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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走进太后宫中时，只见祖母和母亲都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心头一跳，他笑着行了个礼。不等开口，苏太后已经质问：“桓儿，你怎么如此荒唐？到底是谁教唆你做的？”

　　一愣，夏翊桓扯扯嘴角，转念假装不解地问：“皇祖母，孙儿做什么了？”

　　“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你要气死哀家？快说，是谁教唆你授意户部挪用国库的银钱谋私利的？”

　　太子一呆。

　　见他张口结舌，苏太后心中明了不是诬告，顿时七窍生烟。“你这个混小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等你登基了，天下都是你的，你急什么？嘿，你简直是……跪下！”

　　暗骂不知哪个混蛋给自己进谗言，夏翊桓只得跪下。

　　指着他怒骂了好一阵，苏太后终于平复了一下心情，问：“刘武知知情吗？”

　　再次一惊。但夏翊桓吞吐了一下，还是点头。

　　“是他撺掇你的？”

　　不想承担责任，夏翊桓赶忙推卸：“对啊。他推荐了一个荆家，他们家历代都做刀笔，说能做得滴水不漏的。我也是为了笼络刘武知。至于左康……我只是让他睁只眼闭只眼。方千豪与孙儿无关，是杨家……推荐的。我只是照顾一下，给他弄了个缺。”

　　“……”

　　“皇祖母，可……可是他们只是借用一下，很快就会还上的。有利可图嘛。都是因为老七、老十、十四那帮混蛋想找我的麻烦才搞成这样。”

　　“笨蛋。你真是个笨蛋！你怎么没脑子呢？”

　　“是。孙儿错了。”

　　“错！”狠狠剜了他一眼，苏太后再次骂了他一顿，勒令他返回东宫偃旗息鼓，听任朝廷的查证，不得再做傻事。

　　夏翊桓走后，苏太后又把杨皇后怒斥一顿，命令她立即吩咐杨氏把所有的挪借造册登记，附上谋得私利的细项，向皇帝上表请罪。

　　听完，杨皇后被惊得目瞪口呆，呆滞半晌才问：“太后，可是……我们家如果承认了，岂不是，岂不是给了对头口实？”

　　“你懂什么？自请其罪总比被查出来好。此刻必须取舍了，只是挪借，还上了再请罪，皇帝会高兴些。处罚肯定有，但不至于闹得不可收拾。等事情平息就能保住桓儿。他登基后，你们杨家的损失早晚能补回来，急什么？短视！”

　　哑然。杨皇后发怔了一会，点头称是。

　　“至于方千豪，绝不能动他。还有左康。该如何处置他们是皇帝的决断，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再出昏招，记住了。”苏太后严厉地叮嘱。

　　打了个冷颤，杨皇后忙说：“是。”

　　亥时，杨氏家主杨华廷在书房里看完杨皇后的手书，呆坐许久才召来两个弟弟，儿子、侄儿密议。

　　“啊！父亲，皇后是不是疯了？康王确实在查，可未必查得出证据。为何不打自招？我们还有五十万两黄金在并洲，半个月后才收得回来。这个时候请罪，一旦坐实了，谁不会赖账？户部里的钱是我们临时借来补上的，到时……外面的收不回来，我们还欠人家钱，可就损失惨重了。嘿，苏家也有份的，还有刘家、荆家、左家、姚家……他们怎么不认罪？不行，我们绝不背黑锅。”

　　“是啊，父亲。我们不打自招，余氏、何氏还不得捡便宜？”

　　“伯父，依我说，只要太后下一道懿旨赐死方千豪和左康，一了百了。皇帝知道是太后的意思，会容忍的。”

　　“这些年我们补贴太子的够多了。凭什么是我们背黑锅？”

　　听着他们的七嘴八舌，杨华廷心下踌躇。琢磨了许久才说：“皇后说……太子登基，会补偿给我们家的。”

　　听到这话，杨家三爷沉思了一会才慎重地说：“局势如此，一旦认罪，为了平息议论，皇帝肯定会拿我们开刀。抄没家产，流放南疆……我们等得到他登基吗？”

　　杨华廷一愣，顿了顿才问：“三弟，那你说怎么办？”

　　“大哥，你想想眼下的局面。太后不出面，皇后和太子装无辜，却让我们家去做替罪羊。没准，刺杀瑞王的罪名也会落到我们头上。可刺杀皇子，蛊惑太子挪用国库银钱图谋私利，勾结地方官员盘剥克扣……哪一项都是死罪。此案是康王主理，乔正督办。康王、安王都是太子的对头，他们会放过我们家吗？我们完蛋了，太子能倚靠太子妃的何家，赵妃的赵家吗？嘿，太后老迈，谁知道能撑到何时？到时我们完蛋了，没准太子也会完蛋，那我们家就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都被他的话惊到，书房内陡然静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杨家三爷才继续说：“我打听到，刘武知被人检举参与户部贪腐，皇帝已经知道了。依我看，太后之所以让我们家主动认罪，就是她担心……一旦刘武知入罪，他会攀咬太子。”

