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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关于七皇子夏宇灏身世的谣言传遍朝野。夏翊辕在朝会上当庭上表替羽凝霜申辩，指出有人污蔑。同时上表的还有乐家，指出滴血验亲之法未必准确，更易被人利用纂改，不该取信。与此同时，陈国公府、昌侯府也上表力劝皇帝慎之又慎。

　　看完这些，夏翊衡不置一词，只责成刑部继续追查如意坊的下落，找到失踪的唐娟两人。

　　此后，羽凝霜被禁足在静思苑，嘉乐宫被封闭，高元等人挨个被刑部传讯后被金龙卫带走，不知去向。

　　打听得八皇子夏宇渊暂时被安顿在景元宫，但七皇子夏宇灏不见踪影，苏蕊暗喜，抓住时机在宫中悄然立威，打压那些寻机邀宠的妃嫔。可惜的是，羽凝霜被禁足思过，夏翊衡也失去了在后宫出没的兴趣，他每晚独宿在景元宫，不召任何女子侍寝，众女只能干瞪眼。苏蕊同样有力无处使，只得按捺住心绪琢磨着下一步。

　　时间就这样过去，太后的忌辰过后，静王返回封地，庆王留了下来。夏翊辕数番替羽凝霜说好话无果，又见龙远鸣的伤势越发沉重，夏翊衡却不予理睬，他生起了闷气。思前想后便以照顾姐姐养病为名带着母亲、姐姐和秦雪蓉母子返回了龙都。得知，夏翊衡毫无表示，只吩咐户部尚书好好办差。

　　但夏翊衡没有对羽凝霜做进一步的追究，也不闻不问，似乎任凭她自生自灭。羽凝霜安静地呆在静思苑，既不申辩，更不吵闹，无声无息地似乎与皇帝冷战。

　　暗自观察着皇帝，苏蕊便以宫中的事务为由寻机去了景元宫数次，但夏翊衡听完禀报只是吩咐她按照旧例处置，对她不冷不热。摸不着他的态度，苏蕊只得怏怏而返，权衡着也暂时不敢动更加歹毒的心思。

　　这一晚夜静，夏翊衡独自坐在寝殿里瞧着烛火出神。有风吹过，他一愣，定睛一看。九叶落在一旁，转动那双金色的猫眼瞅着他。

　　一人一猫对视许久，夏翊衡猛地打了个冷颤，定了定神才问：“你，你怎么来了？”

　　摆了一下尾，九叶丢下一封书信。

　　吃惊了一下，夏翊衡忙拾起打开一看。

　　“湖心岛。”

　　看着寥寥三个字，夏翊衡发呆了好一会才在那张纸背面写了几个字。

　　“替朕送去。”

　　九叶坐下来不动。

　　无语，夏翊衡只得说：“你替朕送封信，晚些朕让你吃鹿血膏。”

　　它摆了几下尾。

　　“那，那你，你要吃什么？”

　　“喵。”

　　听不懂，夏翊衡想了想又说：“这样，到时候朕让高元带你去，宫里你想吃什么都行。”

　　叼起那封信，九叶消失了。看着它消失的方向发呆了一会，夏翊衡再次坐下，等待。

　　半个时辰后，九叶再次回来。

　　看完几个字下面划着的三道歪歪斜斜的线，夏翊衡再看看那片被撕掉了一个角的树叶才问：“这是什么意思？”

　　九叶没反应。

　　“时间呢？”

　　九叶推了推叶子。

　　再次细看叶子却没看出端倪，夏翊衡只得继续推敲。

　　在一旁看着他苦思冥想，九叶眼中掠过一丝好笑。咂咂嘴，它腾地一下跳到茶壶边，一脚踩翻了茶壶。茶水洒出来，打湿了桌子。不等夏翊衡问，它踩着水踏出几个爪印。

　　细看半晌爪印排列的方向，夏翊衡似有所悟。

　　三日后，皇帝去猎场。返回路上经过小圆湖一时兴起便去泛舟。登上湖心岛时，那座亭子上空无一人。微鄂，他往前走了几步，环顾片刻似有所觉，猛地一回头就见三步外一人负手而立。

　　瞪着他半晌，夏翊衡勉强笑了笑。

　　六月二十八，五大镇军主将奉召返回明都。召见将军们并勉励一番，夏翊衡带着他们往流锦园而去，除了留守的副将，金焰军、白龙军中指挥使以上的将官全部随行，皇帝吩咐在流锦园里摆上擂台，要亲自考校他们的武力。

