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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过卯时，羽凝霜回到了清心殿。还没走进院子就听见一阵哭声，夹杂着尖利的喝骂。

　　站住脚听了听，她往厨房走去。

　　悄然行至窗前一看，厨房里，素香正掐着腰，立着眼，柳眉倒竖地指着一个小宫女痛骂。

　　“小贱人，我让你烧水，你怎么磨磨蹭蹭的？娘娘要洗脸，等了半天，你都没送水来，想挨打呀？”

　　小宫女白着脸，嗫喏：“姐姐，可你起初说的是去公主的屋子打扫收拾。”

　　“该死的小贱人，竟敢跟我犟嘴？我几时说了让你去打扫公主的屋子？”

　　“你，可你就是说了。”没想到素香翻脸不认账，小宫女顿时急了，指着她，抖着手，有些语无伦次。“你就是说了……我刚要烧水，你让去打扫屋子。我才……这会子你又来要水，你，你……”

　　“贱人，你敢污蔑我。”素香眼一瞪，操起一旁搁着的拨火棍，劈头盖脸地抽过去。

　　“啊，好痛。姐姐饶命。”没想到她如此泼妇，小宫女吓得抱住头，蜷缩在地上，一面躲，一面哀求。

　　“贱人，让你刁滑，看我不打死你。”素香手上不停，不依不饶地咒骂。

　　正是下人们聚集在厨房吃早饭的时间，一众宫女太监们看着素香发狠，谁也不敢劝。

　　在窗外看着，羽凝霜转念一想，没出声。环顾四周，绕到厨房附近的假山后面站住。

　　等了没一会，就听到脚步声。悄然一看，元氏走了过来，身边跟着燕儿。

　　心下明了，羽凝霜似有若无地冷笑了一下，看着元氏走过去，便从假山后走出来，故作惊喜地叫道：“娘娘！”

　　“嗯？”顿步回头，元氏眼中掠过一丝意外。

　　没等她开口，羽凝霜就说：“这几日露水多。奴婢今儿特意起了个大早，收集了大半瓶子呢。眼见太阳出来了，想着娘娘起身，赶回来也是巧了。”

　　看了一眼那只瓶子，元氏顿了顿才问：“本宫听到吵闹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呀，一大早闹哄哄的？”

　　没等羽凝霜回答，燕儿抢先开口了。“今早的热水迟迟没送来，素香只得到厨房催，发现烧水的丫头偷懒呢。”

　　这时，厨房里的人听到声音，素香便丢下烧火棍出来了。看到羽凝霜也在，她愣了一下才向元氏告状。

　　“娘娘，这个宫女服侍不尽心呢。今儿让她烧个水，她偷懒就算了，还污蔑奴婢使唤她去给公主打扫屋子。”

　　“啊！娘娘，奴婢冤枉。真的是素香分派奴婢做事的。”小宫女赶忙跪倒。

　　看了她一眼，元氏冷冷地说：“不对吧。殿中的事，本宫嘱咐了小小分派。素香会安排你做事？简直是胡扯。偷懒不算，还敢撒谎。掌嘴十下。”

　　大惊，小宫女只得哀求：“奴婢错了，求娘娘饶恕。”

　　其余人悄然瞧了一眼羽凝霜，垂头不敢出声。

　　发现他们都不动，素香眼神一冷，正欲呼喝一旁愣着的两个太监责打那小宫女，羽凝霜开口说：“娘娘恕罪。今儿早起，奴婢见公主的院子里落了很多树叶，就让她去扫扫。看来是她的动作慢了，才耽误了服侍娘娘的。这件事是奴婢的错，娘娘责罚奴婢吧。”

　　“小小，你这是什么话？你……”没想到羽凝霜竟公然维护，摆明不给元氏面子，素香吃了一惊，赶忙转向元氏，“娘娘？您看……小小太大胆了，竟敢质疑娘娘的决定。”

　　元氏一怔，继而玉容一沉，冷冷地问。“小小，你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本宫处罚得不对？”

　　“奴婢不敢。但确实是奴婢安排她做的。奴婢安排不周，请娘娘责罚。”羽凝霜神色淡淡，恭声回答。

　　“你！”瞪着她半晌，元氏转念质问：“那她为何说素香安排她扫屋子？”

　　闻言，羽凝霜看了一眼素香：“奴婢没说让她扫屋子。公主还没起呢，如何能扫？想来确实是素香安排的。”

　　“哎！你……你，我没有。”素香顿时尖叫起来。

　　不予理会，羽凝霜说：“娘娘，要不是素香不问皂白地乱骂，水早就烧好了。但素香头一遭到宫里侍奉，不懂得规矩也是奴婢的错。请娘娘一并责罚奴婢吧。”

　　“你！”

　　一番话绵里藏针，话里话外无非是：我管着宫里的事，你不满，可以冲我来。但要动其他人，先问过我。

　　元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后，她还是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淡淡地说：“下不为例吧。素香，你太不懂事了。宫里的事是小小管着，你插什么嘴？自己掌嘴十下。”

　　素香脸一白，“娘娘？”

　　元氏横了她一眼。“没听见？”

　　不敢辩解，素香只得抽自己的嘴巴。

　　羽凝霜看着，不说话。

　　众人偷眼看着羽凝霜，不知是敬佩，还是感叹她公然对抗主子，有找死的嫌疑。

　　谁都看得出来，羽凝霜当着元氏的面蓄意维护小宫女，不是为了拿捏素香，而是要当众立威。这个威，不是显摆给下人们看的，而是摆给元氏看的。

　　言下之意正是：你是主子，但宫里的事，我说了算。

　　很快，元氏走了。素香灰溜溜地跟在后面，燕儿深深盯了羽凝霜一眼，跟上。

　　看着她们离去，羽凝霜才说：“在宫里，娘娘的话自然是要听的，但别忘了规矩。你们做好分内之事，没有分配你们的活儿，别瞎接，免得落了人家的口实。”

　　众人心惊之余，赶忙齐声应答：“是。”

　　“你们两个立即把厨房里的事弄妥，服侍娘娘不得怠慢。”又对小宫女说：“你先去包扎一下吧。”

　　“是。谢谢姐姐。”

　　众人散去。很快，有人捧着热水往元氏的屋子去了。

　　站在庭中，羽凝霜低头看看手中的露水瓶子，冷笑了一下。

　　每日卯时二刻前，是宫人们聚集吃早饭的时间。侍奉元氏起居，通常在卯时三刻，或者后延。

　　元氏蓄意吩咐羽凝霜在寅时末刻外出收集露水，就是为了调开她，方便自己在宫人们面前立威的。素香只是个马前卒。

　　小太监提醒后，羽凝霜推敲时辰猜出了端倪，于是提前折返，打破了元氏的如意算盘。

　　但她知道，还会有下一次的。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