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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宫中为皇后治丧。各宫妃嫔，世家命妇都前往灵前祭拜。皇后为嫡母，诸皇子皇女皆入宫守灵。因为皇后新丧，皇帝便推迟了今年的秋狩。

　　丧仪期间，各方都默契地保持了克制，没人再给太子找麻烦，给皇帝添堵。一个月过去，入秋了。皇后出殡，葬于后陵。

　　大元国历来没有帝后合葬的传统，皇后的陵寝都位于皇帝陵墓的左侧，宠妃的陵寝在后陵之后或葬于妃陵。帝陵右侧常赐葬功臣。

　　丧礼结束后，夏翊安方才回到东宫，一名心腹便急忙地走过来。

　　听完他的话，夏翊安的脸色黑得很，顿了半晌才低声笑道：“难怪！看来又是他们告我的刁状，难怪父皇会知道得那么多。好，很好！告诉陈昊让他提防着点。然后……”他附耳吩咐了几句。

　　听完，那人惊道：“殿下，这么做会不会中了对手的圈套？万一只是个离间计呢？”

　　“离间？对啊！他们未必有证据，但父皇已经起了疑心。可相信帝皇的仁慈是件很蠢的事，就如母后。他是父亲，但更是皇帝。如果什么都要证据确凿，三哥的娘就不会死了。哼！可我不是二哥！”想起那一日承庆殿里皇帝的暴怒，他的声音渐渐变冷，眼神逐渐阴森。出神片刻，他才低语：“去吧！一劳永逸！”

　　不敢再劝，那人恭身告退。

　　与此同时，端王和夏翊衡都隐隐得知了些许皇帝派人暗查陈昊的消息以及那日承庆殿内的风波，心照不宣地瞧着太子的举动，似乎在等待。

　　半个月后秋狩开始。

　　临行前一晚，夏翊衡去看羽凝霜。见她坐在秋千上似乎在发呆便安慰说：“别难过了。其实我觉得你奶奶可比太后幸运些，至少孙儿孙女都很孝顺，没给老人家添堵。”

　　闻言一愣，羽凝霜想了想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不由得看看他说：“殿下这话说得……如果太后泉下有知一定气得跳起来把你痛骂一顿。而且皇帝还是很孝顺的。”

　　耸耸肩，夏翊衡笑了笑：“那倒是。皇祖母还是比皇后幸运。当年二哥起兵时也不曾顾念她的安危。看起来，九哥就更不在意了。最近我收到消息说父皇安排人暗地里在查陈昊的事，估计父皇对陈昊起了疑心。闹下去难免扯到九哥的。”

　　“皇帝派人去查陈昊？”

　　“对。金龙卫里有人悄悄告诉的，但具体如何不知道。”

　　沉思片刻，羽凝霜才说：“殿下知道皇后几时生病的吗？之前有没有什么事发生呢？”

　　见问，夏翊衡也在秋千上坐下说：“这秋千不会倒吧？”

　　“哼，那你还坐？”

　　“呵呵。”笑着搂住她的腰，夏翊衡就说：“听说皇后生病前见过方昭容，之后没过几日九哥去请安时母子之间有些争执，皇后被他气得旧病复发。那之后病就越来越重。算起来不过是月余间的事。皇后过世的那一日父皇去了，当时九哥也在，似乎父皇把他痛骂一顿。”

　　“之后皇帝没什么举动？”

　　“没有。月余来皇后办丧事，父皇没去后宫，似乎心情不好。朝上倒是平顺，五哥也不闹了。可我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和沉闷。”

　　“太子呢？”

　　“他没什么异常。但散朝后他去御书房没那么勤了。”

　　琢磨了一会，羽凝霜才提醒：“殿下去秋狩，多留点神。”

　　微鄂，夏翊衡想了想才问：“你觉得？”

　　“不知道。但我觉得皇后的死有些蹊跷，或许当时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能把陈昊的坏处透露给端王，难保他不会说给皇后知道。”

　　“啊！”

　　“太子不是善主。殿下觉得如果皇后知道了他一直在谋算你二哥……会不会步上梁夫人的后尘？”

　　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夏翊衡不由得转脸看看羽凝霜问：“霜儿，你是说九哥会害皇后？”

　　“流锦园那一日，若殿下与你二哥易地而处，会如何做呢？”

　　摇头，夏翊衡叹了一声：“按我说二哥就是傻。其实他是嫡子，有太后疼爱，只要好好表现，做太子本是顺理成章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生生把那么好的局面搞得一塌糊涂。笨得很！”

　　没想到他这么回答，羽凝霜忍不住打击说：“你别说他笨，换了是你未必做得比他更好。”

　　“哼！”

　　“就是嘛。嘻嘻。殿下别得意，小心乐极生悲。”

　　夏翊衡一愣，旋即假装不高兴地一瞪眼。

　　“为君者要善纳谏言。随口说一句你都生气呀？”