　　城门处，目送皇帝的马队远去，龙远浩往回走。吩咐了随行的禁卫几句，他上了元宝楼。三楼雅阁内，有人正凭窗观景。

　　坐下，龙远浩问：“单大哥，陛下让你闭门思过，你还溜出来？”

　　“只要你不说”话没说完，单明猛地顿住问：“那是谁？他怎么跟子涵有说有笑的，还替她提着篮子？”

　　龙远浩转头往下一看，笑说：“不用大惊小怪。他叫重翼。我们在蕲州认识的药草商人。前些日子他到明都做生意遇到珺鸿，知道他在户部就求他帮了个小忙，听说子涵成亲又给她送了份礼。他知道我哥病了还好心地送药来。”

　　“蕲州？怎么认识的？”

　　不解他为何目露警惕，龙远浩便把济西镇上的巧遇说了。

　　皱眉，单明目送下方的两人转过街角，轻叩桌面许久才说：“阿浩，你不觉得他出现和消失的时机很巧合吗？”

　　“巧合？”

　　“你们搬进济西镇数日，刺客出现，他救下霜儿可以看成是拔刀相助。之后他再次出现，然后留在你们那里，还出入霜儿住的院子帮忙配药。可他走后不久，济西镇就遇袭。你好好回想一下那一晚的情景，袭击的人是不是盯着你们落脚的院子猛打？”

　　回想片刻，龙远浩骤然凝眸。

　　“还有件事。我第一次离开济西镇后去找璇玑坊的人……路上发现有人跟梢，只不过他们被我杀了。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何会有人跟梢我，此刻去想，或许因为我去过济西镇。”

　　惊讶地看了他一会，龙远浩才问：“你是说，他，他是奸细？”

　　“依我看，他蓄意接近子涵是为了打探消息。丫头没什么心眼，容易被骗。而且子涵已经成亲，他跟程越并非至交，两家更非通家之好，按照国中的风俗即便是朋友也不会如他那般当街与她并肩同行，还替她拿篮子的。换了是你，不懂得考虑子涵的清誉而自觉避嫌吗？”

　　一怔，龙远浩低头想了想才说：“不能因为这样就武断地说他是坏人吧？”

　　摇头，单明神色慎重地说：“重要的是……那年霜儿被歹徒抓到伏龙岭，幸得宁王相救。我替他们引开追兵后一路与那些歹徒交手。那些杀手所学的武艺极其高明，身法诡谲莫测。那个重翼……他虽然刻意收敛，但从行走中依旧看得出些许端倪，他与他们必定有关系。”

　　瞪着他半晌，龙远浩才疑惑地问：“什么端倪？”

　　“一个普通的草药商人，只会些江湖把式的普通人，身上绝不会有那种，那种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才有的戾气。那种戾气与那年追杀的霜儿的人……如出一辙。”

　　“戾气？”

　　“杀手！”

　　“那，那……”寻思半晌，龙远浩腾地站起身说：“我们快回去。他去过我们府里，我哥病着呢。”

　　单明两人一进府门就被冲出来的萧藜藜一把抓住。

　　“阿浩，你哥走火入魔了。”

　　“啊！”

　　两人拔足往里狂奔。

　　半个时辰后，单明脸色凝重的收回手。

　　“怎么样？”

　　“奇怪，不像。”

　　“不像？”

　　还没继续商讨，萧景之匆匆赶来。

　　诊脉许久他才说：“是中毒。”

　　“不可能。”萧藜藜在一旁惊叫起来。

　　“毒雾在他运功时渗入皮肤，他才会气血逆流而昏厥。”

　　“毒雾？”呆了一下，萧藜藜急匆匆地在静室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单明听着萧景之的话却若有所思。

　　大半个时辰后，子涵被寻来的金燕急匆匆拽着赶到了大将军府。

　　听完单明的话，子涵诧异不已，呆了一会才说：“我，我，我……糟了。那一日他问起大将军的病，我说他已经醒来能起动坐卧，还说他这些日子都在运功调息。外面的都是谣言，因为他不想招摇。”

　　所有人都瞪着子涵，子涵眼圈一红。不等子涵道歉，龙远浩猛地一顿足，转头回顾四周冲到窗子下拿起一只花盆问：“会是这个吗？”

