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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后，九婶忽然说自己十分想吃果子，叫雪颜和婵衣去外面找找，看能否在铁煞岭中找到几颗野果。

　　雪颜和婵衣挎着两只竹篮出了忆鸢竹院，婵衣有些奇怪地道：“娘亲从来不是馋嘴的人，今日好生奇怪，居然叫咱们去摘野果子给她吃。”

　　“或许是经过这次九死一生的地震，娘亲突然想开了呢。”雪颜道：“生命须臾，能享受的时候且尽情享受，莫要等到死亡来临的时候徒留遗憾。”

　　“姐姐说的是。”婵衣道：“只不知这盛夏时节，哪里有野果子可摘？”

　　“你看——”雪颜指着不远处一小片晶莹闪烁的东西道：“那边好像有些野葡萄。”

　　“果然是野葡萄。”婵衣高兴地向前跑去，边跑边道：“想不到这林子里居然有野葡萄……呀，那边还有野石榴——”

　　雪颜绕过两棵高树，果见一颗颗青红色的野石榴挂在树梢，如同一盏盏圆圆的小灯笼。

　　二人一个爬到树上采，一个踮脚站在树下接，不一会儿已将野葡萄和野石榴装满了两只竹篮。

　　回去的路上，婵衣道：“姐姐，你有没有发现，公子院中的那个白玉雕像与你的相貌简直一般无二。”

　　雪颜道：“那便是他妻子的形容，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会与我长得一样。”

　　“莫非姐姐与公子天生有缘？”婵衣道：“说不定这场地震便是为了成全姐姐与公子的缘分。”

　　“休要胡说。”雪颜道：“世间相貌相似者甚多，这种话若被公子听见，岂不要笑咱们自作多情？”

　　“那定是姐姐与他从前的妻子有什么关系。”婵衣道：“姐姐，你可曾有什么打小失踪的姐妹或亲人？”

　　“我只有一个哥哥，并无其他姐妹亲人，你就不要再胡乱猜测了。”雪颜不容置疑地道。

　　“哦……”婵衣似乎有些失望。

　　过了一会儿，婵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忧心忡忡地道：“姐姐，地震之后道路尽被山川所阻，欧阳大哥归来时可该如何找你？”

　　“哥哥一定以为我已经死在这场地震里了。”雪颜用哀怨凄凉的声音道：“而山川突起，地形变幻，我亦不再记得回家的路……婵衣妹妹，我怕是要与你和娘亲一直相依为命下去了。”

　　婵衣红了眼圈，许久没有说话，即将踏入忆鸢竹院时方勉强笑道：“姐姐不用如此悲观，只要你记得家的方向，待将来娘亲身子骨儿稍好些，我慢慢送你回家便是。”

　　雪颜没想到婵衣对恒寂如此执著，只得胡乱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二人回到忆鸢竹院，将野葡萄和野石榴淘洗干净装满两个碟子，一碟送于婵衣母亲，一碟送于断水。

　　看到雪颜端着野葡萄和野石榴进入茅屋，断水的目光怔怔停在雪颜脸上，在雪颜即将转身出去时忽然叫道：“阿鸢——”

　　雪颜顿住了脚步，回头笑道：“公子，我是青鸢。”

　　“青鸢……”断水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时眼中恢复了如初的萧疏与淡漠道：“抱歉，我方才有些恍惚。”

　　雪颜笑道：“难得公子这么清醒的人也会有恍惚的时候。”

　　断水没有接雪颜的话，只道：“你可知方才你们出去时你娘亲对我说些什么？”

　　“娘亲一定是感谢公子的收留之恩。”雪颜几乎想也没想地道。

　　“不，她想叫我娶你们姐妹做妻子。”断水道。

　　“啊……”雪颜吃了一惊，偷眼看着断水淡漠的表情道：“娘亲真是糊涂了，我们姐妹……我们姐妹不过是粗鄙的乡下丫头，如何配得上公子……”

　　“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断水淡淡道：“你们姐妹都很好，只是我总有些忘不了阿鸢。”

　　“公子真乃痴情之人。”雪颜道：“尊夫人亦是有福之人，得公子如此厚爱，想九泉之下亦可知足。”

　　“我并非什么痴情之人，她也不是有福之人。”断水道：“你若晓得我曾做过怎样对她不起的事，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公子做了什么？”雪颜讶然道：“以公子这样的人品，也会做出对不起尊夫人之事吗？”

　　断水道：“我曾为了功名弃她于不顾，待我晓得自己错了时，这世上却已再也无处寻找她的踪迹。”

　　说出这句话时，断水的口气极淡，淡得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可不知为何，雪颜却听得心中甚是酸楚。

　　“所以从那之后，公子便看淡了功名，隐居在这铁煞岭中，再不问世间名利之事了么？”雪颜问道。

　　“我不是看淡了功名，我是厌恶透了功名。”断水道：“如果还能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愿拿此身所有，换与她相守百年。”

　　雪颜道：“如果我是她，晓得公子现在的心情，一定早就原谅了公子。”

　　“可惜你不是她。”断水的目光停在雪颜脸上道：“你们有相同的容貌，相似的名字，甚至举手投足、眉目神情之间亦没有太多差别。然而我偏偏知道，你不是她……有时候我想，一个人活得太过清醒，是否也是一种不幸？”

　　雪颜垂下了睫毛道：“公子绝顶聪明，便是想要活得糊涂一些，又谈何容易？”

　　断水叹了口气道：“我有四个结义哥哥，大哥脾气暴躁、冲动易怒，二哥多愁善感、偏执固执，三哥放荡不羁、为所欲为，四哥贪图享乐、一心名利。倘若我不多考虑些，我们五兄弟又如何立足于世间？”

　　听断水说起金、木、水、火四灵将军，雪颜心中微感慌乱，她晓得断水是明察秋毫之人，是以立逼着自己镇定了下来道：“那样的四个人，相处起来似乎并不容易，公子为何会与他们结义做兄弟？”

　　断水道：“因为只有我们五兄弟在一起，方能发挥出各自法术中最大的威力。”

　　雪颜“哦”了一声，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道：“青鸢不懂那些，青鸢只想与温柔和气、志同道合之人在一起，不会因别的原因与人在一起。”

　　“是吗？”断水道：“你这一生，从来没有做过勉强自己之事？”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