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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御书房，皇帝坐下生闷气。

　　正恼怒间，夏翊锦走进来。他行了礼就说：“父皇，儿臣有件事。但……”

　　微感意外，皇帝摆摆手。

　　众人退出，御书房里静下来，夏翊锦才说：“儿臣想了数日，觉得还是要告诉父皇。”

　　“怎么了？”

　　“三日前在千红馆里，太子与十弟的侧妃羽凝霜争吵。儿臣进去的时候看到……丹阳公主倒在榻上，不知是昏睡，还是中了什么药。”

　　“……”

　　夏翊锦把自己所见所闻的说了一遍，又说：“儿臣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服侍的人只是说丹阳突然睡着了，太子就进来，还让她们都出去。之后羽凝霜赶来，太子就拿东西砸她，还骂她是贱人。丹阳和亲在即，下个月就要递交国书了。若在这个时候出意外或许会让夜弗觉得我国轻视他们，容易引发争端。我国虽然不惧，但再起刀兵未必有利。儿臣建议父皇早些把丹阳送走，免得节外生枝。”

　　顿了很久，皇帝突然问：“丹阳睡着，太子就进去那间雅阁，还遣退服侍的人？”

　　“是的。”

　　“千红馆是你的产业，茶水会不会有手脚？”

　　“儿臣遣人验过，没有问题。”

　　“……”

　　“当时龙远鸣也在，父皇可以问问。”他貌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

　　“远鸣？”

　　“是啊。他偶尔会来闲逛的。”

　　想了想，皇帝又问：“你觉得你二哥为何要去找丹阳？”

　　似乎吃了一惊，夏翊锦笑了笑说：“儿臣不知道。只是这些日子丹阳常来听曲，羽凝霜、锦青偶尔都会随行的。或许太子是来看她们的。”

　　“他常去？”

　　“每次丹阳进来不久，太子就会来的。”

　　沉默了一会，“锦儿，你先回去，不要声张。”

　　“儿臣明白。事关公主清誉，儿臣已经吩咐知道的人都闭上嘴。”

　　“好。”

　　夏翊锦告退后，皇帝沉思很久，再次召来郑霄铎。

　　郑霄铎领命离去之时，夏翊衡正和羽凝霜一起在书房里听着金靖的禀报。听完，夏翊衡沉思了一下才问：“霜儿，你觉得父皇会不会追究户部的那些款项？”

　　推敲了一会，羽凝霜回答：“很难说。但陛下相继召回瑞王、康王，摆明有了再次平衡朝局，制衡太子的思量。惊马时瑞王受伤最重，险些不治，他不会真的无动于衷的。我觉得，这一次他必定会找太子的麻烦，且看看下一步再说。”

　　想了想，夏翊衡点头。

　　琢磨了一会，羽凝霜又补充：“单看此时的局面，殿下要遣人把千红馆的事透露给端王，德妃才能给陛下吹枕边风。”

　　“可是，他会不会去告状把你扯进去？”

　　“或许会，但那又如何？陛下不会认为我有能力蛊惑公主做诱饵的。”

　　“可七哥、十四相继回到朝上，会不会形成新的制衡？这样父皇没准又会除掉他的一些羽翼就算了。”

　　会吗？

　　也许。

　　可是皇帝是有底线的。至少他还记得典书阁的事，就说明……他或许厌弃了元妃，她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不对，不是的！

　　当年的那件事……才是皇帝心里的刺！

　　默默想着元氏当年说过的那几句“疯话”，羽凝霜眼里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顿了顿才淡笑说：“眼下还不知道，但如果瑞王和乔家把握机会……我们再走下一步。”

　　“唔？”

　　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翌日朝会，谢亮当庭禀奏了朝廷对滦河水患的应对之策。夏翊扬请旨赴并洲查看水患并赈灾，吏部派遣一名主事，两名主簿随行。

　　皇帝看完奏报后颇感欣慰，敕令户部协从调拨赈灾钱粮，不得有误。

　　户部尚书左康恭声领旨却暗自叫苦。

　　散朝后，夏翊扬叫住左康：“左大人，父皇下旨拨付的钱粮不知何时能完成筹措？”

　　眉毛一跳，左康脸一僵，只得打了个马虎眼：“殿下，灾情火急臣明白。可是筹措钱粮需要时间，清点、装车……至少得三五日吧。”

　　负手打量他片刻，夏翊扬毫不客气地说：“左大人，三五日再加上运输的时间，等这些物资运到并洲至少十日过去了，还要下发……呵呵。并洲四城及周边十五个村镇被淹，十余万百姓流离失所，这么耽搁下去可就得闹出吃人的祸事了，要不就会激起民变。不知父皇怪罪下来该谁担责任？”

