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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和十年注定多事。年关未过，武威大将军龙远鸣重伤垂死，晋阳公主的病虽然见好却依旧不曾醒来，加之北疆初定，军中将校却死伤惨重，诸事依旧纷杂。于是，皇帝无心节庆。见状，各家也悄然减少了宴乐。

　　将近开朝，棠国的国书再次送到帝都。看完，夏翊衡的心情好了不少，便责成内史府准备厚礼送往棠国，为皇七子夏宇灏下聘。直至此刻，元国皇子与棠国公主联姻的消息才被众人所知，各世家意外之余无不心下猜测，不少人悄然把目光盯住了羽府。很快，羽府热闹起来，贺喜来往者不绝。

　　各色猜测与议论飞快地传进了后宫。

　　漪澜殿里，苏蕊大吃一惊。

　　“小家伙还那么小就定亲了？”

　　“是啊。今儿内史府的人去了嘉乐宫，等这件事落定了各宫都会去祝贺的。”

　　没出声，苏蕊沉默了一会才问：“外面有什么消息？”

　　“龙大将军奉旨给公主治病。那个药方诡异，竟需要他的心头之血入药，故而受了极重的伤。据说几乎治不好，只是拖日子罢了。”

　　“他要死了？”

　　“似乎是的。”

　　一想，苏蕊顿时幸灾乐祸起来。“呵呵。太好了。贵妃不去看他？”

　　“奴才打听到贵妃出宫数次去看公主和康王，但不曾去过大将军府。坊间有传言说北疆的仗打完了，陛下担心龙大将军功勋日重，正好他病倒就能顺势收回兵权。”

　　琢磨着，苏蕊冷笑一声。“有道理。既然七皇子定亲，贺礼总是要有的。走吧，我们去嘉乐宫。”

　　苏蕊很快进了嘉乐宫，这时羽凝霜正在看内史府送来的贺礼清单。见到她，便客气地邀请她坐下。

　　落座，苏蕊就问：“听说七皇子要定亲，不会是讹传吧？”

　　“不是。陛下说棠国皇帝有意把女儿嫁给灏儿。”

　　“真是一门好亲事。但棠国皇帝真有趣，他怎么知道七皇子的？”

　　“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只知道那位公主比灏儿小半岁，是棠国皇后所生，深得她父皇的疼爱。”

　　“……”

　　“这些日子据说城里总是闹事，就连表演个杂耍都炸死人了。这阵子陛下心情不好，就连宫宴都懒怠，只有这件事让他高兴了些。”瞧着苏蕊的神色，羽凝霜话锋一转：“最近不知道苏大人进宫了吗？我听弟弟说，龙大将军为了救公主病重垂危，只怕拖不了多久的。这么一来兵权又要再次调整，苏大人该有得忙了。”

　　见她一脸的轻描淡写，苏蕊微感惊奇，思忖着便问：“过去妹妹跟龙远鸣一起开银号，你们两家关系不错的，听说还有萧家。若是他有个闪失……萧夫人可怎么办？”

　　“藜藜可以改嫁的。我原本不赞同这门亲事，但她不知发了什么疯，如此也好。”

　　“啊！为什么？”

　　“多亏姐姐提醒，我近来突然想明白了。龙大将军得到陛下信任是好事但也是坏事。陛下未必喜欢我们家跟龙府关系太近。我们家跟龙府一起经营银号，原本就有关系，藜藜嫁入将军府，岂不是又多了一重关系？眼下不觉得，可日子长了也是难说。总之我是不去趟这个浑水的，能撇清了更好。”

　　“哦，我忘了。姐姐家里跟龙府不也是亲戚吗？这话你可别说出去。”羽凝霜似乎尴尬地笑了笑，提醒了一句。

　　愕然，苏蕊停顿片刻才说：“妹妹的话其实有理，前朝的事不是我们该掺和的。”想了想又说：“可我还是那句话。既然有机会你还是早些力争做皇后吧。”

　　抿嘴一笑，羽凝霜半真半假地说：“我出身低微，娘家无人，陛下总有些自己的思量，所以看起来很难做皇后的。可后宫的荣宠其实与位分无关，不过是母凭子贵。姐姐或许不知道，昔年的先德妃娘娘……若是当年的端王能立储，她即便不是皇后也是太后。”停顿了一下，她突然说：“姐姐该设法生个儿子才好。你看容太妃……因为康王在朝协管户部，还救过陛下，所以太妃来求陛下让大将军帮忙医治公主，陛下就首肯了。这就是母凭子贵。”

　　一句话看似无心，落在苏蕊耳里却比针扎心头还刺心。俏脸微白，她垂眸掩去眼中闪过的怨毒，装出难过的模样地说：“我只怕没有这个福气，比不得妹妹有两个儿子。”

