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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影潜入静安宫时，正倚着扶枕昏昏欲睡的羽凝霜突然感觉到一片毛茸拂过手指，一惊，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顿时睡意全消。转头看看依旧睡着的夏翊衡，轻手轻脚地离去。

　　小书房里，九叶已经落在桌子上。把叼着的一片树叶丢在桌上，它才说：“我去医官署里看了皇帝的药方。御医们还在研究病情，又在煎药。我找了片树叶蘸了些药液回来。你看看。”

　　掂起细看，羽凝霜找到一根金针扎了树叶一会，继续细看针尖很久才说：“这是个通瘀驱寒，散结平痉的方子，知道有什么药吗？”

　　九叶飞快地把药方复述一遍，又说：“他们私下说，皇帝的脉象很奇怪。每日午间时分躁动不已，到了夜里却平和安宁。清晨时分入手沉涩，黄昏时分又轻浮弦大，似乎皇帝同时得了很多种病，不同的时辰发作的都不一样，不知该如何着手医治。”

　　把它说的细细记下，羽凝霜琢磨半晌才问；“你的所见呢？”

　　“皇帝面色苍白，嘴唇泛灰却又透着股血色，眼睑下面有一片隐约的乌青。左手小指有几分僵直。我在他身上闻到很淡的腥气，几乎无形。那个寝殿里还焚着香。太监说那是安神香，能让皇帝睡得好。可是他回答那个人的时候声音有些抖，眼神有几分闪烁，那种香必定还有玄机。”

　　“腥气？”

　　“嗯。”

　　复又拿起药方细看，接着再次折腾那片树叶良久，羽凝霜又问：“依你看，他到底是中毒还是什么别的病因？”

　　晃了一下脑袋，九叶咂咂嘴说：“不是中毒，是有东西在他体内？”

　　“是什么？”

　　“毒虫。”

　　柳眉一挑，羽凝霜眼里闪过一丝惊悸：“蛊虫？”

　　“对。那虫子是放在或许补品之类的饮食里被他喝下去的。那些补品什么的吃进去后就喂养了虫子。虫子渐渐长大开始活动，他才会出现这么多互相冲突的症候。每日夜间虫子或许睡着了，他的脉象才复归平和。更可能的是，那个安神香里有东西，虫子闻到就会昏睡，他便暂时安稳。看起来，他儿子没想让他死太早。”九叶摆着爪子，条理分明地回答。

　　瞪了它一眼：“你怎么幸灾乐祸的？”

　　“嘿，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

　　“但要救他很简单，只要驱虫就好了。”

　　“太子防着我们，进都进不去，不知道具体的情形如何能配药驱虫？你说得轻巧。”

　　“有种东西对毒虫有奇效。毒虫闻到就躁动，蜂拥而至。”

　　诧异，羽凝霜不由得问：“是什么？”

　　“哈哈。蝎血。”

　　愕然，羽凝霜不由得瞪圆了美目，吃惊半晌却想起当年药王节上遇到的那个人，无语片刻才笑道：“它们的血对各色毒虫确实是大补，但它们能给你？”

　　“我去夜弗国摘一朵花给它们，它们肯定同意。只是几滴血，不会伤筋动骨的。你放心，几日我就回来。”不等羽凝霜叮嘱，九叶一溜烟走了。

　　九叶直奔夜弗之际，洛兵回到了皎月楼。听完他的话，夏翊锦沉思许久才问：“你觉得父皇能拖多久？”

　　“至少半年。他眼下的乌青已经晕开大半，等完全散入皮肤毒性就完全渗透了。看来太子准备先拖几个月收拢各方势力。”

　　“对了，那种虫子跟当年瑞王所中的类似。”洛兵补充了一句。

　　挑了一下眉，夏翊锦又问：“其他人有什么举动？”

　　“萧景之今日去了郑府又去了景王府，看来羽凝霜会插手的。”

　　低声笑了一下，夏翊锦才说：“好啊！拖延几日再把消息送给十四。”

　　“太子身边有高手，还无声无息地布了个阵在寝殿外。你觉得他们斗得过太子吗？就连郑霄铎都完蛋了。”

　　“斗不过就让龙远鸣回来。至于高手……你打得赢吗？”

　　耸耸肩，洛兵轻松地说：“放心，我肯定能赢。”

　　洛兵走后，夏翊锦独自倚窗，想着洛兵带回来的消息心情有些复杂。

　　太子监国的第十日，卯时未至，天地间一片昏沉。晦暗中，两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潜入郑府。

　　屋里，郑霄铎闭着眼，呼吸时断时续。数日间，萧景之每日都来替他施针，但只延缓了病况的加重却暂时无药可解。

　　行至床前，其中一个端详了郑霄铎片刻，轻叹一声才拿出一只白玉瓷瓶倒出一粒猩红的药丸。

　　没等他继续，随行的另一个按住他的手低声问：“你真要救他？”

