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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颜气红了脸，没有回答冰魅的话，只向九宸天姬道：“天姬乃上古神女，当着一只小狐狸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有失身份吗？”

　　“呵呵，本天姬说的是事实而已，怕什么有失身份？”九宸天姬轻薄地道：“何况这小狐狸学会幻化之术后，迟早也是要去勾引人的，你早些教教它又何妨？”

　　“等我化身为人，第一个就去勾引你！”冰魅大约听出“勾引”不是一个好词，却误把“勾引”当成了一个骂人的词。

　　九宸天姬发出一声嗤笑，鄙薄地道：“好啊，本天姬等着你。”

　　雪颜握紧了拳头，指尖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她并不晓得玄月洞里有什么能与人同归于尽的机关，倘若知晓，此刻她一定会很有底气地对九宸天姬说一句：“请你立即滚出玄月洞。”

　　但此时她为鱼肉，别人为刀俎，她只能勉强压下了满腹怒气，尽量用平静的声调道：“天姬此来，就是为了与雪颜说这些无聊的话吗？”

　　“当然不是。”九宸天姬道：“本天姬是想告诉你，因为你，你师父为人所诟病。当世人对他的不满越积越多，信仰之力便会因之衰减。而他将来为了助你恢复原身，必然还要实施禁忌之术。其时没有了信仰之力的支撑，他很可能在天罚中灰飞烟灭、魂消魄散。倘若你肯离开繇山，并答应本天姬永远不再回来，本天姬可以还你一副如花似玉的容颜……”

　　“我不会再让师父为我实施禁忌之术，也不会接受你的恩惠！”雪颜不愿听九宸天姬再说下去，截断了她的话道：“从前我若晓得，也不会让师父实施渡月夺魂引。待我见了师父，便告诉他我很高兴做一条小鱼……”

　　“你以为他会相信吗？”九宸天姬忽然扬手一划，一面巨大的镜子出现在空中，清晰地照出了雪颜的全身。

　　当雪颜的眼神触及镜中人像时，立即拿手臂挡住了眼睛，全身瑟缩成一团。

　　她无法面对镜中的自己。

　　“仔细瞧瞧你的模样——”九宸天姬对雪颜的反应十分满意，残忍地笑道：“瘦小干巴的身体，畏畏缩缩的脸孔，白多黑少的眼睛……”

　　“你这又丑又凶又坏的女人！”冰魅怒了，再一次破口大骂道：“我姐姐再不好看，也比你美上一百倍、一千倍！你凭什么说她？”

　　“哈哈……”九宸天姬故意在雪颜面前轻抚着自己美艳的容颜道：“本天姬原本也觉自己丑得不堪入目，以为神君嫌弃本天姬脸上疤痕，是以迟迟不肯娶本天姬为妻。今见了你姐姐，才知自己想多了。神君面对这般丑女都能毫不在意，又怎会嫌弃本天姬这点儿小小瑕疵？何况，本天姬这疤痕乃是因他为来，他更该意存怜惜……”

　　“得了吧，怜惜你这样的女人？你可真能难为神君。”冰魅极尽刻薄地道：“俗话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快把镜子反过去照照你自己，一脸凶相，丑得空前绝后、毁天灭地，神君瞎了眼也不会瞧上你。”

　　九宸天姬这次并没有被冰魅打击到，反而一脸笑容道：“小东西牙尖嘴利，本天姬不与你计较。”

　　“不许叫我小东西！”冰魅龇牙叫道。

　　“呵呵，小妖女——”九宸天姬懒得再同冰魅斗嘴，复向雪颜道：“拿开你的手，看看你镜中的模样，连你自己都不忍直视，余生天天在你师父面前晃，你不觉得对你师父太过残忍吗？”

　　“臭嘴巴的坏女人！”冰魅气极，两只小爪子抱住了雪颜道：“姐姐，咱们别听她的话。姐姐虽然长得丑，可心是极好的……”

　　雪颜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从不愿在讨厌的人面前哭泣，纵使九宸天姬如何嘲弄她，她都可以忍住自己的眼泪。可冰魅一句“姐姐虽然长得丑”，却一下子令她彻底崩溃。