　　似乎听明白了什么，杨华廷眼中闪过一丝惊悸。定定神，他阴沉着脸问：“你是说……太后要弃车保帅？”

　　“对。”

　　“该死！”蓦地拍案，杨华廷怒吼。

　　看着他暴怒的脸，杨家三爷又说：“大哥还记得……玉家吗？”

　　“……”

　　“玉贵妃那么得宠，那件案子查实，皇帝都赐死了她。最后皇帝放过了玉家，或许是顾念着旧情。但皇后失宠多年，恩情早断，没准皇帝咬着不放就是为了整治我们家。”

　　一惊，杨华廷忙问：“为何？”

　　“外戚势大，可陛下尚有春秋。他需要一个听话的太子，而不是……”他打住不再说了。

　　书房内静得可怕，杨家诸人无不黑着脸，心惊不已。

　　更鼓敲响时，子时已过了。书房里气氛沉闷，无人出声。

　　盯着烛火看了很久，杨华廷一字一顿地问：“三弟，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大哥，我们绝不能认罪。昔年送女入宫就是为了家族的荣宠。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取代玉家成了国中第一大世家，可不能坐以待毙。”

　　沉默片刻，杨华廷又问：“我们若不理，太后会不会把我们推出去顶罪？”

　　“哼！”讥笑了一下，他回答：“苏家败落多年，要不是我们帮衬，连个中等世家都算不上。大哥，我觉得……到了这个时候，太子不该束手待毙。”

　　众皆不解。

　　“三叔，难道要杀了左康几个？”

　　杨家三爷没有回答，只问：“大哥、四弟，你们还记得……先皇吗？”

　　两人都一怔。

　　“当年御医说先皇的病是治得好的，只要清心寡欲。但先皇病重大半年，元贵妃还能怀孕呢。”

　　两人再次一惊，蓦地同时看他，却说不出话来。

　　斟酌着，杨家三爷肃颜强调：“我的意思是……太子能登基，我们自然要支持他。若有不测，我们必须懂得取舍。大哥别忘了，皇后还有一个儿子。”

　　“安王？”

　　“对。事若不测，我们要设法撇清自家，再扶持安王入主东宫，到时皇后还是皇后。太后爱屋及乌，会支持的。”

　　“……”

　　“但这件事不能是我们家去做。”

　　权衡良久，杨华廷深吸一口气。“好！记住，必须守口如瓶。”

　　杨氏在府中为前路踌躇之际，余氏的主事者同样聚集在端王府密议。

　　今日晚间，他们探知了刘武知被检举参与户部贪腐的消息，便匆忙赶来报知夏翊焱。

　　夏翊焱自然大喜过望，但没等商讨出结果，宫中有消息传来：安王匆匆进了承庆殿，不久皇后去见太后，随即太后召见太子，云云。

　　看着两条消息，夏翊焱沉思许久才问：“你们觉得……父皇会下旨彻查吗？”

　　“殿下，御前的消息是……陛下没有明旨。”

　　微怔，“何意？”

　　“或许陛下是在等待户部查账的结果再定夺。”

　　“父皇又会姑息？”

　　“如果太后出面……很难说。”

　　“哼！”狠狠一拍桌子，夏翊焱忍不住骂道：“奇怪了，老奶奶怎么这么偏心？我也是她的孙子。该死！”

　　“殿下别烦恼了。太后偏心不是一日了。”

　　气急地捶了几下桌子，夏翊焱沉声问：“那你们说……怎么办？又让他逃过？”

　　几人彼此看看，一时间无甚主张。

　　看看他们，夏翊焱摇摇头，琢磨了一下才走出书房对心腹吩咐了几句。

　　半个时辰后，一名武士进了端王府。

　　“拜见王爷。”

　　“不用多礼。我三哥他……”

　　“主人让卑职告诉王爷，康王已经查到假账的线索，目下正在查五大御用银号的账目。”

　　“锦杨银号？”

　　“是的。但主人说，太后干预，如果杨氏主动认罪，陛下或许会重责杨氏却不追究太子。”

　　夏翊焱皱眉，想了想才沉声问：“弃车保帅？”

　　“王爷英明。”

　　不等继续他问，那人又说：“此案起于并洲，牵扯出户部贪腐，但幕后之人是谁才是关键。主人请王爷想一想昔年的药圃刺杀案。”

　　“……”

　　“时机难得，是否把握请王爷自择。卑职告退。”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