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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好似一团黑影般的崔剑三。不过还未等甘将开口,那已经将半坛子酒都灌进了肚子里的老头倒是率先开口问道:“怎么你小子会在这里?”
“奇怪了,我刚刚的手刀明明是打中了你的脖子才对。”这甘将倒是没有回答崔剑三的问题,他如今的关注点还放在了崔剑三为什么能够中了自己那结结实实的一击手刀后,还可以这般生龙活虎的喝酒。
对于甘将的这个疑惑,崔剑三却是冷哼了一声道:“哼,就你小子这软绵绵的劲道,甚至还没有那青楼小妞按摩来的重,这种手法就想把老子打晕?你难道忘记当日老子是怎么教训你的了吗?”
听了崔剑三这话,甘将却是恍然大悟了过来,眼前这人可是当初瞪了自己一眼,便可以让自己连身体都不敢动一下的大能。想来如果自己的一击手刀可以将这样的高手击昏,这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不过甘将对于崔剑三的实力佩服归佩服,可却对这老头子那说话嚣张的语气有些不满。甘将便是在夜色之中冲着崔剑三狠狠的瞪了一眼道:“你这老头说话也给我客气一些,虽然是前辈,但好歹也要有个前辈的样子才是。更何况你手里的那酒还是我买的。”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崔剑三便是同甘将再如何不对头,可自己也确实是喝了对方的半坛子酒。于是乎崔剑三便也不再同甘将继续斗嘴,反倒是蹲下了身子缓和了语气同甘将再次问道:“好了,好了,那就言归正传吧,为何你小子会出现在这里。”
“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甘将听着崔剑三的问题,倒是犯了一个白眼。心想着如果你这老头不是那么难找,自己还会待在这如同难民营一般的鬼地方?不但要同六七个人挤在一间小帐篷里睡觉,甚至连喝口酒都得这般偷偷摸摸的。
不过心中怨虽怨,但是提起这正事,甘将便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待道:“是主公怕你们两人不靠谱,所以就喊我来帮你们两人了。”其实这件事情本就是甘将自己要求的。可是在崔剑三这人的面前,死要面子的大汉自然不可能会同崔剑三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这老头的嘴巴如此之毒,如同听说是甘将毛遂自荐而来的话,指不定崔剑三会用如何的话语来嘲笑自己呢。
然而就算甘将将这锅甩给了远在千里之外长安的九皇子李恪头上。结果却还是逃不了这崔剑三的揶揄。
“哈!”崔剑三听了甘将的这个理由,顿时噗哧一笑紧接着便是将脑袋凑到了这大汉的面前问道:“我耳朵没有进沙子吧?李恪这小年轻竟然会想到让你来帮我师徒二人?”
便是不用看见崔剑三的脸,甘将便知道这老头脸上定然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于是不由大怒道:“喊我来此帮忙,就这般好笑了?”
崔剑三一拍手道:“可不是嘛,能不好笑?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杯水车薪,你小子有没有听过?”
甘将虽然不明白崔剑三说这个成语的,但是心中却也觉得凡是从这酒鬼嘴里吐出来的话,便都不会是什么好话。随即便是白了一眼崔剑三,没有去接对方的话茬。
见着对方这次竟然聪明了起来,没有上自己的套。崔剑三倒也不气,便是继续顺着自己的问话继续道:“这杯水车薪的意思啊,就是说如果一辆马车着了大火,你用一杯水去浇自然是远远不够的。这话用在你身上就显得再合适不过了。”
甘将这大汉便是胸中再无墨水,也能够听出这崔剑三这话是在说自己没有用。受着崔剑三这般打压之下,便是泥菩萨也会生出几分火气来,更何况是这脾气本就同火药似的大汉呢。
随即这甘将便是站起了身来,双目狠狠的瞪着崔剑三说道:“老头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吧。”
崔剑三扬了扬眉也同样站起了身来,虽然这身材上老头子便是比甘将整整矮了大半截。看上去便像是一柄长剑对上了一把二爷的青龙大刀。只是虽然两人这身材上相差甚远,可崔剑三便也是一点都不虚眼前这怒气冲冲的大汉。
“怎么要不咱们两练练?”这崔剑三便是嬉皮笑脸的同甘将小声建议道。
这火气上来的甘将哪里管你崔剑三是不是什么高手,便是当即就回应道:“行啊,上次你我用刀剑打。这一次咱们就用拳脚来!”
