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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昊天神君道：“本来不会听，但其时胧族之王渌泽手下几名臣子欲图谋反，碰巧被苍阎识破，无意间救了渌泽性命。渌泽感念苍阎大恩，又敬服于苍阎人品风度，很快对其言听计从，并为苍阎设立神殿庙宇，助苍阎宣扬神之慈悲教化。”

　　雪颜欣慰地道：“师父的朋友一定与师父有几分相似……渌泽大王为苍阎前辈所做的，大概与今日妖族大王为师父所做的一样。”

　　“不——”昊天神君摇了摇头道：“其时胧族举国唯苍阎之命是从，但凡有人言语中对苍阎略有不敬，便会即刻被投入深不见底、漆黑如墨的洗心海，不至真心悔改不得返回陆上。”

　　“那似乎有些过了。”雪颜敛了笑容道：“弟子觉得，信仰也需要理性。太过盲目的信仰，不但容易被别有用心者利用，且会很容易令人走上歧途。”

　　“正是如此。”昊天神君道：“胧族人对苍阎几近盲目的信仰，使苍阎野心膨胀，试图叫世上人人遵循他的慈悲之道，并使此世间再无恶人。”

　　“那不是美好的愿望么？为何师父要将其称之为‘野心’？”雪颜不解地问。

　　在她年少的时候，也曾怀揣着让世上人人幸福的愿望。后来长大了，便晓得了那愿望的虚幻。

　　她以为，只有天真的小狐狸才会有那样不切实际的愿望，却不曾想到，苍阎身为神祗，居然也会做那样的梦。

　　昊天神君道：“若仅仅只是愿望自无不可，然其利用胧族人的信仰，派出大量胧族高手将世间恶人捉至洗心海囚禁，并试图以日夜不停的教化驱除诸恶徒心中恶念……”

　　“这法子可行么？”冰魅插嘴道：“书上说，对付恶人，首则以行化之，次则以律教之，再则以法屈之，终则以力除之……可知有些恶人并非仅仅用教化就能除去他们心中恶念。”

　　雪颜佩服地看了冰魅一眼，这样的道理她懂，这样的话她却万万说不出来。原来人……哦不，狐狸读了书，确乎会有点儿不一样。

　　昊天神君道：“没有用，恶徒仍然是恶徒，苍阎的一厢情愿非但没能消除诸恶徒心中恶念，反而为胧族埋下深重的隐患。”

　　“那是什么隐患？”雪颜问。

　　昊天神君道：“大批恶徒齐聚洗心海，一旦恶徒之恶念、怨念汇聚一处，形成足够摧毁胧族慈悲假象的力量，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苍阎前辈不曾料想到这些危险么？”雪颜很难相信，一个能够度化一方的上神，会看不到这等显而易见的后果。

　　昊天神君道：“他不是想不到，只是过于自信。其时为师曾劝他，谨防将来恶徒暴乱为害胧族。他却言道，自己既能度化胧族放下屠刀、弃恶向善，亦必能使世间恶人改邪归正、心生善念。”

　　“他成功了吗？”雪颜几乎不抱希望地问。

　　“当然没有。”昊天神君道：“洗心海深不见底、漆黑一团，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中，除了想着怎样离开，决不会去反思自己的罪恶。何况你在世间行走多年，可曾见世间为恶者有所减少？”

　　雪颜摇了摇头，道：“后来师父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么？恶徒一旦暴乱，是否将为胧族带去灭顶之灾？”

　　昊天神君道：“后来诸神争战，神界衰微。苍阎曾力劝为师随他到胧族，借助胧族虔诚的信仰之力躲过神界之劫。然为师知胧族隐患早晚必定爆发，是以拒绝了苍阎的邀请。至于那件事情是否已经发生，东陆距离遥远，为师一直忙于妖族之事，尚不得而知。”

　　“弟子去问问龙苍公子。”雪颜道：“他既是胧族中人，当知晓胧族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

　　“小颜——”昊天神君伸手拦住了雪颜道：“无论胧族现下如何，他若需要帮忙，一定会主动开口。他若不想说，你去问了岂不叫他为难？”

　　雪颜知道师父说的有理，看了看怀中冰魅道：“可是小东西性子急躁，若不能知晓真相，恐怕要日日夜夜为黑皮悬心。”

　　“小东西——”昊天神君低头道：“你已经长大，该知晓这世上人人都有不欲人知之事。若是别人不愿意说，最好的体谅便是若无其事。”

　　冰魅大概还不能十分明白昊天神君的话，小脸上堆积着委屈与迷茫，但它对昊天神君向来心存敬畏，闻言还是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道：“我尽量不问……也尽量不想。”

　　雪颜心疼地将冰魅贴在胸前，拿下巴轻轻蹭着它的脑袋道：“小东西，你越来越懂事了，可是姐姐希望你快乐……永远无忧无虑地快乐下去……”

　　“姐姐……”冰魅伸出两只小爪子，紧紧搂住了雪颜的脖子。

　　昊天神君看着青伞下深情相偎的一人一狐，目光里满溢着温暖与怜惜。

　　“小颜——”回虚云宫的路上，昊天神君道：“为师与梵天今夜便要去调查五灵将军之事，繇山上的一切暂且由你照管……”

　　“师父——”雪颜讶然地转过头来道：“弟子不能和你一起去吗？弟子不想……”雪颜本想说“弟子不想一个人留在繇山”，但这话说出来，好像显然苏棣等人不是人一般，急忙改口道：“……不想叫师父和梵前辈两人去冒险。”

　　“为师也不想将你一人留在繇山。”昊天神君仿佛听到了雪颜未曾出口的话，柔声道：“然云夙、朱砂的修行正到关键时候，身旁少不得人指点。小东西离了你，心里亦不痛快。”

　　雪颜低低“嗯”了一声，心里既万分舍不得师父，又不能将小东西和其他的师弟师妹们丢下不管。

　　昊天神君温声抚慰道：“咱们很快即可再见，你无须惆怅。为师走后，你在繇山上除了教导督促小东西与众师弟师妹练功外，还需时刻密切注意龙苍与黑皮。”

　　“注意龙苍与黑皮？”雪颜有点儿不解，道：“龙苍公子是大王的甥侄，难道……”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