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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观念渐变
“你好，警官阁下，我是南开大学的学生，今年大四，按照学校要求，进行社会实践活动，他们两个是我找的帮手。”
聂云秋满脸微笑拿出自己的学生证，递给警察检查。
学生证是真的，没有任何问题，跟她过来的两个人，也是华家药厂的员工，满身正气，一看就不是坏人。
警察打量了三人一眼，感觉没有问题，把学生证还给聂云秋，打算放他们离开。
要死不死的就在这时候，逃跑的曹桂从胡同里冲出来，看到警察，仿佛见到了救星，大喊救命，声称自己被赤化分子追杀，同时指着聂云秋道：“她就是共党头目之一，赶紧抓住她！”
这一声怒吼，恍如石破天惊。
国民政府视共产党为洪水猛兽，国军最大的敌人，厉行抓捕政策，宁杀错，不放过。
警察本来就有些怀疑聂云秋的身份，闻言立即动手抓捕。
楚昭铭看到警察出现，犹豫了片刻，很想现身吸引警察的注意力，创造机会让聂云秋逃走，但是他担负着更加重要的任务，最终无奈叹息一声，悄悄离开。
聂云秋反应更快，在曹桂刚刚张口的时候，就意识到情况不明，返身就跑。
另外两人也很机警，朝不同的方向逃跑。
三个人三个不同的方向，两个警察没有思索，选择追捕聂云秋，这是一条大鱼，而且是女学生，追捕她的危险性最低。
根据两人以往的经历，女性共产党员数目较少，远低于男性，但是每一个女性党员，都有重要的使命，背后可以挖出一长串名单。
华斌不能见死不救，他全程旁观，并不认为聂云秋做错了什么。
国难当头之际，每一个有血性的华夏儿女，都应该勇敢拿起武器，抗击日本人的入侵。
聂云秋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唤起人们的斗志，她们或许不会上战场，但是作用不亚于战场上的士兵，至少比不抵抗的东北军强太多了。
而警察遇到事情，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只听到一句没有证据的“她是共产党员”这句话，就放弃企图强奸聂云秋的流氓犯罪分子，抓捕没有任何过错的聂云秋，让华斌心中愤怒。
至少，你在抓捕聂云秋的同时，也不能放弃真正的坏人吧？
刹那间，华斌对国民政府产生一股强烈的怨愤，紧跟在后面，伺机救人。
当然，华斌不会鲁莽的出手，救下聂云秋的同时，却把自己搭进去。
以他的实力，干掉两个普通警察，可谓轻而易举。
但任何时候，杀警察都是犯大忌的事情，华斌捡起两个石子，扔了出去，从后面准确击中警察的膝关节。
两个警察冷不防遭受袭击，痛呼一声向前扑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啃屎。
聂云秋惊讶的回头一看，趁机狂奔。
警察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聂云秋早已消失不见，但他们已经记下学生证上面的号码和名字，只要去南开大学查一下，就能把人抓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聂云秋心有余悸，继续狂奔数百米，回头一看，发现警察没有追来，方才停下来喘气，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去何方。
抬头一看，突然发现前方走来一个人影。
聂云秋一惊，正要拔腿就跑，看清楚来人是华斌之后，又停下来。
华斌脸色有些阴沉，背负双手，走到聂云秋前面，眼神复杂。
聂云秋看了她一眼，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刚才是你救了我吧。”
华斌点点头，随即摇摇头：“没有我出手，他们也追不上你，津门应该还有很多人吧，你最多多跑一段路，但他们抓不到你。”
聂云秋笑了，华斌说的没错，且不说楚昭铭一定会想办法展开援救，她选择逃跑的路线，也是有着特殊的含义，沿途有好几个组织的秘密联络点，见到她狂奔经过，肯定会想办法救援。
不过华斌的出手，依然意义重大，组织为了在津门建立联络点，花费巨大的代价，随意出手，很可能会导致暴露，损失惨重。
时间紧急，华斌没有多说，道：“你赶紧走吧，最好是立即离开津门，警察肯定会去学校找你，我身上还有些钱，你也拿走，当做路上的盘缠。”
说完后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聂云秋，里面有一百块大洋。
华斌小时候穷怕了，在白雾山当山贼的时候，深知钱的重要性，很多时候，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无论去哪里，身上都会携带一笔巨款。
聂云秋接过钱袋子，没想到入手颇沉，差点拿捏不住，掉在地上，凭感觉里面的钱在百元以上，诧异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不会是色心不死，看上我了吧？”
