守，防止阴寒之气靠近。

　　雪颜与媚雅终于松了口气，这天晚上，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第三天早上，二人想起池翠儿被害一案，趁着简钰过来向昊天神君回报怨灵情况时，问他是否已将石老三正法。

　　简钰向二人摆了摆手，叫二人随他出来。

　　到了院子里，简钰愁眉苦脸地道：“两位姑娘，你们可知，鲫鱼与苋菜同食能致人死命？”

　　媚雅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曾听说。”

　　“我知道。”雪颜道：“从前我在人族行走之时，曾见过一名少妇与人有私，嫌弃丈夫碍眼，以鲫鱼苋菜要了丈夫的命。后来官府将那少妇捉住，为免别人仿效，没有将那少妇杀害丈夫的法子公布于众。”

　　“到底是雪颜姑娘见多识广。”简钰道：“那石老三当日先带池翠儿到李家渔铺吃了鲫鱼，而后到王家菜馆吃了苋菜。未几，池翠儿毒性发作。石老三将池翠儿送至周大夫处时，池翠儿已毒发身亡。”

　　“那石老三对池翠儿果然没安好心！”媚雅道：“案情既已大白，大人还忧虑什么？直接叫石老三偿命便是。”

　　简钰叹了口气道：“案情虽已大白，奈何石老三一口咬定自己并不晓得鲫鱼苋菜同食中毒之事。”

　　“他不晓得，难道就不用偿命了吗？”媚雅道：“石老三刁钻奸猾，被我们亲眼看到的事尚能推得干干净净，何况这样的事？”

　　“唉，话虽如此，但蓄谋杀人与无意杀人毕竟不同。”简钰道：“若是蓄谋杀人，杀人偿命，没什么可说的。但无意杀人，则多不过挨一顿板子、赔一些钱财、坐几年监牢而已。石老三与池翠儿乃是夫妻，便是这些责罚也用不上。”

　　媚雅气道：“然而你明明知道他是蓄谋杀人……”

　　“证据呢？”简钰蹙了眉头道：“律法讲究的是证据。有时候，凶手是谁，哪怕人人都心知肚明，没有证据，下官亦无法定那凶手的罪。”

　　“怎地这般麻烦！”媚雅不耐烦地道：“不如我去直接结果了他，你对外只说他多年隐疾发作，暴病而死。”

　　“媚雅姑娘，万万不可。”简钰吓了一跳，忙道：“向来乱律法者，侠也。你此举虽出于侠义之道，然在下官看来，却无疑于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迂腐！”媚雅愤愤然道：“捉又捉他不得，杀又杀他不得，你说怎么办？”

　　“媚雅姑娘莫急。”简钰敲着自己的脑袋道：“下官正在想办法……”

　　“简大人——”雪颜道：“我记得从前地方官审理那桩杀夫案时，为了叫那妇人承认故意杀人，夜里派人扮了她丈夫的鬼魂去吓唬她……”

　　“这个法子下官已经用过。”简钰道：“奈何那石老三不比软弱妇人，见了池翠儿的魂魄，非但并无畏惧之心，反倒晓得是下官派去的人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诉思念之情。”

　　“可恶！”媚雅道：“对付这等人，不如直接抓了他，对他用尽酷刑，看他承不承认！”

　　简钰为难地道：“下官从不对未曾定罪之人用刑……姑娘能不能想些别的法子？”

　　“为什么不用刑？府衙里的刑具难不成是放着当摆设的吗？”媚雅道：“我以为公西晨那道人已经迂腐透顶，没想到你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不是迂腐，这是下官的原则。”简钰与二人相处以来一向极为随和，此时却丝毫不肯相让地道：“在下官看来，无法定一个凶手的罪事小，违背原则事大。”

　　“小颜——”媚雅气得懒得再与简钰说话，转对雪颜道：“你见过这样的人吗？宁可令凶手逍遥法外，亦不肯在律法许可的范围内对凶手用一下刑！他把自己的名声看得胜过被害之人的性命，如此行径，算不算得沽名钓誉？”

　　雪颜知道媚雅在说气话，且想用激将法激那简钰一激。但她却颇为理解简钰的行事，柔声对媚雅道：“小雅，简大人绝非沽名钓誉之徒，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多谢雪颜姑娘体谅。”简钰感激地道：“以酷刑相逼，的确可令一干刁民尽快伏法。然陷害与诬告时有发生，若下官及府衙诸差役习惯了以酷刑相逼问，必然难有耐心再去仔细调查案件。长久下来，难保不冤枉许多善良无辜之人。”

　　“简大人说得不错。”雪颜道：“小雅，这些治理之道，你也该学学才是。一味意气用事，将来可怎么是好？”

　　媚雅知道雪颜说的是将来自己助夜川治理魔界之事，当下略略平静了一下心绪，果觉自己太容易冲动了些。

　　她生性爽快，亦从不把面子看得特别重，觉察了自己的错误之后，立即向简钰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简钰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只苦笑了一下道：“媚雅姑娘嫉恶如仇，这种性情原本极为难得，但凡事还需以深远计，方能真正益国益家。”

　　“姐姐，姐姐——”冰魅驮着黑皮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跳到雪颜怀中道：“你们商量来商量去，怎地还不说如何弄死那石老三？难道池翠儿的仇不报了吗？”

　　“如果你们都不反对，我可以帮池翠儿报仇。”黑皮盘坐在冰魅背上犹犹豫豫地道：“毕竟我现在只是条蛇，咬死人又不犯法。只要简大人不追究，就没什么好担心。”

　　“谢谢你，黑皮。”冰魅感动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杀人，你肯这么做，都是因为我。”

　　黑皮道：“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一看到你不开心，好像就什么都愿意去做……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

　　“下官想到法子了——”两个东西喁喁私语之间，简钰忽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两位姑娘放心，小东西放心，下官即便无法叫那石老三伏诛，也一定不会叫他好过。”

　　“什么法子？”媚雅与冰魅同时迫不及待地问道。

　　简钰却不肯痛痛快快说出来，只道：“如果这法子有效，过上几天我再来告诉你们。两位姑娘辛苦数日，且好好休息，下官告退——”

　　“不行不行——”媚雅伸手拦住了简钰道：“你这不是故意叫我们着急吗？今天不说清楚不许走。”

　　“最不喜欢说话说一半儿的人。”冰魅也道：“听了一半儿的话，就像……就像……”

　　“就像噎在喉咙里的东西，吐不出咽不下，憋得难受。”黑皮帮冰魅说道。

　　“就是。”冰魅道：“有什么好主意叫大家都知道不好吗？非得这么遮遮掩掩，憋得人家难受。”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