“好嘞~”甘将这话音刚落,这边的崔剑三便是随即回应了一声。接着还不等甘将有所反应。
崔剑三便是已经率先动了手。
忽然之间甘将的胸口处便好似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上面。原来是这崔剑三不知在何时已经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甘将的胸口处。
甘将大惊,忙用手钳住了对方的手腕,随即便想着要将崔剑三甩出去。
那身材硕大的甘将,平日里便是百斤的大刀那也能够耍的虎虎生风。那双臂的力气别说是将崔剑三这样瘦弱的老头给甩出去了,就算是来上五个崔剑三甘将也有自信能够将这五人给一齐举起丢到半空中。
然而事实却是狠狠的抽了那甘将一耳刮子。在面对甘将手臂的用力一挥时,这被钳住了手腕的崔剑三却像是脚下生了根一般,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见到此状,甘将自然是心中不甘。于是乎便两手抓住了崔剑三的手腕又再次试了一遍。结果这甘将便是涨红了脸用尽了全部的气力,崔剑三的身体却依旧未动分毫。甚至连被抓住的整条手臂也未曾有过一丝的摇晃。
“服不服?”看着甘将已经无计可施,这酒鬼却还是一脸嬉笑的同对方问道。
“不服!”虽然这崔剑三的这一手已经彻底的摧毁了眼前这位大汉的自信心,可是死要面子的甘将却依旧倔强的不肯松口。这便是心服口不服。
崔剑三见状,嘴角的那抹笑意便更浓了一些。
“成呀,要当鸭子,死了也要嘴硬是吧。”这酒鬼下手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只见这崔剑三手腕轻轻一抖。便是一股气劲由着这崔剑三的手腕传导到了甘将的两只手上。
甘将只觉自己双手一麻,随即便下意识的松开了钳着崔剑三手腕的两只大手。这崔剑三的手腕一脱,便是反手将对方的右手腕轻轻一搭。
反客为主。
就在崔剑三的右手反搭在甘将手腕处的那一刻。这年轻的大汉便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果不然,只听那嘴巴特毒的老头轻轻的冲着甘将说道:“小子,有力气也不能这么使。不然这得浪费多少大米白养活你这样的废物呢?”
话音一落,崔剑三便是将甘将的手腕轻轻一扭。
甘将只觉得身体一轻。还未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便会觉得这头开始天旋地转了起来。那大汉足有两百斤重的身体便是在半空中转了六七圈,紧接着才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
崔剑三这下手似乎也并未留多少的情面。这样重重的一下便会直接将甘将给摔的差点昏厥了过去。
待甘将在地上躺了好半响,缓了一大口气后。才勉强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结果这刚一起身便觉得胸口一闷,随即一口血便吐在了草垛上。
在受了崔剑三这轻轻的一击之后,便已经是内伤的甘将,此时便已经是从早前的愤怒中平复了下来。虽然这崔剑三下手也确实挺狠,不过这大汉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玩笑似的同那疯癫的酒鬼埋怨了一句道:“你这家伙下手还真是重啊,都已经内伤了。”
结果那向来喜欢同人斗嘴的崔剑三却是没了一丁点的笑意,反倒是冷冷的回应道:“下手重吗?再重也不至于会要了你的命。不过想来也是,与其让你死在北莽人手里,不如让老子亲手宰了也好。”
“喂,你在这话说的……”甘将还下意识的将崔剑三这话当成了两人的拌嘴。可是自己这反击的话说道一般便是赫然的明白了眼前这酒鬼话中的意思。
甘将满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老头,在迟疑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开口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甘将问话,这老头只是冷笑了一声回答道:“像你这样的傻子说出来的谎话,便只有比你更傻的人才会去相信的吧?”原来甘将此行的目的,崔剑三便是一早就已经猜了出来。
随即崔剑三便继续解释道:“你家主公算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个分得清自己人和外人的聪明人。在你主公眼里,我们师徒二人乃是外人。而你却是他的自己人。这次前往北莽本就是一次九死一生的局,如果不是为了我那傻徒弟,谁会愿意去招惹那群还未开化的疯子?”
“所以你主公就算愿意去赌,便也只会拉上我们师徒这样的外人去赌。至于你便是万万不可能拿来送命的。一方面以你的实力,帮不帮忙其实意义并不大。刚刚那个杯水车薪的例子,并不是同你说笑。如果这北莽的军队连我都无法脱身,那么就算有你加入也绝对改变不了什么。”
“因此你之所以能够只剩一人来到北莽,打死也不可能是李恪的注意。如果想想,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你这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货,自己擅作主张而来的对吧?”