华斌好悬没笑死，挥挥手道：“对你来说是很大一笔钱，对我来说只是一点小钱，你也不必感恩戴德，以为我有什么花花肠子坏心思，就当作是我为抗日做的一点贡献吧。”
聂云秋不敢置信，眼神犹疑，一百块大洋绝对是一笔巨款，相当于正常情况下，津门整个地下组织一个月的经费了。
要知道，整个津门的地下组织，有百多号人。
她知道华家有钱，但是对华斌的第一印象并不好，难以相信华斌如此大方，而没有其他目的。
刹那间，聂云秋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误以为地主富绅都是坏人。
组织内部也有叛徒，敌人内部也有自己人，世界是复杂的立体，而不是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的平面。
深吸一口气，聂云秋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注意到华斌话中最关键的部分，问道：“你也支持抗日？”
华斌认真的点点头：“我是龙的传人，华夏的子民，日寇侵华，人人都有守土之责！”
聂云秋破涕为笑，连忙道歉：“我为自己刚才的话，对你表示歉意，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不介意的话，咱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聂云秋，很高兴见到你。”
华斌笑道：“名字就不要再重复一遍了吧，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赶紧离开，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别的不敢说，几十百把块钱，那都不是事！”
聂云秋眼睛一亮，华斌这话可说到她心坎去了，地下组织活动很艰难，国统区的残酷打压是一个方面，经费不足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共产党有着崇高的信仰，对党员自身要求极其严格，不可能做出打家劫舍的事情，就连一些违法的生意，也坚决禁止。
合法而又利润高的行业，则需要很强的专业技能，以及很高的进入门槛，比如药厂，医院。
华家的嘉禾堂，那是无数人花费几十年积累起来的品牌，随随便便某个人开一个药铺，即便里面的东西跟嘉禾堂一模一样，人家也不信你。
但是开展地下活动，完成上级组织交待下来的任务，又需要花钱才能办成，因此很多时候，聂云秋她们只能节省节省再节省，还是缺钱缺的厉害。
组织为什么看重华家，除了华家在津门中下层百姓中名声极好，具有标杆性的意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华家有钱啊，而且不是黑心钱！
聂云秋眼珠转动，突然觉得，要是能把华斌拉入组织，发展成共产党员，绝对是大功劳。
但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聂云秋跟华斌道别，急匆匆离开，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善后要处理的事情却不少。
华斌回到家里，心中感到深深的悲哀。
今天早上遇到的事情，给他造成很大的冲击。
国难当头，政府不思抵抗外侮，才去不抵抗的政策，痛失千里沃土，却把精力对准内部的爱国人士，残酷打压，简直天理难容。
国民党和共产党再怎么斗争，都应该有一个前提，就是国土完整，不受侵略。
华斌以前对国民党没有什么好感，对共产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由于好兄弟童玉振的缘故，心中更加亲近国民党一些。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更加认同聂云秋和楚昭铭等人的行为，反感糊涂警察乱抓人的行为，而他们都是各自所属阵营的代表人物。
尽管官方消极对抗日军，低调处理失地的国土，随着“九?一八”事件持续发酵，全国各地陆续出现反对日军侵华的浪潮。
张学良名义上是二十九军的上司，可是他的消极抗战策略，遭到绝大多数二十九军军官的反对。
宋哲元通过各种渠道表示，守土有责，如果日军继续南侵，将率领二十九军抗战到底，号召津门各界支持他抗战，无形中打了张学良的脸。
此时张学良也开始反思自己当初的不抵抗策略，可能错了，日军在“九?一八”事变后，势如破竹，持续进攻，几乎每天都有十几座城市沦陷。
东北是东北军的老巢，很多东北军人的故乡，军中出现一股反对张学良的浪潮，要求打回东北，把日本人赶出华夏大地。
张学良进退两难，感觉不抵抗策略很可能将成为他一生中犯下最大的错误，无法抹去的污点，失去东北三省的东北军，还是真正的东北军吗？ 狼啸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