　　左康哑然，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正支吾间，太子走过来，看了一眼夏翊扬，没好气地教训说：“老七，你气势汹汹地做什么？左康做错了什么，你就这么盯着他追打，你什么意思？”

　　“哼！臣弟只是问左大人什么时候把赈灾的钱粮交付？”

　　“户部自有户部的章程，你催什么催？刚散朝，你不让他去办差，把他堵在这，算什么？”

　　懒得与他争执，夏翊扬嗤笑一声。“太子说得对。但太子别忘了，滦河水患的事是父皇交代的差事。谁做不好，谁就担责任。黑锅我是不背的。”

　　“你！”

　　不再理他，夏翊扬转眼看看左康，轻描淡写地说：“左大人，本王午后就会动身。至于左大人的钱粮什么时候运得到，你自己看着办。可这件事是丞相督办的。孰轻孰重，自己掂量吧。哼！”说完，他拂袖而去。

　　被他毫不掩饰的轻蔑态度气得无语，太子恶狠狠瞪着他的背影，拳头握了又握。

　　不远处，端王瞧着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

　　未时末刻，夏翊扬带着工部的三名水工、吏部的三名官员出了城，十二名护卫随行。城外五里，夏翊锦立马道旁。

　　看到他，夏翊扬没有意外，微微一笑。

　　两人并马走了一段路，夏翊锦才问：“你去并洲，除了通河，可曾想过赈灾的钱粮从何处取得？”

　　“三哥觉得户部不会运来？”

　　“即便运到也是十日之后的事，可灾情不能耽搁。水灾之后疫病容易流行，必须迅速分发粮食，通淤导流，安定民心。当地府衙可以调度人手，但办这些事哪一项都是需要钱的。”

　　出神片刻，夏翊扬才说：“并洲临近的文洲、靖洲也算富庶，若来不及就先设法从附近州郡调运筹集，其余的再说。”

　　“呵呵，那你要当心太子参你一本，说你不经请旨便自作主张，有邀买人心的嫌疑。”

　　“哼！”

　　“太子高傲，最受不得人家不待见他。你今日对他那么不客气，他肯定恨死你。”

　　夏翊扬斜了他一眼，“那你在千红馆里阻拦他作甚？你管羽凝霜的死活为何？他是太子，得罪他你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不就是。反正……”夏翊扬打住不再说，转而问：“可我觉得父皇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

　　“或许会追究，关键看你在并洲怎么做？”

　　“你希望我怎么做？”侧眸看了看他，夏翊扬突然问。

　　“你接下这个差事，怎么做你决定。”

　　似乎有些意外，夏翊扬勒住马，转脸看了他好一会，突地笑了笑，伸手说：“给我。”

　　“什么？”

　　“钱呀。你说得对，文洲、靖洲、九里郡三地必定有可以调用的物资，但都需要付钱的，否则太子就会说我仗势欺人了。”

　　错愕，夏翊锦挑眉问：“你没钱？”

　　“嘿，到时我对父皇说钱是跟你借的，看看太子会怎么说。哈哈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夏翊扬突然高兴起来，笑了一会才说：“你没看见太子今早一脸的义正言辞。等我从并洲回来，看他还会不会维护左康。哈哈。”

　　微感无语，夏翊锦还是递出一块玉牌。

　　收了玉牌，夏翊扬心情很好地笑着说：“听说并洲有座天阳山，山中有种狐狸，毛皮在阳光下是淡灰色，夜间却是淡银色，特别好看。等差事办完，我去打一只给你。”

　　好笑，他就问：“等你回来早就入夏了。穿狐狸皮？你想热死我？”

　　“呵呵，毛皮炮制需要三个月，弄好后很快就可以穿了。或许比雪狸皮更好看。”

　　夏翊扬一行消失在驰道上，洛兵才跟了上来。

　　瞧着远方片刻，夏翊锦说：“派人跟上七弟，确保他的周全。”

　　“你觉得会有人害他？”

　　“七弟没准备息事宁人，一旦他拿到证据……”顿了顿，夏翊锦回头看看洛兵：“还记得鹦鹉廷那桩案子吗？”

　　眉毛一跳，洛兵问：“雍王？”

　　“时机恰好。或许五弟也会出手！”

　　“景王呢？”洛兵挑眉。

　　“羽凝霜必定还有后手，看看才知道。”

　　“嗯。”

　　“还有暗中的那个人不可不防。”

　　微凛，洛兵不由得想起那一晚的刺杀，就说：“细细回想，要杀你的人似乎……难道他把瑞王当作了诱饵？”

　　“过去他未必知道，或许只是随手试一试。但惊马后，他知道了。如果你是我的仇家，会怎么做？”

　　顿了顿，洛兵目光微凝：“投鼠，忌器。”

　　夏翊锦默默点头。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