崔剑三的这番分析,虽然在甘将的耳中听得极为刺耳。然而却也说出了全部的事实。于是乎这甘将虽然有着满腹的话,可是倒头来却不知该如何去反驳崔剑三。
见着甘将垂头不语,崔剑三也稍稍缓和了语气说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的性命考虑,那也总得替你的主公考虑考虑吧。你主公虽然身在长安,且贵为皇子,看似风光无限。可实际上他手上能用的人还剩下几个?如果连你都一并送了进去,只怕这九皇子便再无任何再起的本钱了吧。”
崔剑三看着甘将依旧还是没有说话,于是便故意挑起了矛盾,激了一激这大汉道:“不过想来,李恪这小子聪明虽然聪明,但终归还是太年轻了些。竟然还真就同意了你这蠢货的建议。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便会有什么样的手下。”
果不然,这甘将便是被崔剑三这般羞辱之下却还是能够沉得住气。毕竟这崔剑三说话虽然难听,可其中的话便也是有着几分道理来的。但是当崔剑三这一提到李恪,这无疑是触及到了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守卫的逆鳞。
就如同崔剑三所预料的一般,崔剑三这最后一句话的嘲讽,便好似是冲着甘将的柴火堆里丢入了一颗火星。顿时便将这大汉给点着了。
甘将便是不顾身上的伤势,随即暴起抡着拳头便朝崔剑三的脸上打去。这一拳便是用尽了甘将全身的气力,根本没有丝毫的留手。
然而崔剑三既然明明知道自己的话是会引来甘将的暴走,定然也就有着十足的把握去抵挡对方的进攻。这甘将的进攻便好似一头双目赤红发了狂的蛮牛。
若是换做常人,脸上挨上这甘将的一拳,只怕是会当场被打得面骨粉碎,直接脑浆迸裂而死。
只是甘将如今所面对的,却不是常人。而是一座他难以逾越的高山。
任你气力再大,任你心中怒火再盛。蛮牛便是蛮牛,如何还想着要去撞塌泰山不成?
甘将的这一拳便是还挥到崔剑三的面前,那疯癫的酒鬼便是轻轻伸出一根手指,便抵住了对方的全力一击。紧接着便是又如同上次一般,狠狠一抓甘将的手腕又一次将这大汉给抛到了半空之上。
只不过这一次崔剑三显然是留了一手,估摸着是怕这下手如果还像之前那般重的话。可能会让甘将留下难以痊愈的后遗症。毕竟这老头虽然嘴巴是毒,行事是疯。但做事情却总能恰到好处,向来都只是点到即止。
在崔剑三的手下留情之下,飞到了半空中的甘将这一次便没有再重重的落到地上了。而是精准的跌落在了干草堆中。在那柔软的草堆的缓冲下,虽然也让甘将吓得不轻,可是好在并没有收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你根本就不懂何谓忠义。”躺在干草堆的甘将说话间忽然开始哽咽了起来。
然而崔剑三却已经懒得再同眼前这人做多废话了,便是冷冷的瞥了一眼那躺在干草堆上发懵的大汉,便是头也不回的丢下了一句话道:“就你懂。”
崔剑三说罢便开始缓缓的朝着自己所在的大帐走去,可走了几步路后却又是若有所思的停了下来。
“如果你真的懂得话,就赶紧滚回长安去。把命用在该用的地方,别让你家主子替你操心!”
语毕便是再次迈开了脚步,这一次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便是径直的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这寂寥的北境深夜,便是西风呼啸,只留下甘将一人躺在那干草垛上一脸失魂落魄的看着漆黑的天空发懵。
这崔剑三喝了半坛子的酒,也算是解了解自己肚子中的酒虫。他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帐篷里,却并未急着躺下睡觉,反而是对着自己旁边地铺的傻徒弟的脑袋轻轻的拍了一下。
酒鬼将头凑到了自己徒弟的耳边说道:“臭小子,还给为师装睡呢?老实交代,醒来多久了?”
崔佑见自己装睡已经被自己师父给发现了,便是只能一脸呵呵傻笑的睁开了眼睛,轻声的同师父坦白从宽道:“师父起身的时候,徒弟便醒了。”
崔剑三笑着道:“我就说总感觉自己身后跟着个人,看来应该就是你小子了吧。”
崔佑嘿嘿的骚了骚头,紧接着便是一脸不解的向崔剑三问道:“师父为什么要一定要让甘兄弟离开北境?多甘兄弟这样一个帮手,不是会更有把握一些吗?”
见着徒弟问出了这个问题,崔剑三便是翻了个白眼无奈说道:“谁同你讲我一定要让那蠢货走了?他愿意留在北莽死便让他死呗。”
崔佑便是知道自己师父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便也是会心一笑。但随即便有意识到了些什么,于是便顿时皱眉同崔剑三继续问道:“师父的意思是说甘兄弟去了北莽就一定会死?”
崔剑三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为何?”
为何?
崔剑三轻声回答道:“他这次来北莽便是为了求死呀。便是用屁股想也能猜的出来,这蠢货是以为靠着他这一条贱命就可以拖住北莽的军队,好让咱们可以顺利的脱身。”
得知了甘将此行背后的真正用意后,崔佑不由的肃然起敬。可这大傻子刚还想着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被自己的师父给一手捂住了嘴巴。
崔佑不解,但是既然师父这般做了,便定然有他的用意,于是这大傻子便顿时噤声。这帐篷内没了师徒二人的窃窃私语后,便只能听见其他人那此起彼伏似的鼾声,以及帐篷外西风的呼啸。
“徒弟啊。刚刚为师说了,出帐篷后便总感觉这背后有人是吧。”此时那握住了崔佑嘴巴的师父却是忽然提高了些许的音量喊了唤了崔佑一声。
“但为师没有告诉你,为师此前背后是感觉到了两个人的存在。” 剑出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