　　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夏翊衡顿时高兴起来，就说：“我是看见你一脸恹恹，假装一下逗你高兴。我是不是演得很像？”

　　“没看出来。”

　　“又撒谎了。”

　　“没。”

　　“就是。哈哈哈。”

　　两人在秋千上嬉闹起来。打闹了一会，“哗”地一声，秋千架子塌了一地。来不及惊叫，羽凝霜一下子栽到夏翊衡身上，两人摔成一团。

　　不知该不该笑，远远侍立着的武宁带着高元几人小跑着过来扶起两人。

　　“夫人！”

　　“殿下！”

　　“没事吧。您慢点。”

　　夏翊衡却觉得很好笑，甩开武宁的手坐起身来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

　　“殿下，你还笑！你看，我的秋千。”气鼓鼓地嗔怪了一句，羽凝霜转头一看，兔栏不知何时被压倒了。那只兔子见机得快一下子蹿了出去，但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它撒丫子狂奔，几下就没了影踪。发现黄影一闪不见了，羽凝霜顿足：“啊！我的兔子！”

　　“哈哈。武宁，你们快去追。哈哈。”继续狂笑了一会，夏翊衡敏捷地跳起身，随手拍拍身上尘土说：“这秋千太不结实了。高元，你看你怎么办事的。”

　　无语。羽凝霜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说：“殿下不准迁怒于人，都是你的错。”

　　“呵呵，好，是我的错。放心，兔子会找回来的。我让武宁给你搭一个更大的秋千。”

　　翌日，大队人马往猎场而去，金焰军随行护驾。

　　在猎场停留了三日。多场竞逐中太子夏翊安表现平平，在各方有意无意地谦让下，夏翊扬意外地拔得头筹。

　　这一晚夜静时，夏翊扬奉召来到龙帐外。皇帝正站在一个土坡上眺望远方。

　　“儿臣叩见父皇。”

　　“呵呵。免礼。扬儿你这次的表现不错。”

　　“那只是侥幸。儿臣觉得十弟、五哥都没出力。太子更是……有些心不在焉。”夏翊扬故意说了一句夏翊安的坏话。

　　闻言，皇帝思忖了一下才问：“扬儿，你们兄弟有争执？”

　　一鄂，夏翊扬琢磨了一下就说：“儿臣只是实话实说。这些日子儿臣发现太子显得很沉闷，这三日的狩猎更是如此。他的马可是好马，跑得那么慢。但或许是因为皇后过世，他的心情不好吧。”绕了个弯，他又半真半假地替夏翊安寻了个理由。

　　看看他，皇帝顿了顿才问：“你觉得他心不在焉？”

　　“有些。”

　　皱了一下眉，皇帝又问：“你入朝多年一直都很勤勉，只是……扬儿，你的几个兄弟都想做太子，你可曾……想过？”

　　被吓了一跳，夏翊扬不由得抬眼看看皇帝，他也正瞧着他。

　　定了一下神，夏翊扬认真地说：“父皇，儿臣比较懒散，这些年侥幸有些建树都是因为父皇的信任，工部官员的支持，若有功还请父皇嘉奖工部诸人。儿臣自知比不得父皇英明神武，更自认为没有能力担得起天下。”

　　没想到他这么回答，皇帝有些惊讶，想了想又问：“你真的这么想？”

　　“是的。儿臣更感兴趣做一个剑客，仗剑逍遥天下，看遍世间浩瀚。”

　　“剑客？”

　　“对。最近三哥教给儿臣一套剑术。儿臣每日勤奋练习，觉得很有趣。呵呵。”

　　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更不知道心里是失望还是无奈，皇帝瞪了他一眼。“你看你，身为皇子不思进取就知道四处游逛，还要做个剑客……不成体统。”

　　没有辩解，夏翊扬立即回答：“父皇说得对。可当年宣祖也醉心武道，还远渡外域求仙去了。”

　　皇帝哑然。

　　“儿臣觉得十弟聪明勤奋，很关心国家的长治久安。您有什么事交代他去办就行了。”见皇帝不讲话，夏翊扬补充。

　　再次被他的言辞惊道，皇帝沉吟了一下才问：“你觉得太子不好？”

　　“不是。但太子过往都是跟在二哥身后亦步亦趋的。单论政绩……十弟略强些。而且上次十四把他推下水，他也没计较，算是有度量的。”

　　更是惊讶，皇帝想了想又有些好笑。“你收了贿赂才替他说好话的？”

　　“十弟曾替儿臣捉过一只水貂，算是贿赂吧。”

　　见他一脸的煞有介事，皇帝笑笑摇头。“你呀！好吧。不早了，你回吧。”

　　“是。请父皇早些休息。”

　　看着儿子离去，皇帝的心情有几分复杂。隐隐地，心中似乎有些后悔，又似乎欣慰。

　　距离龙帐不远处，夏翊安站在营帐的阴影里，远远地瞧着土坡上的皇帝和夏翊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端王同样在不远处的树影里看着夏翊扬，心下有几分揣测。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