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送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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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向出宫后回到府衙,独坐沉思许久才叫过一名心腹干吏嘱咐了一句。
一个时辰后,骏远银号内,羽凝霜看着穿公服而来的人微微蹙眉。
那人客气地说:“羽夫人,大人请你去一趟刑部。”
想了想,她问:“不知有什么事?”
顿了顿,他回答:“有人检举夫人……为景王串联奔走,谋立东宫。”
轻拢秀眉,但羽凝霜很沉得住气,没再纠缠就说:“有劳大人了。”
“不敢当。大人不想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所以夫人可以坐马车去。”
“多谢。”
嘱咐了高元几句,又叮嘱了子涵,羽凝霜上了刑部的马车。
就在这时,刑部的传票到了景王府。武宁定了定神,交代了几句才跟着往刑部去了。
同一晚深夜,一封没有头尾的信从信函局送出。次日辰时,那封书信经大成书局送到萧景之府上。
这一日午时,景王府里,方文兴冲冲地小跑着回到雅荷轩。
“夫人,好事!”
苏蕊正在镜前发呆,闻言回首看看他,嗔怪说:“你怎么急慌慌的?”
“奴才今儿打听到……”方文低声把景王府的变故细说一遍。
“她被刑部抓去了?”
“对啊。外面有谣言说……羽夫人替王爷串联,被人检举。夫人,这是个机会。”
想了想,苏蕊忙问:“怎么说?”
“奴才觉得……”方文附耳嘀咕了几句。
听完,苏蕊微怔。“这样行吗?”
“当然行。夫人,王爷喜欢羽夫人就是因为她能替他做那些不方便的事。夫人不卷入本是好的,但王爷遇到麻烦,王妃家里正是出力的时候。可是欧家显贵,他们盘算着呢。这会子只有夫人能设法说动王妃回家求助……你这么说,然后再回一趟娘家,跟苏老爷这么说……这件事办成了,王爷必定对夫人态度改观的。左右兰夫人只是个夫人,月儿也处死了。只要你为王爷做些事,他至少不会一直冷落你。”
“可我父亲官阶不高,能行?”闻言,苏蕊先是一喜,继而想了想又有些疑虑。
觑着她意动,方文无声地笑了笑继续蛊惑:“夫人的哥哥在军中多年,总会有几个交好的同僚,苏老爷在吏部任职数年,总会结交几个说得上话的友人吧。难道他们的家里就不希翼着富贵?余家是高门显贵,他们未必攀得上去,可王爷身边的附庸者不多,不一样的。今东宫已去,王爷救驾有功,若他真的能做太子可就是从龙之功啊!只要从这个角度去着力,没准能行的。”
沉吟半晌,苏蕊点头。“好。”
侍女进来服侍苏蕊更衣梳妆,方文站在屋子外,默默琢磨着什么。
不多时,苏蕊进了丽颖殿。
不提苏蕊在丽颖殿里巧舌如簧,萧景之正离开医官署外院,提着药箱往白龙军军营而去。半个时辰前,白龙军来人说龙远鸣突然头疼呕吐,请萧景之亲自去看病。
中军帐里,亲卫都退出去后,正在假装生病躺着的龙远鸣一下子坐起来问:“萧太医,霜儿怎么会被刑部抓去了?”
“哎!我打听到有人举报霜儿替景王居中串联,游说安王妃蛊惑安王,瑞王,甚至宁王、静王都被卷入。如今有人想把废太子的死还有太后病重的事栽赃给景王。霜儿或许就是他们的突破口。”
“……”
“今早有封信不知从何处来。那是大成书局的密档传书。你看。”
接过看完,龙远鸣蹙眉半晌。“有人收买太后的宫女静儿,小茜……灭口!琴昭仪,瑞王……安王妃……”沉思许久,龙远鸣才问在侧的程越:“打探得怎么样?”
“就如萧太医所说,确实有人举报羽夫人。羽夫人被带走时,景王府总管武宁也被抓去问话。金靖他们都下狱。但将军放心,羽夫人虽然入狱可廖大人没有为难她,暂时平安。”
推敲许久,龙远鸣才说:“程越,把这条消息送去刑部,一定要亲自交给廖大人,绝不可以假手他人。然后,给康王送一个消息。你派人留神打探这件案子的动静,尤其是……端王,欧家、杨氏。”
“欧家?”程越和萧景之都一愣。
“哼!这个案子可大可小,就看怎么说。可是欧凤瑶一定嫉妒霜儿,若有机会必定落井下石。不可不防。”
“是。”
程越转身出去了,龙远鸣又说:“萧太医,这些日子你恰好要进宫照看太后的病。你寻机去见见梁尚宫。敌暗我明,孰为不利。我们得搞清楚敌人是谁才能有的放矢。”
“你……你怀疑太后宫中有人暗助?”
