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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缭乱间，但听九宸天姬刻薄地道：“呵呵，两情相悦，互许终身……欧阳寂和，你是受人敬仰的神裔之首，何以竟会恋上一个妖族女子？且是心有所属的妖族女子……”

　　“有何不可？”欧阳寂和打断了九宸天姬的话，温和而不失坚定地道：“每个人都会犯错，雪颜错只错在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如今事情早已过去，她的心里也早已放下天翊王子。我们并肩战斗近千年，互生情愫又有什么值得奇怪？”

　　“欧阳公子……”扶摇眼中含泪，颤声叫了声欧阳寂和，又恨恨瞪了雪颜一眼，忽然低下头去，仿佛有千言万语噎在喉间。

　　雪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长长吸了口气，又低低叹了口气。

　　面前的扶摇，仿佛当年苦恋天翊的自己。

　　她了解那种求而不得的心碎和绝望，亦了解那种充满无奈的嫉妒和愤懑。她希望诸神尽快查出凶手，以便早点儿向扶摇说清楚，自己与欧阳寂和只是朋友，欧阳寂和所有的言辞都不过是为了替自己开脱，她根本不必伤这种无谓的心、吃这等无谓的醋。

　　“小颜——”昊天神君忽然道：“你曾告诉为师，你心里又有了别的男子……那男子可是欧阳寂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雪颜脸上，雪颜看看师父，看看欧阳寂和，半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还没有学会欺骗师父，她该怎么回答师父的话？

　　“雪颜——”欧阳寂和转过身子，满脸温柔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神君，咱们昨夜已互换定情信物？”说着，欧阳寂和拿出幽魂破尽剑，双手捧至昊天神君面前道：“雪颜向来害羞，又因令徒媚雅之事心存犹疑，但无论将来如何，晚辈对雪颜的心总不会变。望神君作主，早日成全晚辈与雪颜。”

　　昊天神君淡淡扫了一眼幽魂破尽剑，重将目光投注在雪颜脸上，似在等待着雪颜的回答。

　　雪颜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过了好一会儿，慢慢化出欧阳寂和的空明剑擎在手上，低下头一语不发。

　　昊天神君点了点头，道：“为师明白了……然而现在不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凤霄姑娘——”昊天神君转向凤霄道：“小颜昨夜既与欧阳寂和一处，可知决非杀害令兄之人。你不妨想想，令兄与别人之间的恩怨。”

　　“那么一定是他——”凤霄双眼红肿，指着桑成道：“昨夜我哥哥不过说了句雪颜姑娘比他师父美上几分，他便怒火中烧。我哥哥不知察言观色，又故意说了他师父几句不是，他便要取我哥哥性命……”

　　“凤霄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九宸天姬脸色大变，打断了凤霄的话道：“桑成为人虽有些冲动易怒，但天性忠厚善良，决不至于做出背后害人的勾当，你千万莫要冤枉于他。”

　　“我何曾冤枉于他？”凤霄含泪道：“我晓得你们师徒情深，但除了他，别人没有害我哥哥的理由。”

　　“但你不能因为你哥哥招惹了谁、开罪了谁，就认定谁是凶手。”九宸天姬不悦地道：“你说桑成害了你哥哥，证据何在？”

　　“几位神裔都可为证。”凤霄道：“其时若非欧阳公子出手阻拦，我哥哥昨夜定已被他所害……是了，他用来对付我哥哥的便是火系法术。欧阳公子、诸位神裔，你们说是也不是？”

　　没有人回答。

　　谁都知道，这种时候，回答这样的问题，无疑于落井下石。

　　虽然雪颜适才还盼着早点儿查明真凶，可这会儿想到真凶可能是并肩作战数百年的战友，便觉得还是别调查出什么结果来的好。

　　桑成低垂着头，似乎并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沉默等于默认。

　　九宸天姬急了，对桑成喝斥道：“桑成，你为什么不说话？快告诉这凡间小丫头，你没有杀害他的哥哥！”

　　“师父——”桑成抬起头，敦厚的目光里含着一丝说不出的复杂和伤感，道：“弟子问心无愧！至于其他的，没有那么重要……”

　　“什么叫其他的没有那么重要？”九宸天姬叫道：“难道你的性命不重要吗？你记不记得紫阳圣尊说过，要使杀人者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弟子早已万劫不复……”桑成闭了闭眼睛，低声道：“请师父保重仙躯，勿以弟子为念。”

　　“你什么意思？”九宸天姬又气又急，脸色阴沉得几欲滴下水来，道：“你即便要死，也换个死法。被冤枉杀人而死，你不觉得窝囊透顶吗？”

　　“如果神裔里确实有人杀了人，为什么不可以是弟子？”桑成重又低下头去，悲伤里带着一些麻木。

　　九宸天姬大怒，瞪着桑成道：“本天姬养你千年，焉能不了解你的性情？倘若锦亭为你所杀，用不着诸神审问，更用不着玉壶冰鉴，你早已承认。你既一直不声不响，可知锦亭决非死于你手。”

　　“天姬，令徒已经承认，你为何不肯叫他认罪伏法？”久不说话的弘济忽然道：“所谓做贼心虚，其实从一开始，下臣便觉他神色有异，只因他相貌敦厚老实，下臣才不敢妄下论断。”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弘济夫人面前的光墙不知何时悄然消失，弘济夫人望着桑成喃喃了两句，突然不顾一切地扑倒在九宸天姬脚下道：“天姬，臣妇知道你舍不得自己的徒弟，可臣妇的亭儿也是一条命啊……你适才说过，诸神向来慈悲为怀，不忍使下界臣民蒙冤受屈、有苦难言……臣妇求求你，不要让我的亭儿死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臣妇在这里给你叩头了……”

　　言罢，弘济夫人将头重重向地上撞去，撞得额前一片血红。

　　“娘亲——”凤霄低呼一声，急忙跑过去拉住弘济夫人。弘济夫人却不肯起来，凤霄只得陪着一起跪了下去。

　　九宸天姬愣了一下，她记得自己方才说的是昊天神君慈悲为怀……然而这会儿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勉强和缓了脸色、放低了声音道：“夫人，本天姬知你悲若之情，待事情调查清楚，本天姬一定还你一个公道。但如今案情未明，你这般急躁，就不怕冤枉了桑成，使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吗？”

　　“真正的凶手就是令徒！只是天姬不肯承认而已——”弘济不吵不闹，悲痛的声音里带着种有力的镇定道：“七神裔中，精通火系法术、且与小儿有过节者，只雪颜姑娘与令徒两人。雪颜姑娘已被欧阳公子证实没有作案时间，那么唯一的嫌疑，除了令徒还会有谁？”

　　九宸天姬有些憋闷，此刻，她也体会到了面对质疑百口莫辩的感觉。但她毕竟是活了不知多少万岁的上古神女，处理起这种事情来到底比雪颜老到一些。

　　当下，她沉住了气，先对弘济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而后转向桑成严声道：“桑成，你从来不会在本天姬面前撒谎。现在本天姬再问一句，锦亭是不是你杀的？你要如实回答，不得有半字隐瞒，亦不可顾左右而言他。”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