　　停顿片刻，那人的唇角牵出一丝自嘲：“这些年我们也算有交情的，若非……我不想害他。那一次我们损失惨重，他还来送药。”

　　沉默了一下，另一人才说：“可你救醒他，万一……怎么办？”

　　“这药丸能让他的伤稳定下来，等尘埃落定再设法治好他的伤。他的武艺或许无法完全恢复，可他自己有些产业，安稳度日总是可以的。”

　　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另一人轻声说：“但要给他治伤不容易的。”

　　“些许宝物，异宝斋拿得出来。”

　　“柳心会给你？她一直瞧你不顺眼的。”想起了什么，另一人突然气鼓鼓地说：“哼！我只是借用一下她的名字，至于告我状的吗？该死的贱人！”

　　侧眸扫了她一眼，那人回答：“她不是瞧我不顺眼，只是讨厌我做的事。呵呵。等你见过她的脸就知道了。好了，先让他活下来再说。”不再多言，他把那粒药给郑霄铎喂下去，旋即把手放在他胸前，运力。

　　一刻后，他收回手，低头再次细看。郑霄铎脸上弥漫的淤青已经消散大半，呼吸逐渐连续，平稳了很多。

　　“有效了。萧景之再用些药医治，他的伤就会稳定下来。再调养几个月就会醒来的。”

　　继续逗留了一会，两人离去。

　　一个时辰后萧景之急匆匆进了郑府。诊过脉，他惊讶不已。

　　“萧太医，我家老爷怎么样？”

　　“夫人不要担心。郑统领的伤稳定下来了，只要再用药调理数月能醒过来的。”

　　“啊，那好，那就好。”郑夫人喜极而泣。

　　安慰了妇人几句，萧景之才问管家：“不知可有人前来探视吗？”

　　“这些日子有劳您了。我不瞒您，昨夜或许有人来看过老爷的伤，但他……是悄悄来的。您看。”

　　一张纸上不见头尾，只留下歪歪斜斜几个字：“药已送到，可保性命无虞。”

　　细思了一会，萧景之点点头。但医者仁心，见病人有救，他懒得深究送药者是何人，对郑霄铎有好处便是好事。思忖着他再次诊脉后开下一个药方。

　　羽凝霜很快从萧景之处得知了此事，惊讶之余就为郑霄铎庆幸了一会。既知郑霄铎暂时不会死，她便先行搁置转而琢磨如何救治皇帝。

　　监国后第十五日辰时，夏翊安正在御书房里看折子，阁臣们都在。

　　流锦园兵乱时，阁台左丞刘武知卷入。那之后皇帝没有合意的人选，左丞之位便一直虚悬，数月前，原任阁台下丞病故于任上，故此阁台仅存三人。皇帝病倒后，每日的奏折由阁臣先看过后拣重要地禀报给太子，商议后再决定。

　　见夏翊安翻看折子，乔正想了想就说：“殿下，今日有个折子关系到军中主将。”

　　“乔大人请讲。”

　　“您请看。”

　　看完，夏翊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这份弹劾可有实据？”

　　“不知道。可景王协管兵部，对兵部诸事是有发言权的。”

　　“陈昊怎么说？”

　　“他说那是污蔑，可他说不清那些储备到哪去了。看守武库的士兵大喊冤枉。臣粗略地问了问，兵部的记录数量与实际的储备差了四成都不止。荣丰说他不知道有这种事，还说可能是姚大人任职时发生的。”

　　再次把那份弹劾看了一遍，夏翊安暗骂夏翊衡给自己使绊子，想了想还是收敛住心绪又问：“不知乔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查一下为好。陈昊履职至今半年有余就出现这种事，查实有利于安定军心，对他有好处。臣还得知这几年陈国公府入不敷出，只是表面风光。黑元胶的供应权虽好，但端王、康王、晋阳公主、景王都有份额，每年还要分走部分盈利，所得的不算多。陈昊是世子，设法帮衬一下家里是难免的。”乔正想了想才说。

　　闻言，谢亮瞥了一眼乔正就说：“太子，乔大人之言有理。陈昊履职不到一年，既然有这种非议还是查清楚，免得让人诋毁。”

　　见夏翊安不说话，乔正又说：“李清永上折子说他履职时陈昊已经去了白龙军，没有好好交接，所有问题都与陈昊有关。”

　　眉毛猛地跳了一下，夏翊安没好气地问：“按照他的说法，白龙军的亏空该是龙远鸣的问题？”

　　“臣认为有可能。”逮住机会，乔正立即说：“当时两军换帅，移交都比较仓促。陈昊履职白龙军两日后李清永才回到明都，算算时间着实没法做好交接。”

　　盘算了一会，夏翊安才说：“那就查一下吧。”

　　欧久瑑一直不出声，只是琢磨着什么。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