“对。”龙远鸣笃定地说:“布局者心思狠毒,可这一步却戳中了要害。皇帝是很孝顺的,那毕竟是他的亲娘,所以他一定要追究出一个说法。若是处置得不好,霜儿或许会变成太后的出气筒。”
萧景之心头一寒,忙不迭点头。
城中各方暗自行动,风云再起之际,狱中的羽凝霜暂时对这一切毫无所知。进了刑部后,她被单独关在一间不大的囚室里,地面还算干净,没有虐待,也无人前来问话。
入狱第七日,下起了鹅毛大雪。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即便穿着皮裘,但牢房里难免潮湿阴冷,羽凝霜依旧冻得瑟瑟发抖。正寻思着如何设法取暖,牢门轻响,她抬头就看到有人走进来,还拎着一个食盒。
看清来人,羽凝霜先是一惊,继而欣喜。赶忙站起身跑过去两步站定,喜道:“你怎么进来的?”
笑了一下,他行至桌边搁下那只食盒,随即自然地把拿着的貂裘展开给她披上才说:“今年的雪下得很大。我不来,你或许会冻死在牢里的。”
“胡说!”确实很冷,羽凝霜一面反驳一面迅速抱紧那件貂裘。毛茸茸的貂裘让她顿觉温暖了很多,随即精神起来,口齿伶俐地说:“廖大人不会草菅人命,我才不会冻死。”
“呵呵。确实。可前日他因为秦雪蓉的缘故不得不暂时避嫌了。”
“避嫌?”羽凝霜吃惊地瞪了他片刻才问:“为什么呀?”
没回答,他看了她一会,抬手轻抚她的脸问:“你的脸怎么这么冷,眉间还有种虚弱感?这些年,十弟没给你调制些进补的药?”
感觉着他温暖的手掌,羽凝霜发呆了一下才拂开他的手说:“不准动手动脚。”顿了片刻又说:“这些年一直按照当年那个方子吃药进补。算一算已经吃了五年。可是……你说得对,我也不知道是为何。”
“你没有连续吃吧?”
回想了一下,羽凝霜回答:“有时会间断数日。”
摇摇头,夏翊锦想了想才说:“你禀赋孱弱又总是费心耗神,这样不能持续调补之力必定是不足的。你还是再吃上数年,尽量不要间断,每日还要喝一碗鹿血羹,尤其是冬日。”
抬起美丽的眼睛看了他一会,羽凝霜点点头。
“我有时觉得你真的很奇怪。你看起来活生生的,为何我会觉得你……有种虚幻感。你到底是不是人?”继续瞧了她一会,夏翊锦笑着问。
不曾想会听到这么一句话,羽凝霜不由得望向那双如渊海般深邃的眼睛,有些发呆。七年过去,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那张俊美的脸一如那一日初见时,甚至更添魅力。
发怔许久,羽凝霜才回过神,垂眸掩去惊讶,犹豫了一下才一挑眉梢,假装不高兴地说:“我当然是人。哼,你都说的什么话嘛。依我看你才不像人。”
听了,夏翊锦不但不生气,还兴致勃勃地问:“说说,我怎么不像人?”
毫不羞怯地围着他转了一圈,羽凝霜说:“你学的是极其高明的武学吧?我觉得你的资质好得过分,所以很不像人。长得也不像人。”
“哈哈。真是言不由衷,恭维话哪有这样说的。”
“哼!我说实话你却说我瞎说。太过分了!”愤愤地责怪了一句,羽凝霜思忖了一下才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不关心自己的处境?”
俏皮地眨了下眼,羽凝霜反问:“是不是琴昭仪那件事扯到他身上了?”
点头。“刑部接到举报,检举你替十弟居中串联,谋夺太子位。七弟、十一、四弟都被卷入,锦青也被卷入。”
“姐姐?”
“确实。呵呵。刑部还找我问话。有人说你在二哥出事后先后去过静王府、瑞王府,安王府,还去逍遥坊见我,于是我们都被刑部问话。”
微鄂,羽凝霜沉思了一会才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形?”
拉着她在那张简陋的木桌前坐下,夏翊锦说:“食盒里有一碗鹿血羹,你还是趁热喝掉吧。放心,我不会马上就走的。”
一怔,但羽凝霜一想立即高兴起来。打开食盒,看着那碗依旧温热的血红,她不禁笑道:“太好了。你怎么会想到拿这个来?”
“呵呵。当年在宗人府里我记得也是送来这个。”
“嘻嘻。看来做好事还是有回报的。可当时是丹阳公主去救你们,不是我。”
“若不是你,她不会去的。我们的死活与她何干?”
“这倒是。公主好恶分明,不像你们一个个假惺惺。”没多想,羽凝霜随口回答着,捧出那碗羹,拿起搁在一旁的汤匙。
看着她吃完那碗羹,夏翊锦思忖了一下才问:“丹阳公主知道……典书阁的事吗?”
吓一跳,羽凝霜定了下神才说:“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十弟说确有其事。可丹阳一贯冷漠,她对你那么好不会无的放矢吧?”
垂眸想了想,羽凝霜还是点了下头说:“因为当时元妃病重,我去给她治病。公主恩怨分明,便待我甚好。”
“但元妃不是病,而是中了毒,还跟太后有关系吧?”