　　盆中一株花正自绽放，花朵似兰，通体淡紫，勾勒着丝丝淡红，三五朵开在枝头，随风轻摆间莫名冶艳。

　　“这是什么？”

　　“几日前，重翼去珺鸿府里送给他一盆花说是答谢。他说叫幽兰，是名贵的兰花，香气清淡却有安宁心神之效。珺鸿送来了我们府里，这几日我哥已经能起动坐卧了，他觉得那花很好看就摆在静室的窗下。”

　　瞪着那花，萧家兄妹彼此瞧瞧。顿了半晌，萧景之走过来闻了闻才说：“这不是幽兰。”

　　“是什么？”

　　“这该是紫炎幽兰。花极美，香沁人，但花香对有伤的人无益，只会加重甚至恶化伤势。”

　　“那，那我哥他……”

　　沉思着，萧景之再次坐下诊脉，默默想着医治之法。

　　屋檐上，一个黑影探出头来看着这一幕，再侧耳细听，目露惊讶。转了转眼珠，它掉头消失。

　　数刻后，九叶跳进一座花园。

　　琴声悠悠，流水潺潺。

　　夏翊锦一身白衣正安坐亭上抚琴，身侧一方棋盘上棋子错落，经纬宛然。亭子下，剑影翻飞。

　　九叶落在棋盘旁听了一会便觉得头晕，摇晃了几下它匍匐下来闭上眼。

　　一曲琴音徐徐而止，九叶才抖抖毛睁开眼。

　　“很神奇！这是什么曲子？”

　　“问心。”

　　“有什么好处？”

　　“练至大成能以音为器，化虚为实，可为杀伐利器。若用来辅助感悟，能助人明晰己心，进而……窥问道则。此乃祖师所传，但直到那场巨变之后百年，林祖再次开启传承玉璧才得到此曲。”

　　“我觉得不是单一的乐音。”

　　“此曲既无乐谱也无音律可循，只有能感悟到曲意的人才能随心而奏。故而，每一次弹奏都不一样，千变万化，并无定规。取其真意是一心化万缘，与万化决相辅相成。”

　　惊讶地瞪圆了猫眼看了他一会，九叶再次闭眼片刻才点头：“好曲！”

　　他微笑了一下。

　　这时，夏翊扬收剑走了回来，看到九叶便笑问：“小猫，你不是去看龙远鸣了吗？”

　　“忘了。他中毒了，萧景之说叫做紫炎幽兰，是一个叫做重翼的人送给羽珺鸿的花。”

　　听完九叶的话，夏翊锦挑眉问：“紫炎幽兰？”

　　“对。”

　　“重翼是什么人？”

　　“一个草药商人但其实是杀手，他们在蕲州认识的。我听到他们提起济西镇，说那个人出现在镇子上救了霜儿便认识了。龙远浩说重翼懂药，当时是跟着白虎军去送草药和辎重给林一峰的，所以他们谁也没怀疑。之后济西镇遇袭，他们也没想到与他有关系。”

　　“白虎军？”

　　“嗯。”

　　盯着棋子们沉思了一会，夏翊锦拿出一只瓷瓶给九叶。

　　“那毒能解？”

　　“此物能压制毒性十日。晚些再设法。”

　　“好吧。”

　　九叶一溜烟走了，他转眼就见夏翊扬正盯着自己看。

　　好笑，他伸手在夏翊扬眼前摇了两下。

　　“翊扬！”

　　猛地打了个寒颤，夏翊扬回过神来瞪着他一会才问：“三哥，玉家可有仇家？”

　　“玉家征战四方，出入朝堂，有仇家很正常。怎么了？”

　　“有件事，我突然想起来。”

　　“哦？”

　　“还记得那年吗？那年我们陪父皇去流锦园，在园中比武，后来遇见了丹阳公主，她在追兔子。她跟在后面，她戴着那只簪子。”

　　夏翊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想起了什么，目光变得凝重。

　　夏翊扬的话还没说完，洛兵奔了进来。“主人，那个女子进城了，落脚在剪红楼。我们发现城里多了不少人，可是八门禁卫军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接过他递来的消息逐一细看，夏翊锦脸色微变，沉默片刻才喟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洛兵，把消息送出去，告诉璇玑坊……然后收拢人手，我们这就动身。”

　　拉住他，夏翊扬不解地问：“三哥，可是城里的事还没……”

　　“来不及了。这一局子涵露出了破绽，他必定会因势利导，顺水推舟。流锦园已成绝地……他是要屠龙。”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