　　“呵呵。这就是经常出宫的好处。姐姐太过娴静端庄，不喜欢闹腾惹事，可总在宫里就难免有力无处使。有些事……人力难敌天数，但事在人为。”羽凝霜看看她，洋洋得意地随口回答。

　　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自得，苏蕊觉得很奇怪，暗自沉吟。

　　岔开话题继续闲话数语，羽凝霜才殷勤地送走苏蕊，还送给她一盒茶叶。

　　“这叫苏和香茶，我弟弟从大丰商号买的，据说来自交趾国，奇香扑鼻。陛下很喜欢，这些日子经常喝。”

　　“多谢了。”

　　“姐姐客气了。据说姐姐善于烹茶，既然陛下喜欢，你不妨投其所好。”

　　微蹙眉，苏蕊压下心头的恼怒强笑着走了。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羽凝霜站着寻思片刻才叫来高元叮嘱了几句。

　　听完，高元不解地问：“娘娘，这是为何呀？”

　　“总之……你就那么一说。本宫自有主张。”

　　“是。”

　　“记住，我嘱咐你的话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陛下。”羽凝霜强调了一句。

　　“啊！”

　　“记住了吗？”

　　思忖着，高元想起苏蕊，点点头。“奴才明白。但陛下很久没去漪澜殿了，贤妃娘娘即便有心也未必有处使力。”

　　唇角掠过一丝讥笑，羽凝霜轻轻回答：“我知道。但是……机会总是有的。”

　　“对了，你出宫去羽府，把这个交给我弟弟。但要先去单府，把这个给单明。”

　　再次嘱咐几句，高元拿着一只盒子和一封信走了，羽凝霜很快抱着那只丽兔，带着儿子到御花园散步去了。

　　羽凝霜走进御花园时，苏蕊已经脚步飞快地回到漪澜殿。

　　被羽凝霜的几句话刺心得疼，她气急败坏地坐在寝殿里咒骂了好一会才皱眉问：“方文，你有没有觉得……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依奴才猜测，贵妃的意思或许是只要皇七子立了太子，她做不做皇后都无所谓。”

　　“太子？”

　　“您想，棠国皇帝为何联姻？无非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做皇后，若能生下太子继位，两国皇室之间便真正有了骨肉之亲，就比如丹阳公主和亲夜弗。七皇子定了这门亲，日后要立太子岂不是容易得多？贵妃娘娘是个会盘算的，要不她眼下如此得宠，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不被重视的异国公主？七皇子还那么小，他有四个哥哥呢。”

　　“太子！”念叨了一句，苏蕊狠狠地捶了几下桌子，强迫自己稳住神说：“在宫里有力无处使，事在人为……说得有几分奇怪。那时我正在跟她说，说她的两个儿子。事在人为？生儿子跟事在人为有什么关系？”

　　“我总觉得她今日格外的洋洋得意，以往她都不会如此的。难道因为联姻的用意就是要立太子了？可她……得意得有几分古怪，似乎有什么计谋得逞般，笑得跟狐狸一样。”苏蕊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发怔片刻才突然问：“方文，贵妃身边常替她跑腿的是什么人？”

　　“高元。”

　　“注意着他，给我哥送个信让他注意着高元出宫到哪去了，尤其是羽府。”

　　方文应声出去了。这时，高元已经来到宫门处。值守的金龙卫见了他便笑道：“高总管，你今日又出宫呀？”

　　“怎么说又呢。”高元笑嘻嘻递出一锭银子低声说：“七皇子要定亲，贵妃今儿可高兴了。她让我给羽大人送东西。”

　　“嘿。要不我替你跑个腿？”

　　“不用了，娘娘吩咐我亲自去。而且你有差事，让林统领知道了可不好。”

　　那人好笑说：“那就赶紧去吧。这几天听说羽府门庭若市，去贺喜的很多。”

　　闲话几句高元走了。他走后，有个人走过来问：“高总管往哪去？”

　　“羽府。”

　　打量着高元消失的方向，那人惊奇地问：“那他为何往这边走？往西华门出宫不是距离羽府更近吗？”

　　“没准他还顺便去办什么私事，要不就是娘娘嘱咐他办什么事。贵妃得宠，七皇子联姻后，后宫必定以她为尊。我们睁只眼闭只眼，管什么闲事。再说了，统领吩咐过贵妃的人出入宫禁一概给予方便。”

　　看看他，那人沉吟着不再多问。

　　这一晚夜深，单明回到府里看完那封信，不禁惊奇。想了想就问金燕：“谁送来的？”

　　“高元。”

　　“说什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回想了一会，金燕说：“他说羽姐姐嘱咐他先绕路到我们府里送信，再去一趟羽府，就这样。”

　　复看看那封信，单明寻思半晌便暂时搁置。

　　同一时刻，羽珺鸿在书房里看完玉盒里放着的信，再拿起那只玉瓶反复看了一会，同样心中不解。琢磨半晌，决定先照做，改日再进宫询问。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