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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黑灯瞎火下的,崔剑三用着一种极为惊悚的语气同自己徒弟这般一说。崔佑虽然倒也不至于害怕,可却是依旧背脊有些发毛。
“师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崔佑语气略显有些颤抖的同崔剑三问道。
听着自己徒弟好像有些害怕的声线,崔剑三便是坏笑道:“你小子觉得呢?这大半夜的为师当时背后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哦。你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个什么?”
崔佑便是从未想过自己师父会同他开这般的玩笑,于是便一脸惊诧的说道:“莫不是真的在北境这里遇见了鬼?”
这大傻子话还未说完,脑袋却是被崔剑三给轻轻拍了这么一下。这做师父的便是笑着轻声说道:“你这臭小子想些什么呢。这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鬼神可以给你遇上?此前跟在我身后的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现在还就在外边偷听着你我的谈话呢。”
崔剑三这话一说,这帐篷外果真就传出了异动。
这帐篷之外真如同崔剑三所说的一般,藏着一个人正悄然的听着帐篷之内的两人谈话。那人一听到自己行踪已经被崔剑三所察觉,当即便想着要逃。
只是这人刚一转身,却发现自己所跟踪偷听的家伙便已经堵住了自己想要逃跑的去路。
崔剑三一边缓步的冲着那人走来,一面轻声的冲那人问道:“今晚这是怎么了兄弟,是晚上起夜找不到回去的帐篷了吗?”
对方一听崔剑三这般问道。顿时便顺着崔剑三的话接了下去道:“是啊,是啊,刚刚起夜忘正在找自己睡觉的帐篷呢。”
见着对方竟然还同自己妆模作样,崔剑三便是冷哼了一声说道:“呵,这一次起夜就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兄弟你肚子里的尿倒也是装了不少啊。”
崔剑三都已经将话说道了这个份上,对方便是傻子也自然能够听出来这酒鬼话中的揶揄。
便是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冲着崔剑三摆了摆手道:“我要回营房睡觉了,还请您让个道。”
“不让你能将我怎么着?”这酒鬼一翻白眼,双腿往这道上一杵,活脱脱像是个无赖一般。
“你想怎么样?”对方早前也见识过这老头同甘将的一场打斗,因此对于崔剑三的实力也有了一个模糊的判断,而以他的实力对上崔剑三的话。只怕下场只会比甘将更惨一些。
崔剑三两手往胸前一叉说道:“其实也简单,就是想同兄弟你问几件事情。你回答完了,便就放你回去睡觉了。”
这偷听之人也不是个傻子,崔剑三都这般说了。便只能缓和语气道:“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
崔剑三也不客气的问道:“你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眼见着逃脱无望,而且自己还打不过对面这个看着瘦弱的老头。这偷听者只能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同崔剑三说道:“在下刘秋白,西蜀人……”原来这偷听之人便是当日同甘将一起解救了村庄的白马浪子。
这刘秋白于是便同崔剑三说起了今日偷听的原由。
话说刘秋白便是在那日同甘将喝酒时便发现眼前这大汉乃是可以至交的好友。而且在饮酒的过程中,刘秋白也发现甘将便是存着心事。
想想一个武艺这般不俗的人,不远千里从长安来到北境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定然是有什么目的的。而当刘秋白好几此在酒桌上询问甘将的目的时,这大哥便都在含糊其辞,眼神躲闪。
刘秋白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在北境这般严酷的环境下想要生存,自然也就练就了一对能够分辨人心是非的双目。这甘将虽然心思善良,可想必如果这件事情愿意让刘秋白知道的话,定然就会直言不讳。这般含糊其辞定这背后定然事件大事。
而且刘秋白隐隐觉得每当自己提起甘将前来北境的目的,这件事情的时候。甘将大哥总会生出一种萧瑟之感,便好似是去赴死一般。这种感觉也让刘秋白心中感觉不妙。
此后这白马浪子便是偷偷的跟随着甘将一路前行。
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另一方面则是万一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便可以在甘将遇到危难的时候出手相助,进而帮他一把。
这一路上刘秋白便是小心翼翼的跟随,加之甘将这人也实属大大咧咧之辈。因此这一路的跟踪也并未让这大汉发现。直至后来也一并混入了这劳工的大营之中。
而就在今夜刘秋白却猛然的发现了甘将同崔剑三两人之间的对话。此时的刘秋白才算是恍然大悟,原来这甘将大哥此行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去劫亲。这般大的事情,顿时便让在一旁偷听的刘秋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试想这北莽同大唐的婚姻,乃是两国之间的联姻大事,如果这几人横拦一脚。便足以改变两国之间的态度,万一这国家同国家之间打起了仗来,只怕是生灵涂炭之事。
刘秋白一方面被这两人的对话给吓到了。而另一方面也不由的开始佩服起了甘将的为人,便是明明知道自己即将要去赴死,可却还是显得这般淡定。
听完了刘秋白的解释,崔剑三也算是搞清楚了眼前这人的身份。看着那同甘将不过才一顿酒水交情的小年轻,崔剑三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如果眼前这人只不过是个偷听的宵小之辈,崔剑三也大可一拧对方的脖子,送他回去投胎即可。可是这人好死不死却还同着甘将有过交情,而且这交情也不算深也不算浅。
便是不深,不足以让崔剑三放心的让这个小年轻活着。毕竟如果放这家伙离开,万一他将此事告知官府,那非但此行的计划便彻底泡了汤,只怕自己同傻徒弟两人都会有危险。
可是如同就这样弄死了对方,这似乎也不符合崔剑三的性格。毕竟眼前这小年轻也只是替甘将着想,才会前来偷听的,一切都也只是误打误撞罢了。再如何也不能直接把他给宰了吧。
于是乎崔剑三便是一边搓着下巴,一面考虑着该如何处理眼前这个棘手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同甘将又不同,甘将同崔剑三乃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人。崔剑三顶多只是打对方一顿让他赶紧滚蛋,不要妨碍自己同徒弟执行任务即可。
可眼前这人谁知道他离开后会不会为了利益而出卖自己这些人呢?