微顿,她再次点头。
早已猜到是如此,夏翊锦没有意外。可细思着苏家的举报及其后的追踪者,暗自推敲着却依旧毫无头绪。
见他似有所思,羽凝霜心里竟有些慌,不由得抓住他的手臂摇了两下。“怎么不说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回神,他暂时搁下思绪说:“向太后告状那件事……处置完一半了。”
“一半?”羽凝霜不解。
“静儿和小茜都被安荣处死,死无对证。所幸的是,廖向查出琴昭仪的侍女巧燕收了贿赂,是她先假传消息欺骗七弟进宫探视,又蓄意把二哥的死讯透露给小茜。我推测是小茜故意在太后宫里提起,但她死了。琴昭仪承认听了小茜的消息才无意间说错话,与七弟无关。四弟和七弟都承认是你许以利益换取他们替十弟说好话的。锦青否定了你蛊惑她的说法,但承认常有来往,她曾劝说十一支持十弟。父皇得知后把琴昭仪贬为昭容,闭门抄经三个月。七弟妄言犯上,被打了一百军棍,思过三个月。其余人暂时没事了。”
“……”
“问题是,收买巧燕的是……晋阳的侍女杳儿。巧燕招供是容妃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去找她贿赂,让她为公主做事,并许她一个出路。可那个小太监已经失足落水死了。”
惊愕,羽凝霜发呆了一会才问:“巧燕是琴昭仪的侍女,她……她图谋出路不可以在瑞王、安王身上设法吗?为何要为晋阳公主做事?”
“呵呵,是啊。但七弟从不纳宫中的女子,十一娶了锦青后无意再纳侍妾,故而她们虽然服侍琴昭仪却都没有出路。巧燕说,杳儿让那个小太监告诉她,事情办成了设法让她跟了十四。最离奇的是,余氏拿出一份举报,说在柳城窥探二哥的黑衣人是十四派去的。”
“……”
“因为这样,父皇信了。昨日,晋阳和十四都下狱了,容妃被禁足宫中。廖向不得不回避。此案现在是刑部侍郎徐进在主理,丞相请旨督办,他们都是中立的,暂时不用担心冤狱。”
见她不出声,夏翊锦继续说:“罗氏为了搭救晋阳和十四,申辩说晋阳根本不知情,一切都是杳儿为了取悦十四做的。至于黑衣人……他们说不清是与不是,就说十四是被十弟蛊惑的,又扯出了银号的事。”
定了定神,羽凝霜就问:“他们的意思是……是我蛊惑康王派人透露消息给太后故意气她?黑衣人也是我蛊惑他派去的?”
“他们指证的是十弟,甚至指责十弟蓄意害死二哥。可柳城的事证据缺乏,定罪很难。但太后这件事……如果十弟把罪名推到你身上,太后或许会赐给你一条白绫一泄心头之恨,父皇不会干涉的。所以明日很关键。十弟若认下罪名,你或许被责罚,但不会死。”
“……”
“还有,欧久瑑今日上折子替十弟申辩,有几个中等世家也帮腔。他们的说辞都是景王至多惑于内帏,绝不可能谋害兄长。”
羽凝霜再次吃了一惊,“欧家?”
“对。这个时机选得好。如今四弟、七弟、十一因为卷入此事不得不三缄其口,十四下狱已是自身难保,十弟此刻最需要支持。欧久瑑是阁台右丞,说话的份量自然是够的。”
发怔许久,羽凝霜看了看他突然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觉得你是个好诱饵,现在死了有点可惜。”
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继而不由得着恼,羽凝霜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气呼呼地一拍桌子叫道:“太过分了。我被人陷害,你还说风凉话!”
不答,夏翊锦笑问:“呵呵。你到底有没有仇家?”
“哪有仇家!要有……只有伏龙岭那个了。”
“真的?”
“你看我像是到处惹事结仇的吗?”
不再问,夏翊锦就说:“没准有人想借机害死你。这一局颇为精妙,看起来有人不希望十四帮你才污蔑他的,比如欧凤瑶。所以欧久瑑上表时才顺便告你一状,一举两得。”
“……”
见她瞪着自己显得十分无辜可怜,夏翊锦开玩笑问:“吓坏了?”
回过神来,羽凝霜玉容一沉,没好气地说:“想害我,那就试试看。”
见她突然变得凶悍起来,夏翊锦不禁笑了一声,轻轻握住她的手说:“你的手真冷。此物给你才算是物尽其用。”
一怔,羽凝霜只觉得掌心握住了一团温暖。
见她疑惑地瞅着自己,夏翊锦贴近她耳语:“这暖玉得自北国,贴身收藏能滋养气血,疏通脉络,对你大有好处。你该知道,同一件事不同的说法效果不同,可别傻乎乎地做了替罪羊。”
听着他的低语,羽凝霜感觉耳边有几分痒,不由得脸一红。
没有等待她的反应,夏翊锦起身离去。
目送他消失在拐角处,羽凝霜低头看看掌心里那枚三指大小的淡红暖玉,心中有些感动。
聪明如她自然听得懂夏翊锦的弦外之音:若事不可为,不要傻乎乎地替夏翊衡担下罪名而给了太后处死自己的口实。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