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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医官署外院总领贾桥带着四名御医走进景元宫。听完皇帝的问题，贾桥躬身回答：“可以的。但滴在水里就能验亲的说法是谬传，真正能验出血缘的是雪蚕的唾液。那虫子的唾液有奇妙的提纯之效，只有同源之物方能渗入，故而可以用来查验血缘。”

　　“有吗？”

　　“臣记得内府秘藏里就有，但不知道还有几份。”

　　“武宁，你带人去查看。”

　　武宁方才走出去，羽凝霜便环佩叮当地走了进来。一扫四周站着的各色人等，似乎没看见弟弟着急的眼神，行礼问：“陛下召臣妾有事？”

　　不等夏翊衡说话，苏蕊、乐书优几人走了进来。

　　等她们各自站到一旁，夏翊衡才说：“卢刚，你给贵妃说说。”

　　听完卢刚的陈述，羽凝霜惊讶地挑了挑柳眉说：“你说本宫派人去联络什么如意坊，可有证物？”

　　“单大人已经承认了。”

　　“请问那封信何在？”

　　众皆一愣。

　　卢刚只得问：“单大人，那封信何在？”

　　觉得羽凝霜的态度有几分古怪，单明心念一转就说：“贵妃在信里嘱咐臣烧掉。”

　　“那就是没有证据。陛下，单明在胡说八道。臣妾是个弱女子，结交江湖为何？但他不一样，当年他还打劫臣妾的。”

　　瞟了一眼羽凝霜，单明喊冤。“陛下，臣确实是替贵妃去的，她怎么能过河拆桥呢？”

　　“单明，你瞎说什么！”

　　“康王，臣说的是实话。”

　　见皇帝不讲话，静王阻止了康王的鼓噪，转而问：“卢大人还查到羽大人去了一个布庄，是在高元送信之后，不知贵妃作何解释？”

　　“珺鸿住在宫外，他去哪与本宫无关。”

　　“羽大人，你说呢？”

　　“臣是去寻医问药的，与姐姐无关。”

　　听着众人唇枪舌战，苏蕊心念一转突然开口说：“陛下，臣妾有件事要禀报。”

　　“你说。”

　　“那一日臣妾无意间遇见羽大人，他是去嘉乐宫的，还拎着一个食盒。算算时日，正是单大人去问死了什么的之后。”

　　“珺鸿，你真的没告诉你姐姐？”

　　“没有。”

　　“她没问？”

　　“没。臣进宫给七皇子带去一个玩具，姐姐给臣做了些糕点，臣就走了。出宫路上遇见贤妃娘娘，按礼仪问候而已。”

　　“呵呵。确实如此。但此时细想那个时间有几分巧合。单大人说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羽大人，羽大人却置之不理。可谁都知道羽府与单府是通家之好，往来频密，若说羽大人不予理会，有些奇怪。”

　　“贤妃娘娘，臣进宫看望姐姐是按惯例请旨，何错之有？”

　　“本宫没说你错。”

　　“你！”

　　看看苏蕊，乐书优想了想便说：“贤妃娘娘，羽大人入宫看望贵妃不违礼，指责他与贵妃串通有些过了。”

　　“乐昭仪说得对，但本宫只是就事论事。”瞥了一眼乐书优，苏蕊又说：“事关七皇子的清白，想来贵妃也希望澄清吧。”

　　“贤妃姐姐说得对。只不过……看起来有人不希望本宫能澄清。”

　　蹙眉，苏蕊淡淡地说：“我可没说这话。但七皇子联姻棠国公主，若是谣言传出去了，谁知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为了国家着想还是查清的好，即便不济，更换人选或许来得及的。再说了，这件事是卢大人禀报的，本宫不过是为了后宫的有序和皇族的体统才说一句。”

　　唇角勾出一丝讥笑，羽凝霜毫不客气地讽刺说：“这话说得轻巧。口口声声为了陛下，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己看不得人家占了上风。”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姐姐聪慧自然明白。”

　　“你！”

　　“你说我弟弟进宫看我就是串通，那苏大人进宫看你不也是串通？谁家没有兄弟，谁又该说谁串通宫外？”得势不饶人，羽凝霜牙尖嘴利地步步紧逼。

　　被她的嚣张态度堵得无语，苏蕊权衡了一下只得忍住发飙的冲动转向夏翊衡说：“陛下，臣妾没有那个意思，想来是贵妃听岔了。可臣妾觉得既有谣言就该澄清，这也是为了七皇子好。”

