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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土匪没出路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大良米仓后院摆了十多桌，杀猪宰羊，热闹非凡。
突然间，数十台三轮摩托车，载着近百号人，轰隆隆开过来，那场面异常震撼。
路上的行人，黄包车夫吓得赶紧关门，望风而逃。
少数好奇心强烈的人，爬到楼上，悄悄靠近窗户，打开一条缝，眼睛往外面瞅。
摩托车有两轮，也有三轮，每台车子上面，都坐了两三个人，停在大良米仓外面。
近百号人下车后，在一个黑猩猩般的大壮汉率领下，气势汹汹冲向大堂。
大良米仓的看守店员大吃一惊，抱起吓得面色惨白的前台美女赶紧跑，大喊着：“有人来砸场子了！”
大猩猩皮肤黝黑，肌肉发达，嗓子像破锣一样，吼道：“冲进去，打砸抢！”
百来号人分成三队，其中人数最多的一队冲进大良米仓，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值钱的玩意抢走，仿佛饿极了的野狼。
另一队人数较少，拿着火油到处撒泼，粮库是重点照顾的地方，点燃火折子一扔，大火熊熊燃烧。
还有一队人数最少，只有十来个，从摩托车上面卸下几桶狗血，猪血，以及猪牛羊的杂碎，各种排泄物，一股脑儿扔了出去。
短短几分钟时间，大良米仓烈焰滚滚，浓烟冲天，臭气刺鼻，地上到处都是流淌的红血，外面墙上涂抹骷髅头，写了一个个猩红的“杀”字，血液吧嗒吧嗒往下掉，仿佛修罗地狱。
大猩猩般的壮汉见时间差不多了，大吼道：“够了，赶紧扯呼！”
他也知道大良米仓不是善茬，真打起来，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破坏的目的已经大成，就要及时撤退。
众人刚刚山车，朱安顺一马当先冲到门口，睚眦欲裂，二话不说拔出手枪，“砰砰砰”开火。
一众地痞“呼啦”一声，骑上摩托车，分散逃走，钻进各条小街小巷，瞬间没了踪影。
大家都是地头蛇，要想短时间内把人找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宴席不欢而散。
华斌阴沉着脸走出来，指挥众人救火，但是不要动现场，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分两路报警。
一路前往大良米仓所在的小桂区报警，另一路直奔津门警署找金硕，这货吃了那么多好处，现在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华斌脑子飞速运转，敌人有很多，到底是谁，暂时难以锁定，但是他决定，一旦找出幕后真凶，要他好看。
华斌坚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有个习惯，会搜集敌人的信息，认真研究。
昨天回去后，他就通过各种途径，获取了李珍的资料，发现李珍的发迹史，简直是混江湖的教科书，有很多可以借鉴的地方。
李珍看中谦德庄的地盘后，想在这里大展拳脚，但是并没有急匆匆的杀进去，而是先勾结地保甄连发，收复打手路春贵，调查当时谦德庄老大韩慕莲和韩相林父子的底细，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然后发动雷霆一击，彻底打垮韩慕莲。
韩慕莲也不是什么好鸟，表面替教堂收租，同时以韩家小店为幌子，暗设赌局，坐地分赃。
李珍指使路春贵为先锋，打砸韩家小店，凶悍的砍伤韩相林，韩慕莲打不过羽翼已成的李珍，便求助于官府，希望官方势力介入。
结果李珍早料到这一手，提前让地保甄连发走通官府的关系，打官司时大获全胜，韩慕莲父子人财两失，灰溜溜的败走津门，去了塘沽谋生活。
华斌据此分析，韩慕莲的失败，表面上看是被李珍打倒，实际上是他忽视了和地保甄连发搞好关系，自身又没有绝对的实力镇压四方，才一败涂地。
李珍获胜后，没有被胜利冲晕头脑，而是使出了拉人入伙，利益均沾的手段，通过甄连发买通治安署一个有点权力的署员，摇身一变成为治安署的人，光明正大的穿上警服，合法持枪，名额是两个，但他又从青帮的关系搞来更多的喷子。
这时候，李珍有人有枪，才算是真正的羽翼已成，但是此人冷静的可怕，依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通过各种关系，在谦德庄新设一个治安署。
原本的谦德庄是一块荒地，由李家和教堂所有，基本上属于私有土地，并没有治安署，也没那个必要，但是李珍愣是说服上面的人，走关系批下来治安署的牌子。
历任署长都是李珍的心腹，署员则塞了一部分上面人的家属，算是变相的孝敬，这时候李珍觉得翅膀硬了，开始大肆收割谦德庄的利益，成立专门收租的保安公司，以招工的名义网络地痞流氓做打手，招纳状师讼棍打官司，黑白两手都有准备，短短几年时间，就独霸一方，把谦德庄经营的像铁通一半，活脱脱一个土皇帝。