那干脆把他打失忆?
忽然间崔剑三便是想出了这样的一个馊主意来,想想如果一拳砸在对方的脑袋上,只要位置跟力道合适,就足以让他变成白痴。既然变成了白痴,自然也就不可能会记得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了。
不过下一刻崔剑三还是赶忙摇了摇头,否定掉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一拳下去虽然力道和位置确实可以控制的住,但保不准会不会真就把这小年轻给打死了。而且就单单因为害怕对方泄密,就将这不算坏的小子给打成白痴,这也太不符合崔剑三自己的行事风格了。
细思冥想之下,崔剑三却是有些懊恼的开始蹲在地上抓起了头来。这动作便是看得一旁的刘秋白一惊一乍。生怕这能够将甘将甩到天上去的老前辈忽然暴起,也将自己给甩飞一次。
在一番思考之后,忽然间一道灵光乍现。崔剑三便是想到了处理这小子的一个绝妙注意。
只见他忽然凑到了这小年轻的身边,然后一搭对方的肩膀用着如同老神棍忽悠人般的语气问道:“小伙子今年几岁了?”
刘秋白有些诧异崔剑三这般突如其来套近乎的动作。只是无奈这老头的实力强自己太多太多,便只好乖乖的回答道:“还有几个月就满二十了。”
“那平日里都靠什么讨生活的?”崔剑三继续问道。
刘秋白见着对方如同媒婆似的问话,便也乖乖的回答道:“靠着悬赏北莽乱贼的人头换钱讨生活。”
听到这里,崔剑三便是一脸明了似的点了点头道:“哦~那有没有兴趣同老朽我做一笔买卖呢?”
一听到这话,刘秋白心种顿觉不详。但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向崔剑三问道:“不知前辈想同我做什么买卖?”
崔剑三嘿嘿一笑说道:“这个买卖嘛,其实也简单。便是你替我将那个甘将送回长安去,只要完成这个任务,老朽便给你一百两银子。这买卖你看如何?”
“真的!”一听说这一百两银子,小年轻顿时眼睛一亮。再也没了被崔剑三搭着肩膀的拘束感。不过随即却又再次冷静了下来,便是摆出了一副狐疑似的神色同崔剑三问道:“真的假的?我凭什么信你?”
“嘿嘿,你看这是什么?”崔剑三笑着便是从自己的袖袋中掏出了一张纸质的东西,说着便是朝刘秋白的手中一塞。
这黑灯瞎火之下,刘秋白自然是难以看清对方所塞过来的纸质物什到底是个什么。不过当他用着鼻子稍稍一闻,又用手测了测这纸张的大小后。随即便喜笑颜开道:“前辈果然大方啊。”
原来崔剑三这掏出的纸质物什,正是一张面值为一百两的大票子。此前李恪所给的盘缠,崔剑三早就已经在行程的路上换成了许多小面额的银票。毕竟此行北莽需要谨慎行事,贸然的在路上用出面额巨大的银票只怕很用以引起别人的注意。从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而之所以给刘秋白一百两银子让他带着甘将离开,这样不但可以让甘将看住刘秋白,如果眼前这个傻小子真的生了坏心思。以甘将的立场来说自然是不可能会允许刘秋白去报案的。而另一方面,有了刘秋白的帮助,想必甘将就应该会乖乖的回到长安去。这样也就不用多送一条性命留在北莽了。
但是这一百两银子说少自然也不是小数目了。在一般的家庭看来,这一百两银子便已经属实为天文数字了。想想此次前去北莽同大唐边境做三个月的苦力,这定远城城主王楠给出的劳工费用不过六百钱而已,光是这样报名名额也是在一瞬间就被众人给抢夺一空。
而这一百两银子对于刘秋白这样的靠着赏金混饭吃的浪子来说,便是意味他需要砍下一百名北莽乱匪的头颅才可以换到的。
也意味这他可以在北境的女人窟里多上大半年挥金如土的生活了。
刘秋白此时一手攥着那崔剑三塞来的银票,便是好像已经同眼前这个老头子达成了共识。
刘秋白同崔剑三问道:“那前辈,希望我何时带甘将兄弟离开这里呢?”