　　看着两个女人针锋相对，夏翊衡思忖了一下才问：“你觉得该查一查？”

　　“是的。”

　　转眼看看已经走回来候着的武宁，夏翊衡问：“有吗？”

　　“还有两份在此。”

　　“霜儿，既有谣言，还是查清比较好。你觉得呢？”

　　“臣妾听从陛下的安排。但……谁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臣妾建议让萧太医前来查验并执行。”

　　“陛下，臣妾认为萧太医不合适办这件差事。他们家与贵妃关系密切，难免徇私。”苏蕊提出异议。

　　见状，庆王就说：“臣弟提议让贾太医来负责，但可以请萧太医与三位御医一起查验，以示公平。”

　　“陛下，臣弟认为不该查验。这么做岂不是无端怀疑贵妃的清白吗？”实在看不下去了，夏翊辕出声反对。

　　看看羽凝霜，静王沉思着打了个圆场。“查一下吧，澄清就好。”

　　“四哥！”

　　“闭嘴，别多话！”

　　“……”

　　看看众人，夏翊衡示意武宁。

　　未几，萧景之走了进来。听完武宁的话，他惊讶地看了一眼皇帝就说：“陛下，内府的密档上确实有这种记录，可是……算算时日，此物封存在寒玉瓶里至少三十年有余，谁知道还有没有效果？”

　　“那你说怎么办？”

　　转眼看了一下四周，萧景之躬身说：“臣建议先拿出一份一分为二，乐昭仪和四公主是母女，若有效她们的血必定相溶。那么另一半份方能有效。”

　　一刻后，众目睽睽之下，乐书优和四公主的血相继滴下，逐渐相触，相溶无间。

　　一看，贾桥说：“陛下，此物是有效的。”

　　“继续吧。”

　　贾桥取过另一份药浆，转向羽凝霜说：“贵妃娘娘，得罪了。”

　　羽凝霜笑了笑。

　　年幼的夏宇灏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被扎了一下，他眨眨眼，似乎无感。当羽凝霜的血滴落时，那滴血安静地飘在药浆上，与儿子的血毫无牵连，泾渭分明。

　　目睹这一幕，众人无不愣住，就连单明都诧异无比地看向羽凝霜。只有羽凝霜似乎没看见那滴血，依旧一脸轻松。九叶在桌子上转了转眼珠，舔了一下爪子。

　　“陛下，贵妃与七皇子……看似并无血缘。”

　　瞧着两团各自漂浮的血，夏翊衡沉默许久才问：“霜儿，你自己说呢？”

　　“陛下，所谓滴血验亲之法本来就是子虚乌有。若亲人之血方能相融，战场上的血就该一团团各自聚集。民间或许不知，但陛下是亲临战场的人，不会没见过那种血流成海的景象吧？灏儿是不是我儿子我心里明白，陛下不信也是无法。”

　　“……”

　　“这些年栽赃陷害不少，臣妾早就习惯了。可陛下总是怀疑臣妾，这会子就连灏儿也被你怀疑。既如此，陛下把我们母子都赐死好了，眼不见心不烦。”羽凝霜毫无半点心虚的模样，反倒气势汹汹地出言责备，似乎挑衅。

　　“贵妃这话说得太过分了。陛下只是问你到底怎么回事，没责备你。你怎么如此不知进退，大呼小叫，真是无法无天。”见状，苏蕊瞄了一眼夏翊衡很黑的脸，目露讥笑地反驳。

　　“哼！贤妃姐姐必定心中暗喜吧。没准这件事就是你干的，你无非是想害死我们母子以便取而代之。”

　　“你！”

　　“装什么贤惠。宫中嫉妒本宫的多了去，你真能大度得起来就不会咬着本宫不放，口口声声挑拔离间了。”羽凝霜冷笑，玉容一沉，毫不留情地揭穿。

　　“贵妃，你这是什么话？眼下是你有错，本宫说一句你就闹得那么大声，什么嫉妒不嫉妒的？你如果自己行得正……那你说，你儿子的血为何与你毫不相干？”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你干的好事。”

