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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九宸天姬假腥腥的笑脸，雪颜默然不语，冰魅则气恼地道：“谁说畜牲不懂得爱恨情仇？我爱姐姐、爱苏棣哥哥，恨你、恨你那坏徒弟。你和你那坏徒弟就是我的仇人，等我将来厉害起来，一定不叫你们好过！”

　　九宸天姬眼睛里又冒出火来，但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再给冰魅激怒，依旧笑吟吟地道：“小妖女，你听听，小东西的话可笑不可笑？”

　　“呸！小东西也是你能叫得的么？”冰魅气得跳起身子，对着九宸天姬狂怒地道。

　　“呵呵，本天姬此来，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九宸天姬无视愤怒的冰魅，看着青石锦褥上的雪颜道：“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关于你师父的事，最好别让这小东西来打岔。”

　　一句“小东西”就能轻易地激怒冰魅，九宸天姬显然很乐意再说一遍。

　　“丑女人、坏女人……”冰魅骂了起来，边骂边对着九宸天姬露出尖尖的牙齿。

　　“小东西——”雪颜揽过冰魅，柔声道：“如果你讨厌一个人，最该做的不是去骂她，而是练好自己的武功法术。在所有对付讨厌之人的法子里，骂是最没用的，也是弱小无能者才会用的法子。”

　　“……”冰魅硬生生吞回了尚未出口的一串咒骂，气鼓鼓拿眼睛瞪着九宸天姬。

　　雪颜轻抚着冰魅的皮毛，抬头对九宸天姬道：“无论你想谈什么，都请不要再侮辱畜牲。因为懂得感恩、有情有义的畜牲，远比不明是非、心地歹毒、卑鄙无耻的神和人都要高贵许多。”

　　“本天姬也这么觉得。”九宸天姬装作听不出雪颜话里的指桑骂槐，将黑皮金花蛇托在手上，尖尖玉指抚摸着屈曲蠕动的蛇身道：“小金便是这么一只畜牲，本天姬也时常觉得世人大多都不如它……不过咱们今天不谈畜牲的事，本天姬要告诉你的是，若你继续留在繇山，迟早会害得你师父身败名裂，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听她胡说！”冰魅已经被气得没脾气，冷哼了一声道：“姐姐，你还不明白吗？她就是想方设法要把你和神君分开。”

　　“我明白。”雪颜轻轻弯了弯嘴角道：“所以我一点儿也不相信。”

　　“本天姬知道你不会相信。”九宸天姬故作宽容地一笑，道：“然而你可知晓，这二百多年来，因你师父一再前往大荒之地，已引得人、羽、妖三族上下颇有微词？”

　　“我师父去大荒之地，干别人何事？”雪颜冷冷淡淡道：“而且我想除了天姬你，也不会有人如此多事。”

　　“你竟这般看待本天姬么？”九宸天姬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你可知一百五十年前，原本已经转战中州大陆四周偏僻之地的怨灵忽然得了奇怪而强大的力量，再次向各族主城重镇卷土重来。当此之际，人们无不指望诸神带领各族人马全力对付怨灵，你师父却时不时跑去大荒之地，焉能叫世人不生怨言？”

　　雪颜本来一个字也不想相信九宸天姬的话，然忆及师父临别时提起的雀画滩之乱，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雀画滩位于万化城东北七百里处，堪称妖族重镇。以整个中州大陆版图而论，实则算得上中心之地。

　　怨灵再度来袭，师父却为了她置众生于不顾，若非九宸天姬告诉她，她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在师父心目中会如此重要。

　　九宸天姬接着道：“小妖女，实话告诉你，本天姬算不上什么慈悲之神。所以，哪怕所有人都反对你师父前往大荒之地，本天姬却是唯一欢喜他去的那一个。”

　　“为什么？”雪颜既无从怀疑九宸天姬的话，眉目间不觉掠过一丝讶然。

　　九宸天姬面上浮起一层复杂的神色，似嗔恨，似甜蜜，似喜悦，又似哀愁，道：“因为只有在大荒之地，本天姬才能偶尔感受到他的一缕温情、一丝关切。为了这一点儿温情与关切，本天姬情愿千年万载、千次万次陪他前往大荒之地。”

　　“值得吗？”雪颜道：“爱一个人，若不能两情相悦，乞求来的又有什么意思？”

　　“本天姬没有乞求！”九宸天姬眼中怒意一闪而过，虽忍着未曾发作，声音中还是带出了浓浓的不悦：“本天姬只是在争取自己的幸福！每个人都在努力争取幸福，本天姬的争取有错吗？”

　　“可世间之事，并非努力争取就能得到。”忆起自己从前对于天翊的执著，而今对于师父的可望不可及，雪颜眸中晕开一层伤感，道：“尤其是感情之事，倘若真情错付，所有的努力不过是空添自己的伤悲、又为别人徒增烦恼罢了。”

　　“真情错不错付，是自己能控制的吗？”九宸天姬笑得有些凄厉、有些悲凉，美丽的五官微微扭曲，透着说不出的苦涩与无奈，道：“本天姬也希望爱上一个眼里只有本天姬的男子，本天姬也向往一份两心相属、两情相悦的爱，可命运没有给本天姬那样的男子、那样的爱，本天姬说不得只好自己去拿、去夺、去抢。”

　　看着九宸天姬不经意间流露的凄厉、悲凉、苦涩、无奈，雪颜深深的厌恶之中忽然多了几许同情。

　　纵然她身为高高在上的神女，纵然她强大到可以呼风唤雨，甚至驱遣众生，在爱而不得的世界里，终究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弱女子罢了。

　　可怜而狼狈，就像曾经不惜一切想要从羽洛身边抢走天翊的她。

　　这一刻，雪颜默默对自己说，有生之日，愿自己永不再做这样可怜而狼狈的女子。

　　但愿余生，都不再接受任何人同情的目光。

　　人族有句话，叫做“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人生在世，唯有逃脱欲望的掌控，才能做一个骄傲而强大的自己。

　　而爱，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欲望罢了。

　　师父一直教导他们这些做弟子的息虑凝心、无悲无喜，想来师父这样的神祗，心底是没有欲望这种东西的。

　　她怎么可以指望一个没有欲望的神祗爱上自己？

　　雪颜有些心灰意冷，又有些恍然大悟后的空虚和落寞。

　　她摇了摇头，用悲悯的语调对九宸天姬道：“你要争要抢，也需有人可争可抢才好。我师父自来无欲无求，他既不会爱上你，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你又何必白费力气？”

　　本来，她还想告诉她，命运其实已经给了她一个眼里只有她的痴情男子，然而想了想困在冰窖里的桑成，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自不会爱上任何人，然而难保有人以狐媚之术勾引。”九宸天姬道：“小妖女，别告诉本天姬，你从来没有勾引过你师父。”

　　“姐姐，什么是勾引？怎么勾引？”雪颜怀里的冰魅忽然仰起头来，对这个新鲜的词汇满怀好奇地问道。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