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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寂看着雪颜，看了许久，嘴角边忽然露出一丝无比诡异的笑，慢悠悠压低了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要杀了天帝之裔么？”

　　雪颜怔住。

　　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要杀任何人。可若不杀了天帝之裔，又如何阻止天帝回归世间？

　　看到雪颜脸上的矛盾与迟疑，恒寂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重，接着道：“雪颜，原来你也颇有成魔的潜质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呵呵，你师父知道你的决定吗？”

　　“不！”雪颜迅速否认了恒寂的话道：“我没有决定什么……我也没有想要杀死天帝之裔，你不要冤枉我！”

　　“那你打算如何阻止天帝回归？”恒寂看着雪颜笑问道。

　　雪颜答不出话。

　　恒寂继续笑吟吟逼问道：“你既盼着天帝永远被放逐于神寂之地，却又不愿担上杀害神裔的罪名，是不是？”

　　雪颜想要否认，张开嘴来，却发现恒寂的确说中了自己的心思。

　　见雪颜说不出反驳的话，恒寂越发笃定地笑道：“神界的规矩是，无故妄杀神裔者，流放大荒之地七千年——然这规矩只是对于诸神而言。若是神裔杀害神裔，惩罚恐怕远远不止于此。你曾到过大荒之地，你觉得你能忍受多少年大荒之地的生活？”

　　雪颜背脊发凉，转头怒视着恒寂道：“我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不用拿这些话来吓唬我！我会尽量说服师父，叫他在天帝回归之前取而代之。待天帝归来之时，天界职分已定，他也没有别的法子。”

　　“你这算盘打得倒好。”恒寂拍手笑道：“然而你师父会听你的劝吗？倘若你师父不听，你是否打算自己取而代之？”

　　是啊，师父会听她的吗？这等争名夺利、大逆不道之事，她又如何向师父开得了口？而自己取而代之……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想。

　　以夜川的才能统治魔界，数百年来尚且反抗不断。她既没有那份杀伐决断的狠心，又没有运筹帷幄的才学，如何敢去幻想统治天界？

　　何况，她和师父都不喜欢勾心斗角的生活，对于“权利”二字亦没有丝毫贪恋之心。这样的他们，决不是天界之主或六界之主的合适人选。

　　恒寂似乎将雪颜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待雪颜想得差不多了，挑唇笑道：“你是不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六界之主？”

　　雪颜怒声道：“我没有那么想！”

　　恒寂道：“那你现在不妨想一下，若是我做了六界之主，所有的规矩律法咱们共同来拟定，待规矩律法拟定之后，你和你师父可以去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如何？”

　　“你这份野心，魔灵姐姐知道吗？”雪颜嘲讽地道：“我记得你说过，若能与魔灵姐姐在一起，你可以只做一个普通人，再不问世事恩怨，只共她朝暮相随。”

　　恒寂朝着魔灵公主所在的山坳远远望了一眼，收敛了嘴角边的笑容道：“雪颜，你将我心爱的女人带去与别的男人私会，却又回过头来问我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太过残忍吗？”

　　“你……你既早已知道，为何……为何还要过来同我散步？”雪颜红了脸，尴尴尬尬、结结巴巴地问。

　　恒寂叹了口气道：“因为我想叫她开心，也想叫你开心。”

　　“……”雪颜很难相信恒寂真有这份好心，却又不便在此时反驳他的话。

　　恒寂再次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与失落、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温暖与怜惜道：“灵儿她尽日费心敷衍我，一定过得很累很辛苦。难得她一夜开心，浓情蜜意，倘若被我打断，不知要怎生恼恨于我。”

　　雪颜心中微动，想不到恒寂对魔灵公主用情如此之深，为了她的快乐，竟可以忍下这样的嫉恨与屈辱。

　　她忘了恨他，嗫嚅着小声道：“你的心……是不是很痛？”

　　恒寂抚住了胸口，转头望着雪颜道：“小青鱼，你可还记得，血海之底，你说成大事者，不会被感情所牵绊？”

　　听恒寂突然叫自己“小青鱼”，雪颜的心颤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恒寂，对不起……”

　　“你不用向我说对不起。”恒寂笑道：“因为你有的是补救的机会。而且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将灵儿送至我身边。哪怕我与她只有十年的缘分，哪怕这十年她日日以假意对我，我亦再没有遗憾。”

　　雪颜道：“十年之后，你真的会对魔灵姐姐放手吗？”

　　恒寂道：“如果十年的时间仍无法使她爱上我，我将她强留在身边又有何意义？或许将来，我要做的是成全她的爱情，也成全自己的野心……”

　　雪颜看着恒寂，依稀从他浅淡的笑容下看见用尽全力的隐忍、锥心裂肺的痛以及无以言说的凄凉，她的心不由软了下来，为了叫他开心一些，她努力用了温柔的声音道：“若是有一天你做了六界之主，神魔之恋与人魔之恋的禁忌是不是就会被打破？到时候你会娶扶摇为妻吗？”

　　恒寂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这个答案倒是大出雪颜意料之外，她忍不住讶然道：“你对她并非毫无感情，她对你更是一片痴情，为什么你做了六界之主还是不肯娶她为妻？”

　　恒寂沉默，望着夜色微雨中看不清的前路，仿佛在望着难以揣测的天意与命运。

　　过了好一会儿，恒寂方淡淡开口道：“若有那一天，我一定认她做个妹妹，给她无上荣耀、无尽财富，叫她去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可那些不是她想要的。”雪颜道：“你明明知道，她想要的只是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妻子。你对她既有这份怜惜，为何不肯成全她的心愿？”

　　恒寂收回了目光，微微低了头道：“一个君主，少不得会有许多后宫嫔妃，或用于笼络臣下，或以之为人质，防止权臣轻举妄动。雪颜，你该知道，扶摇是个心直口快、纯真无邪之人，我如何忍心叫她夜夜空闺等待？又如何忍心叫她因嫉恨而失去纯真？”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