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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能这样想我？”雪颜蹙起了眉头，没想到扶摇会说出这般不通情理的话。

　　“扶摇姑娘，雪颜姑娘不是那样的人。”慕容祺也代雪颜不平地道。

　　“你要让我怎么想你？”扶摇不理会慕容祺，只恼恨地对雪颜道：“你本来可以很轻松地打败十二祭司，却眼睁睁看着我受伤才出手，你敢说不是故意害我？”

　　“……”雪颜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她怎能告诉扶摇，她迟迟没有用尽全力，只是为了给扶摇在欧阳寂和面前表现的机会？

　　何况，即便告诉了扶摇这个事实，她能够相信吗？

　　见雪颜闭口无言，扶摇越发以为自己得了理，气势汹汹地道：“你这样阴险毒辣的女人，根本不配和欧阳大哥在一起……”

　　“扶摇！”欧阳寂和打断了扶摇的话，不愠不火地道：“雪颜只是想试一下慕容公子和杜若姑娘的实力而已，你莫要冤枉了她。”

　　“是吗？”扶摇冷哼一声，却也不再多话。

　　欧阳寂和指尖凝聚法力，破开神殿锈迹斑斑的大锁，大门徐徐开启处，但见殿中神座上并无冰雪之神的塑像，只神座下坐着一个白发苍苍、身着靛蓝色宽大衣袍的老人。

　　老人低垂着头，纷披的白发完全遮挡了脸，众人看不清老人脸上的表情，唯见不绝的泪水从白发间流下来，不一会儿便在地上汪起了一团水渍。

　　雪颜握紧了空明剑，随时准备给这诡异哭泣的老人以致命一击。

　　杜若却上前好心地询问道：“老人家，你哭什么？”

　　老人慢慢抬起头来，拨了拨覆面的白发，仿佛不胜虚弱般看了众人一眼，喃喃道：“瞒不住了……这个秘密终究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秘密？”杜若讶然四顾道：“这里有什么秘密吗？”

　　欧阳寂和却似有所悟，紧紧盯着老人的眼睛道：“冰雪神殿中居然并未供奉冰雪之神的塑像——冰雪之神的塑像去了哪里？”

　　“呜呜呜……”闻听欧阳寂和之言，老人竟孩子般放声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扶摇不耐烦地道：“快告诉我们冰雪之神的塑像去了哪里？否则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我不知道——”老人边哭边捂住了脸道：“很久以前的一个夜里，主神宝像突然无影无踪。但是这件事万不能给人知道……”

　　“为什么不能给人知道？”杜若不解地道：“又不是你叫人偷去的。”

　　泪水从老人的指缝里流下来，老人泣道：“当时覆霜城人心惶惶，两派交战胜负未定，倘若被人知道主神宝像丢失，一定会怀疑我投靠对方。我不想失去冰雪主祭的位置，不想失去到手的荣华富贵，更不想丢掉性命……于是、于是我就编了个谎言，告诉外面的冰雪祭司，主神降下神谕，需沉睡一段时间，任何人不可惊扰，否则所有人都将遭受神罚……”

　　“她们就那般相信了你？”慕容祺不可思议地问。

　　老人道：“冰雪祭司对主神忠心耿耿，覆霜城上下臣民对主神虔诚信仰，作为主神的代言，一时没有人怀疑我的话。”

　　“可谎言能维持多久呢？”慕容祺道：“你骗得过一时，又岂能骗得过一世？”

　　“我没有想要骗过一世……”老人擦了擦不停滴下的眼泪道：“在命冰雪祭司守护主神、不可令人打扰的同时，我也在努力寻找主神宝像的下落。”

　　“那么你找到了吗？”欧阳寂和问。

　　“没有——还未容我找到主神的宝像，主神的惩罚就已经来临……”说到这里，老人悲伤而空洞的眸子突然变得无比惊恐，“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落下来，呼啸的大风吹过覆霜城，地上裂出无数黑色的口子……九层的高塔轰然倒塌，壮丽的皇宫分崩离析，覆霜圣境在神的诅咒中陷入黑暗的地底，惨呼声、嚎叫声连成一片……”

　　“何以见得那是神的惩罚？”见老人浑身战栗，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有些说不下去，雪颜及时打断老人的话问道。

　　老人伸出双手，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泣不成声，过了好一会儿方道：“当然是主神的惩罚……我欺骗主神，欺骗虔诚的众生……覆霜城灭城之灾，便是主神对我撒谎的惩罚……”

　　“神不会因一人之罪去罚一座城，何况……”雪颜犹豫了一下道：“何况三千年前，诸神自顾尚且不暇，怎会因你这点儿小小错误让一个城的人陪葬？”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千年么？”老人停止了哭泣，神情呆滞地问道。

　　“三千年可能还要多一点儿。”杜若小声道。

　　“呵呵……”老人泪流满面，喉咙里却迸发出一声干笑：“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三千年……我原本只想撒一个小谎，不想居然已经欺骗了众生三千年……你们可知道——”

　　老人向后一仰，甩开覆面的白发，用流泪的眼睛看着众人道：“三千年来，我不曾度过一个安稳的日子，我的良心不停地折磨着我，彻夜不休……现在，我要到主神面前请罪了，从今后，终于可以拥有安眠的日子……”

　　言罢，老人的身子忽然化作一股青烟，向空中袅袅飘散。

　　“我以为，这一天来得太早，现在才知道，这一天来得太迟……”

　　一声幽微的叹息，和着一丝欣慰的语气，在空荡荡的神殿里低低回荡。

　　众人站在当场，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冰雪主祭尸骨化成的青烟完全消散，欧阳寂和方叹了口气，道：“咱们走吧——”

　　众人沉默着走出神殿，神殿后是长长的冰雪回廊。

　　“欧阳公子——”雪颜心里怅然莫名，勉强压下了情绪道：“咱们不可能告诉师父和万流长老，覆霜城的灭城之灾是由于一个冰雪主祭撒下的谎言。”

　　“当然。”欧阳寂和头也不回地道：“造成覆霜城灭亡的一定另有其因。方才冰雪主祭曾道，两派争战，人心惶惶……也许那才是覆霜城灭亡的真正原因。”

　　“你怀疑……”雪颜有些沉重地道：“其中一方勾结外族，甚至勾结怨灵？”

　　“真相没有查清之前，不排除任何可能。”欧阳寂和简短地道。

　　“嗯。”雪颜点了点头，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黄昏城中，她曾见过天翊和羽洛在一起的情形。她记得，天翊对羽洛处处顾念，惟恐羽洛有半点儿闪失。

　　欧阳寂和对她，却全然没有那份缠绵相依的感觉。

　　固然，此刻的她比当年的羽洛强大得多，甚至是所有神裔中最为强大者。可作为她的未婚夫，他对她说话时不该稍稍看她一眼吗？

　　念及此处，她又禁不住责怪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了放弃，为何还要在乎他待她的态度？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