崔剑三自然是巴不得这两个混蛋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便直接说道:“你今晚便带着那傻子离开这里。明早定远城城门一开就拖着他往长安去。”
“那万一甘将兄弟不跟我走怎么办?”刘秋白随即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由面露犹豫的同崔剑三问道。
这一点却突然提醒了崔剑三。这老头便是哦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搭着刘秋白肩膀的手,随即同刘秋白说道:“小子跟我过来。”说罢,便是快步的向着原先的干草垛方向走去。
两人便是快步的来到了原本的干草垛边。这甘将受了崔剑三的内伤之后,此时便还是一脸迷茫的躺在干草垛上思考着人生。一见崔剑三又一次回了来,不由面露疑惑的同崔剑三问道:“前辈,你又回来干什么?”
崔剑三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走到了甘将的面前。不待对方做出任何的反应,便是一记手刀砸在了甘将的肩膀上。那甘将便是连一声都没有吭就当即昏在了干草垛上。
崔剑三将甘将击昏之后,便是拖着那宛若尸体一般的大汉来到了刘秋白的面前。接着如同丢垃圾般将甘将冲刘秋白面前一扔说道:“这样这家伙就不会反抗了。”
“好狠。”看着崔剑三这干净利落雷厉风行的手段,刘秋白便是不由的感叹道。心想着如果这家伙对着自己的脖子来上这么一下,只怕下场也同甘将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可怜这甘将今天不但被这老头在天上甩了两次,还莫名其妙的中了这老头的一击手刀。虽然说这击手刀并不会致命,只是上甘将昏厥了过去而已。不过想来那脖子的疼痛感,便会让甘将在醒后也受到不小的折磨。
将甘将交给了刘秋白之后,崔剑三便是轻轻的拍了拍眼前这位小年轻的肩膀,接着说道:“我这老人见只一介江湖武夫,这行走江湖的规矩中嘛,恪守信义便是关键之关键了。我想你小子既然收了我的钱,应该不会干出某些吃里扒外的事情吧。”
崔剑三虽然说话时乃是面带着笑容。可这话却已经吓得刘秋白这二十岁不到的小年轻快要哭出来了。原来这崔剑三在刘秋白的面前已然释放了一丝丝的杀机。这股子冷冽的杀机,便顿时让刘秋白心生惊恐,甚至连话都已经讲不出来了。
随即崔剑三气势一消,杀机便也骤然而散。忽然解出了压力,那刘秋白便是拼命的冲着崔剑三点头道:“前辈放心,晚辈既然拿了前辈的钱,就一定会替前辈办好事情的。”
见着刘秋白如此恳切的承诺道。崔剑三也是点了点头,轻轻的拍了拍这后生的肩膀说道:“别光说不练,赶紧带着这蠢货麻溜的滚蛋。”
……
翌日清晨,便是巡逻的军官在干草垛的附近发现了几个空掉的酒坛。按理来说已经命令了民营里不许喝酒,因此这发现了酒坛自然是要好好调查一番才对。
不过今日这酒坛的事情却被另一件大事给延后了。那便是龙诏军同北莽的姻亲使团今日便决定开拨前往北莽了。此消息一出,劳工营中的一万人便也在安排下开始整装。随即打算出发了。
由于考虑到公主行程的安全问题。所以这一万人的队伍需要延迟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再出发,便是离着龙诏军的大部队近三十里的距离后,才开始进军
城主王楠原本还打算让全城的百姓夹到远送公主出城。但是这个想法却被韩冲以不便为由给当场拒绝了。而就在龙诏军的主力部队护送着公主从定远的北城门离开之际,便是也有人正悄然的带着一昏厥的大汉骑着白马从城南悄然的离开的定远。
这不用说,便是昨晚收了崔剑三一百两银票打算护送甘将回长安的刘秋白了。
刘秋白今日的心情似乎也挺不错,一路上骑着白马嘴里还哼着小曲。昨日除了被崔剑三这酒疯子给吓了一顿之外,其实境遇倒也算是不错。不但得到了一份这般轻松的工作,而且还见识到了这样一位高手。算是又长了见识,还赚了一笔不菲的钱财。
刘秋白看着远在南面的长安,想着到时候去了长安便也可以点上几个中原的姑娘,一起……唱唱小曲,喝喝酒,睡睡觉。
这样一想,这嘴中的小曲不由便哼的更轻快了些。 剑出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