　　小小的冰魅还不懂得什么叫善意的谎言，而巨大的镜子紧贴着冰墙高悬在斜上方，即便冰魅撒谎，她亦无法对自己的丑陋视而不见。

　　师父曾经问她：“小颜，若有一日众神复生，怨灵尽除，你可愿陪为师永居幽谷，不问世事？”

　　她还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惊怔和狂喜，原本以为，师父对她，或许有那么几分朦胧的情意。如今看着镜子想来，不过是师父好心，既无法将她弃之不顾，便只好带着她隐居幽谷罢了。

　　雪颜的泪水无疑使九宸天姬极其快意，九宸天姬欣赏了一会儿她的悲伤和冰魅的慌乱，假惺惺叹了口气道：“唉——本天姬不是要故意令你难过，只是想让你明白……”

　　“你滚——”冰魅掉转身子恶狠狠瞪着九宸天姬道：“马上滚出玄月洞！别叫我和姐姐再瞧见你！”

　　“本天姬想让你明白——”九宸天姬无视被激怒的冰魅，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继续对雪颜道：“你师父绝不可能和这样的你在一起，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你的原身，而后以禁忌之术令你魂魄归位。但他初回世间，本就神力虚弱，加上数次大荒之行、抗击怨灵之战，如今神力更已消耗无几，你忍心叫他再为你实施禁忌之术么……”

　　“呜哇——”冰魅嘴里蓦然发出狂暴的一声狐啸，厚厚的冰墙散作烟雾似的雪片四处纷飞，在纷飞的雪雾中，冰魅如一道流矢般张开嘴巴向九宸天姬喉间咬去。

　　“小东西……”雪颜惊声大呼，伸手想要抓住冰魅的尾巴，却只揪下两三根狐毛。

　　而与此同时，九宸天姬嘴边挑起一丝狞厉的笑，一团绯色流火凝在掌中。

　　雪颜闭上了眼睛，抓起玄光剑滚下青石向九宸天姬扑去。

　　她晓得自己这是去送死，她也晓得人活在这世上，有时候不得不去送死。

　　然而，刹那之后，她却没有死，反而撞进了一个温暖的、带着淡淡清香的怀里。

　　“神君——”耳边响起冰魅惊喜若狂的欢叫声。

　　雪颜睁开眼睛，透过一滴清泪，接触到的是师父微蹙的眉和不胜疼惜的眼神。

　　冰魅被师父提着后颈，姿势虽不大雅观，好在安然无恙。

　　雪颜松了口气，刚想唤上一句“师父”，却突然丢下玄光剑，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

　　“神君……”九宸天姬悄没声地收起了空中镜子与座下椅子，眨眼间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姿态，站起身有气无力地道：“都怪本天姬教徒不严，致使桑成做出劫持令徒之事，本天姬心中愧疚不安，是以特意前来向令徒致歉。”

　　“告诉本君，你如何进的这玄月洞？”昊天神君将冰魅放在地上，深邃如万古寒潭般的眸子冷冷看着九宸天姬问。

　　“神君——”未容九宸天姬胡扯，冰魅已跳上了昊天神君肩头，在昊天神君耳边连珠炮般告状道：“这又丑又凶的女人可恶透了，先是扮作苏棣哥哥的模样骗我打开封印，而后拿一条黑皮金花蛇化作山竹骗姐姐食用，姐姐识破她的诡计，她便……”

　　“小东西！”九宸天姬捧着心口打断了冰魅的话，一脸委屈地道：“本天姬承认，为进玄月洞稍稍使了些手段，然而你也不用如此信口雌黄，往本天姬身上泼这等污水……”

　　“你……”冰魅被九宸天姬的无耻惊呆了，一怔之后尖声叫道：“我最讨厌被人冤枉！你欺负我姐姐，又冤枉我，我跟你拼了——”言罢，尾巴扫过昊天神君的脸，炸着全身狐狸毛不顾一切地向九宸天姬撞去。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