　　看着羽凝霜一幅“你能奈我何”的刁蛮模样，苏蕊气得咬碎了银牙，心念急转就说：“陛下，有一日臣妾去嘉乐宫探望，无意间提及两位皇子，贵妃洋洋得意地说什么……经常出宫有好处，什么事在人为。可生儿子与事在人为有何关系？如今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

　　看看她们，夏翊衡沉思了一会才问：“霜儿，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

　　“你让单明出城为何？”

　　“他污蔑我的。”

　　“污蔑？”

　　“对。单明不知道收了谁的贿赂居然污蔑我，那也就罢了，可是就连陛下也污蔑我，还污蔑灏儿。臣妾无话可说，陛下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她转身要走。

　　“站住！”

　　止步，她一脸不高兴地问：“陛下有何吩咐？”

　　瞪着她毫不掩饰地趾高气昂，夏翊衡脸一黑，拍案训斥：“你每次都这样。朕问一句，你就一脸委屈。朕纵容你，你却持宠而骄，越来越不像话。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朕污蔑你？”

　　“陛下听信谗言，我有什么办法。可我就是这样不成体统，学不会贤妃的懂事娴雅。陛下不喜欢，天下女人多了，你随意吧。灏儿，我们走。”不理睬他，羽凝霜气呼呼地拉起自己的儿子走了。

　　被她嚣张的态度气得没回过神来，直到羽凝霜走得没影了，夏翊衡才重重一拍案操起一本奏章砸向九叶。

　　“死猫，你在这做什么？”

　　灵巧地一跳，九叶气势汹汹地转身向夏翊衡挥舞了一下爪子，一下子从他的头上跃过消失在梁上。

　　看到那一幕，苏蕊转念便添了把火。“陛下您看，贵妃养的猫跟她一样嚣张。”

　　暗笑，庆王就说：“陛下息怒。但贵妃实在是……太不懂事了。陛下不可姑息呀。”

　　脸更黑了。夏翊衡怒斥：“朕的家务事需要你来插嘴？”

　　“是。臣弟失言。”

　　“陛下，十五简直是胡说八道。贵妃……”

　　“住嘴！十四，朕警告过你，朕的后宫不需要你插嘴。”

　　“陛下！”

　　“十四！”静王狠狠一拉弟弟的衣袖，用眼神严厉地制止他继续维护羽凝霜。

　　不再理会兄弟们，夏翊衡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冷冷地吩咐：“苏蕊，你先管着后宫吧。”

　　大喜，苏蕊赶忙肃容说：“是。”

　　“单明，什么书信是不是你栽赃的？”

　　“陛下，是贵妃过河拆桥。臣无辜，请陛下明察。”

　　“明察！你身为朝中大员，背着朕给一个妃子办事。阿谀谄媚，不成体统。回去闭门思过半年。八门禁卫军先让龙远浩和李跃管着。”

　　没有争辩，单明应声称是。

　　“羽珺鸿，你看看你姐姐简直是无法无天。你不准再入宫，回去闭门思过。”

　　垂头，羽珺鸿只得请罪。

　　“卢刚，你好好查清楚那个如意坊的来路。必须找到唐娟两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旨。”

　　“散了吧。”

　　看了一眼皇帝，静王拉起一脸忿然的夏翊辕第一个告退。众人散去后，夏翊衡坐在榻上阴沉着脸。

　　见状，武宁斟酌了一下带着侍从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日暮时分，旨意下达。

　　两位皇子均被林子航带走，贵妃羽凝霜贬往皇宫东北角的静思苑禁足思过，非诏不得出。

　　贵妃再次获罪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宫闱，众妃嫔各怀心思。

　　杨嫣得知大惊，思忖半晌才悄悄去了乐书优宫里。

　　听完她的话，乐书优沉吟许久才回答：“今日所见真是有些意想不到。贵妃以往在陛下面前还是很温顺的，今日却一反常态地嚣张跋扈，陛下自然很生气，这个时候……我们有心也无处使力。”

　　“可是昭仪，在宫里这么多年我可是看得明白，贤妃绝非大度之人，一旦有机会……昭仪，不怕说句得罪的话，你抚养三皇子只怕会成为她的眼中钉。”

　　看看她，乐书优轻叹一声。“我知道。”

　　“那，那……难道坐以待毙？”

　　“我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但急也无用。听说卢大人是个公正之人，加之有康王维护，这件事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你先别急。”

　　送走杨嫣，乐书优托腮思考许久才吩咐侍女给娘家送信。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