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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妃陵，夏翊衡带着羽凝霜去了青草园。盘桓至夜幕降临，在青草园吃过晚饭才回到府里。

　　戌时过了，羽凝霜靠在沐池边，感受着水波的抚慰。

　　淡淡水雾蒸腾，袅袅香雾盘绕在屋里，屋外细微的风吹起纱幔，勾勒出一派诱惑的旖旎。

　　闭目养神间，细微的响动传来，一双手环住了她。

　　“嗯？”有些意外地睁开眼，羽凝霜不由得一愣。

　　“干嘛这么惊奇？”

　　“你……你不去那边呀？”

　　“不去。”

　　想了想，“那她会不会很生气？”

　　“你怎么那么关心她？我在这，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无语片刻，羽凝霜才说：“谁叫你娶那么多女人呢。”

　　情知纠缠这个只会让她生气，夏翊衡笑笑岔开话题问：“你的棋艺跟谁学的？”

　　“恩师。”

　　“他很厉害？”

　　“是啊。他……”顿了顿，羽凝霜才回答：“单论棋艺，恩师比我厉害多了。呵呵。只是……他不在这。”说着，她突然问：“殿下这次得罪了太后，你不担心吗？”

　　“早晚要得罪的，懒得理她。”

　　“……”

　　“在太后眼里，我们都是假孙子。她觉得自己是高门贵女，很看不起我们这些贱婢的儿子们。”夏翊衡补充了一句。

　　“端王呢？”

　　“一样。”

　　“宁王呢？”

　　“更是。”

　　“为何？玉贵妃也是高门贵女呀。”

　　“呵呵。因为……安荣偷偷告诉我，当年苏家败落，间接地因为被玉家告发。他们家那时负责户部钱粮，玉家持掌兵部。”

　　愕然，羽凝霜不由得问：“贪腐？”

　　“对啊。证据确凿。”

　　“那……玉贵妃是太后赐死的？”

　　“是父皇。但太后肯定乐得袖手，皇后更是。”

　　发呆了一会，羽凝霜依偎着他说：“你在朝上要当心些。太后……睚眦必报。她不会善罢干休的。太子更是如此，还有端王推波助澜。”

　　“呵呵。知道。不过，四哥回去上朝了，他会帮我的。”

　　夜深了，苏蕊独自坐在房里。一整日过去，她始终不曾见到夏翊衡。

　　“夫人，您早些休息吧。”萧力劝道。

　　闭了闭眼，苏蕊才问：“你知道王爷今日去何处了吗？”

　　“王爷带着羽夫人出府，何处不知道。”

　　“现在呢？”

　　“在斓羽阁。”

　　想着自己日间在花园里远远看过的那座华丽大气的新居，默默对比自己居住的清韵楼，苏蕊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见她不说话，萧力安慰说：“夫人还是放宽心吧。王爷会来的。”

　　“……”

　　夜阑人静，屋里只剩下苏蕊一人。倚着床沿，想着自己入府的前后，再想起一日前喧天的鼓乐，她自然知道那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默默良久，她再次落下泪来。

　　十日间，夏翊衡每日带着羽凝霜在城内外游玩，夜里留在斓羽阁恩爱缠绵，把苏蕊完全遗忘了。

　　成婚第十日午后，苏蕊满心欢喜地跟着萧力来到王府前院的花厅。五名侍妾也都来了。

　　五个女子给苏蕊见礼后，媛媛悄然打量着苏蕊有些犹疑。

　　等了好一会，夏翊衡才带着羽凝霜进来。

　　“拜见王爷。”

　　“免了。今日是要告诉你们，今后内府的事就交给羽夫人管着。府里的规矩你们都懂，不需要本王多说吧？”

　　众女都是一呆。

　　媛媛瞬间回过神来，赶忙行礼：“是。”

　　没有理会其余的人，夏翊衡摆摆手：“那就好。你们回去吧。”说完，他拉着羽凝霜走了。自始至终，他看都没看苏蕊一眼。

　　苏蕊望着他消失的背景，咬了咬唇。

　　新婚第十一日，夏翊衡再次回到朝堂上。忙碌一日后回到府里，武宁走了过来。听完他的话，夏翊衡的目光有几分阴沉。

　　夜里，夏翊衡回到斓羽阁时，羽凝霜正在花园里抚琴。

　　看着她的背影出神了一会，夏翊衡才走过去。

　　优美的韵律徐徐而止，羽凝霜起身回头，看着他微感意外：“谁惹殿下生气了？”

　　“唔。”

　　拉起他走回屋里，羽凝霜吩咐夕烟倒茶，一面问：“朝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

　　“那你怎么不高兴呢？”

　　“你怎么知道？”

　　“感觉呀。”

　　意外之下，夏翊衡突然觉得很有趣，不由得笑问：“霜儿，你的感觉怎么这么敏锐？”

　　“呵呵。在宫里，不能感觉到主子的心情很容易死的。”

　　无语片刻，夏翊衡才说：“没什么事。只是……”

　　瞧了他一会，“太子找你的麻烦？”

　　“呃？”

　　见他不答，羽凝霜就说：“我猜对了？”

　　过了一会，夏翊衡才说：“我们成亲的时候，他送来一份贺礼。其中有一块……五凤流苏佩。”