华斌决定复制李珍的做法，他有更好的条件，没理由失败。
李珍初入谦德庄时，一无所有，跟华斌初入津门相比，寒碜的不像话。
华斌现在有白狼山的班底，有二十九军童玉振和张自忠的关系，搭上了津门警署金硕的线，有华家药厂和嘉禾堂的基业，以及大良米仓和犹太诊所这两个支点。
不过华斌的敌人，也比李珍当初的对手要厉害很多，所以他必须步步小心，大良米仓被人纵火，就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
华斌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货栈和办公场所，心里出奇的没有半点愤怒，只有可怕的冷静。
有人不理解叶秋的做法，觉得江湖有江湖的解决方式，应该像上次攻打大河帮和货栈一样，犁庭扫穴，强势毁灭敌人。
朱安顺代表众人的意见，问华斌道：“斌哥，弟兄们感觉咱们的反应太软了，认为应该死死咬住他们，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凶手，报仇雪恨。”
华斌冷笑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加倍还报，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跟了我这么久，也不清楚我的性格吗？”
朱安顺苦笑摇头：“我当然清楚，但是确实有点想不通，请斌哥解惑。”
华斌知道，必须透露出一些东西，他们心里才踏实，想了想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土匪到底能不能长久，我读的书不多，对于历史上的大土匪，了解的较少，只有宋朝时北方山东的梁山泊和南方的方腊起义，据说全盛时期，震动全国，可是后来如何呢？”
朱安顺摸了摸脑袋，道：“好像全死了吧。”
华斌笑道：“没全死，但也差不多了，剩下个别人活着，也是及早离开了队伍的家伙，再说现在的土匪，最大的一个其实不是我们，也不是跟我们同在东北白山黑水讨生活的北霸天等人，而是张作霖，可惜他也被炸死了。”
在东北讨生活的人都知道，张作霖出身贫苦农家，早年为匪，势力日益壮大，清朝政府无力征剿，就将其招安，但是招安的过程，却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
张作霖打听到奉天将军曾琪的姨太太，从山海关返回奉天，指使手下扮作蒙面匪徒，劫持曾琪姨太太的队伍。
关键时刻，张作霖突然出现，扮作救命的英雄，击败匪徒，救了姨太太等人的性命，然后护送她回奉天城，从此搭上曾琪的线。
那名姨太太向曾琪说了很多张作霖的好话，张作霖趁机表现出归顺朝廷的意愿，二者一拍即合，摇身变成朝廷的将军，在关内大乱时，潜心经营东北，坐山观虎斗，成为东北的土皇帝。
华斌拿张作霖的例子，并不是说自己要做第二个东北王，他没有那个兴趣，现在的时局，也没有那个条件。
如果看不清大势，只有死路一条。
朱安顺听懂了华斌的意思，做土匪没有前途，哪怕你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最终下场也会很惨，哪怕你金盆洗手，也逃不过仇家的追杀。
要想长久，只能把自己洗白，这是唯一的出路，而且要懂得审时度势，随时都有自保的力量，却又不能太有野心。
天下那么大，能人无数，但是能登临尊位者，有且只有一个，以前叫皇帝，现在称作总统，没有逆天的运气和本事，千万不要妄想那些事情。
华斌没有雷霆出击，追杀凶手，而是要等警察过来处理，就是要以此为起点，渐渐把自己洗白。
李珍给他上了一课，但华斌立志，要比李珍做得更好，因为他各方面的条件，都比当初的李珍要好。
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人把跟官方大叫道，视作违规，但是事实上，每一个帮会跟官方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的叫嚣和敌视，恰恰暴露了他们的害怕。
十余分钟后，外面响起警报声。
身边的兄弟们脸上露出一丝丝不自然，土匪和警察天生是对头。
华斌温和的笑了笑，道：“大家不要怕，一切有我！”
说完后，带领众人，迎出大良米仓。
警车来了三辆，一台小轿车在后面行驶，两台三轮摩托车在前面开路，拉着凄厉的警笛声。
叶秋突然感觉不对劲，金硕所在的地方，距离大良米仓较远，不应该这么快就出现吧？
轿车停下后，从里面走出精干的陌生中年人，大步来到叶秋前面，声色俱厉道：“你是大良米仓的负责人？” 狼啸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