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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催命榜也无奈
华斌从龙门饭馆走了出来，他抬头看天，阳光刺眼，可是心情却异常沉重。
他的手在发抖，抖的厉害，那是用力过度的后遗症，其实那两双筷子早就该断了，就凭他和谢莽的力道，就算是钢筋都能掰弯，筷子只所以没有这么快断，正是因为两人势均力敌，让两股力道相互抵消造成的结果。
傅一红跟在他的身后，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华斌的神奇，虽然自己功夫不行，可是也算入了行，多少点门道还是能看得懂的，就凭在饭馆里的那一场，傅一红知道，就算十个自己加起来也不是其中一个的对手。
“华斌啊华斌，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啊！”
想到这里，傅一红不由长叹一声，回想起自己认识华斌开始，自己和他的诸多接触，她突然意识到一点，一直以来，华斌都是让着自己的，也正是这样的想法，让她的心湖荡起了一丝涟漪。
“你在想什么？”华斌回头，见傅一红怔怔的发呆，不由奇怪：“刚才吓到你了？”
“呃？！”傅一红猛的回过神来，眼神闪烁了几下：“开什么玩笑？老娘什么世面没见过，就你们哪样的三脚猫把式？哈哈！”说着，她高傲的抬起下巴，越过华斌朝前走去。
“哈哈！”看着傅一红从自己身边走过，华斌耸了下肩膀，学着傅一红的声音干笑两声，随后跟了上去，嘴里却不咸不淡的说着：“哎，媳妇儿，你听那谢莽说的没？比他厉害的还有三个。”
傅一红的身形突然停顿了下来，如果不是华斌提醒，她几乎都忘了这么一出，谢莽的话闪电般从她脑海中划过，她回转身，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那怎么办？似乎不好对付，要不要躲一躲？”
“躲？能躲到哪里去？”华斌晒然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地儿躲。”
傅一红沉默了，华斌看着她那副模样，不由挠了挠头：“媳妇儿？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担心你？想的美你，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华斌“哦”了一声，他看着那和傅一红离开了，却不知道自己怎么小心，想了想，他调转身子往马道场走去，他得去找卫十爷，如果老亚当真的把事情办妥了，那他就要给卫十爷下点眼药，自己在没有进华家之前，说不定能赚上一笔。
……
铜头小六已经催了司机几次了，可是车速就这么快，再想提速那就得开飞机了，他摸着自己的脑门，摸出了一层油滋滋的汗水，焦躁的扯开了自己的领口：“千万别给老子整出什么事来啊！”
……
老亚当现在也很为难，津门的规矩他懂，当年来天津发展，他就看中了商团的身份，黑帮在这里不如热河那好混，你得拜山门，搭场子，这是规矩。
即便是外来的黑帮想入住天津也必须要过这两道关，再说了，当初的设想是给白雾山提供雄厚的基础资金，谁曾想当家的来了，还把整个进门弄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现在更让人绝望的是，当家的打出了一副大牌。
“三万大洋啊，催命榜敢接这单子，就证明他们有这个把握，当家的这次是危险了。”
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票子，随后用一棍大洋压住，这才拍了拍牌坊下的石头桩子，转身走了。
稍不时，一个中年妇女步履轻快的走到衙门口，从牌坊下拿起了这沓票子，仔细看了看要求之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
林汝南拿着手中的那沓票子，仿佛拿着一堆的烫手山芋。
这是在古李胡同的一个小四合院里，也是林家的根据地，门厅朴素，从外面看只是一个小户人家，从没有人会想到这里就是催命榜发起的地方。
他抬头看坐在上首的老人，童颜鹤发，道骨仙风，只是那闭着的眼睛上的睫毛在轻微抖动着，显示出他的不淡定。
“爹，这事您怎么看？”林汝南的声音很恭敬，他父亲年幼时候过继给了宫里的一个太监，从懂事开始，他就接触催命榜，他认为这就是自己一辈子的使命。
如今自己也年近六十了，家族的事业全都交给儿子林霹雳主持，可现在，似乎接了一个不该接的单子。
“霹雳……这次似乎没有考虑周全哪……”林四海的眉头掀动了下，微微睁开了眼睛，虽然他不是太监，可是跟了这么多年，说话语气却也极为阴柔：“年轻人，心高气傲，考虑的不周全也是难免的……嘿嘿 ……年轻人就是有犯错的资本。”