　　羽凝霜微微皱眉。“那似乎是东宫内眷才能使用的吧？”

　　“对。太子妃拥有的是七凤佩。算是一种特殊的身份象征。”

　　“……”

　　“他肆无忌惮习惯了，哼。”顿了顿，夏翊衡安慰说：“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抬眼看看他，羽凝霜想了想才说：“殿下如今协管兵部，要当心他在朝务上给你使绊子。”

　　思忖片刻，夏翊衡点点头。

　　朝局暂时安稳。夏翊衡处处留着小心，太子一时间无隙可乘，只得恨恨地偃旗息鼓。

　　斓羽阁里，日日欢笑声不断。有暇时，两人在城里游玩，间或出城，更不时对弈。但夏翊衡的棋力虽然比夏翊辕更高，依旧没能取胜。

　　这一日，他又输了。盯着溃不成军的黑子，他不说话了。

　　看着他郁闷的脸，羽凝霜觉得很好笑，“呵呵，殿下很生气？”

　　“嗯？才不呢。”

　　“嘻嘻，言不由衷。好胜心太强可不好。”

　　“喔，你故意惹我生气，是吧？”

　　“没有。”

　　看到羽凝霜眼里的笑意，夏翊衡不由得高兴起来，伸手来抓她。

　　“嘻嘻。”羽凝霜灵敏地起身，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快过来，不准跑。”

　　“你追上来呀！嘻嘻……”笑着，羽凝霜绕过屏风，消失在幔帐后面。

　　夏翊衡跟了上去。

　　屋子很大，羽凝霜在屋里穿梭，夏翊衡跟在后面，抓了好几次都被她逃掉。这让他更兴奋了。

　　嬉闹追逐了好一会，夏翊衡站住脚观察了一会四周，往左绕了过去。一步外，幔帐晃动，羽凝霜转到柱子后面，又不见了。

　　“……”

　　四周纱幔起伏，似乎每一处都有人影在晃动。徒劳地找了一会，夏翊衡眼珠一转，闭上眼站着不动了。

　　过了一会，一片毛茸茸落在他颈后。

　　夏翊衡依旧不动。

　　觉得有些奇怪，羽凝霜想了想再次穿过幔帐消失了。

　　很快，几滴水落在夏翊衡手上。

　　他还是没动。

　　几滴水落在他的鼻尖上。

　　继续不动。

　　“殿下！”一只手指伸到他面前晃动。

　　蓦然睁开眼，他一把抓住那只手，一带。

　　吓了一跳，羽凝霜摔到他怀里，夏翊衡顺势抱住她，笑道：“不跑了吧。”

　　“咦。你假装，你作弊。不算。”

　　“哈哈。这叫做兵不厌诈。”他在她耳边吹气。

　　“嘻嘻，很痒……”捂住耳朵，羽凝霜故意尖叫。

　　“哈哈。看你还跑。”

　　嬉闹半晌，羽凝霜闹腾得累了，懒洋洋地倚在他怀里说：“殿下出去实战数年，对兵法颇有心得吧。”

　　夏翊衡笑笑。

　　“殿下想过吗？兵法可不是仅仅用在战场上的。”

　　“唔？”

　　“同样，殿下觉得弈棋只是为了消遣论输赢吗？”

　　“弈棋？”

　　“对啊。”拉起他走回棋盘前，羽凝霜把一粒粒棋子重新摆放，一面问：“殿下可知道眼下朝中的局势吗？”

　　“何意？”

　　“各部各司的分派，人员那些。”

　　“知道。”

　　“那好。”

　　一问一答中，盘中棋子不断变化，渐渐成型。

　　“这是……这是……”羽凝霜指着棋盘给夏翊衡逐一讲解，并不断移动着那些棋子，夏翊衡的目光从好玩变成了惊奇，继而凝重，他似乎看懂了什么。

　　“殿下可看出什么？”

　　端详良久，夏翊衡才说：“平衡。”

　　“对。此时此刻，陛下高居于此。在这个位置。”

　　看着她手指的方向，夏翊衡凝眸。

　　“殿下再看……”盘中棋子再次变化一番，羽凝霜指着棋盘说：“西疆大捷中立功的，除了龙远鸣，还有陈昊、贺峰、林一峰、曹君，他们的司职分别是这些……加上帝国在边疆各处的将领分布，殿下觉得如何？”

　　出神半晌，夏翊衡回答：“父皇有意扶持五哥，制衡太子。”

　　“不只是端王，还有你。”

　　“……”

　　“昨日丹阳公主来看我，她说，太子妃与东宫新妃姚丽月的关系很不错，这些日子太子被姚丽月拢住，在太子妃那里的时间多了不少。依我看，崇国侯府颇有谋略，太子又得了个臂助。”

　　“……”

　　“陈国公府虽去，但太子新娶三人，何家、肖家、崇国侯府，虽然单个的势力不及陈国公府，可一旦整合，太子的支持反倒更胜从前。如今的局面也是陛下属意的，他依旧对太子抱有期许。”

　　盯着棋盘，夏翊衡眼眸微沉。顿了一会，他才问：“你觉得下一步该如何？”

　　“眼下没有时机，只能等待。”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