林汝南颔首应了一声，随后问：“爹，那这事怎么处理？”
“处理？”林四海翘起兰花指，勾起茶几上的方帕擦了擦嘴角：“催命榜什么规矩，我们就什么规矩，阿南，你要记住了，我们不是朝廷，也不是黑道，只是一个组织，既然开门做生意，就很难不接单子，你说是不是……”
“爹说的是。”
林四海“嗯”了一声：“霹雳这孩子魄力是有，但欠缺考虑，日本人也好，国军也罢，现在都不是我们能得罪的，霹雳接这个单子可以，却没有和我们商量……嘿嘿 ，失算！”
林汝南叹了口气：“是啊，即便这个单子不得不接，那么在接之前查探一番那华斌的来历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嗯……！”林四海抬了下下巴：“你这话说对了，即便是一个市井百姓，我们下手前也必须要查清楚，霹雳心傲，没把华斌放在眼里，这才有了现在的骑虎难下。”
沉吟了一下，他站起身来，背手走了几步：“不过……既然接了，为了催命榜的名誉……嘿嘿嘿，我们硬着头皮也要完成不是？”
“现在有人张了榜，要杀张榜杀华斌的人，嘿嘿嘿……有趣，有趣呀有趣，我催命榜很久没有碰上这么有趣的事了，一次张榜，破了两项记录，嘿嘿嘿……”
林汝南似乎有些受不了自己父亲这慢条斯理的说话语气，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度：“但是张榜刺杀华斌的那个人，据说已经离开天津了，之后的加价却由他人代手，这个……我们要杀谁？”
“自然杀后者咯，催命榜只限于津门，不在的人，我们管他做什么？”
“可是……可是……”
林四海不满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语气中透着不耐烦：“可是什么……？”
“可是张榜的是那二十九路军的特派员哪！那个……政要不杀……”林汝南的声音越说越弱，最后只能自己听到。
“啧！”
林四海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这么说来，华斌只花了一块大洋就给我们出了难题咯？”
“怎么会是一块……啊！这小子，好手段啊！”
林汝南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感情华斌是把催命榜的规矩都摸透了！
反张榜刺杀掉想杀死自己的人，对方张榜的开价也将归于杀手，也就是说，帮华斌杀掉那人的杀手能获得六万大洋！
可一般来说，谁敢动手去杀国军的特派员？就算想杀，也有三不杀的规矩，所以这六万大洋就等于死在了那里。
首先，杀华斌你只得到三万大洋，但是华斌有这么好杀吗？除了摘星级别的，似乎其他人都不行，可是摘星级别排行第四的谢莽已经放出风声，自己输在了华斌的手里，如果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下，没有杀手会铤而走险。
其次，张榜刺杀华斌的人，则是政要，不能杀，如果能杀，估计所有的杀手都冲他去了，没有人会放弃把握更高的六万大洋而转去刺杀可能让自己丢了小命的华斌。
根据催命榜的规矩，放弃刺杀的话，这些钱要原封不动的退回去，可刺杀和反刺杀这样的单子是串联的，你既然接了第一个，没有退回第二个的道理，不然就显得催命榜没有了规矩。
难道只允许被刺杀的人死，不允许被刺杀的人反过手来杀那个想杀自己的人吗？
林汝南的头顿时大了，他发现自己突然间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退回刺杀华斌的那三万，取消任务，然后再退回老亚当的三万，同样取消任务，可是自己真的能这么做吗？
对方的价格翻了三番，中间的差价林家赚了，可真的赚了吗？细细算来，死的是个杀手还要林家自己贴补安家费用出去，这个行业的安家费不便宜，一人两千大洋，这一来二去，自己这边还要亏出去几千大洋。
钱亏了是小事，可是催命榜却成了江湖上的一个大笑话。
林汝南突然觉得自己心好累，心中早把林霹雳骂了好几遍，可是仔细想想，就算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也不好处理吧？
他抬头看林四海，后者却一点都不以为意，只是拿着一个花洒在那浇花，嘴角挂着阴柔的笑容。
似乎是感觉到儿子在看自己，林四海的声音再次想了起来：“你的想法我已经猜到了，我说了，催命榜的声誉必须要保住。”
见林汝南没有说话，林四海长叹一声：“接下这个单子，让霹雳自己去处理吧，人总要自己长大的，嘿嘿嘿……这华斌，折腾人可真有一套呀！” 狼啸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