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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疏儿眼前忽然笼罩了一个阴影，头上传来清冷的嗓音。
“起来。”
沈疏儿木纳的抬头，眸子中倒映着唐德的面容，她不由得吃惊，“王上，您怎么来了。”
唐德盯着她红肿的眼圈问，“你就蠢到不会反抗？”
他只说了一句话，沈疏儿立即低下了头。
“啪嗒，啪嗒。”她眼眶的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了下来。
四处的地上散落了不少豆子，她旁边的罐子也就才捡了一小半，照这样的速度明天也不一定捡的完。
他脸色阴沉，重复了一句：“起来。”
沈疏儿抹去眼泪，她手撑着地起身，还没站直两腿一软就倒了落地。
唐德冷冷的看着，依他站的距离，他只要伸出一只手就能扶住她，但是他没有这么做，眼睁睁的看着她摔回去。
沈疏儿心中从未感到像这样的委屈，就算她家中遭遇灭顶之灾时，她也不曾被如此的侮辱。
她不能接受自己在别人面前流泪，特别这个人还是她的仇人！沈疏儿硬是凭着心中的一股倔强踉跄起身。
唐德冷然道：“要是今日早这样，你还会跪在这里挨罚？”
沈疏儿敛下眸，恭敬道：“奴婢不过是一个宫女，尊卑有别，公主身份尊贵，奴婢不敢以下犯上。”
他不咸不淡一句，“你倒识趣。”
身边的太监上前，“王上，这些要不要奴才让人清理干净。”
唐德弯下腰去拾那几个罐子，他将豆子悉数倒入掌中，沈疏儿捡了好几个时辰的豆子，就这么被他大手一挥，重归大地。
沈疏儿心中一“咯噔”，他就算要罚她也不至于这样吧。
唐德没有理会她的目光，丢掉了手中的罐子，转身留下一句：“等着，明日自然会有人收拾。”
太监似有些为难，“那她...？”
唐德背对着她，“杵着是还没捡够么？”
沈疏儿一下没反应过来，还是太监悄悄捅了她一下，低声提醒：“还不快向王上谢恩。”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下五味杂陈，柔声道：“奴婢谢过王上。”
第二日。
毓儿公主一早得知昨晚是王兄亲自去放的那个宫女，她心中忐忑极了，思量之下，早早就来向唐德请安。
唐德正巧在用早膳，见她来便吩咐宫人多备一份碗筷，纵使满桌的香味，毓儿公主也口中无味，她十分乖巧的坐着。
唐德笑着问：“今日怎么这么早来给王兄问安了？”
毓儿公主最害怕的就是王兄这副模样，虽是笑着，但是眼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王兄国事繁忙，毓儿不敢多来打扰，只得隔一阵来一次，王兄不会怪毓儿吧？”
唐德：“怎么会，你有心王兄就开心。”
宫女替主子们布菜，毓儿公主看了一眼沈疏儿，很快别过了眼。
唐德恍若未察觉，他对着沈疏儿吩咐，“你替公主打碗粥。”
沈疏儿神色始终都淡淡的，态度恭敬，像是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她拿过碗，动作轻慢的打了一碗南瓜红枣粥，正要放在她面前时，不料一声斥责劈头而下。
“糊涂奴才，连毓儿公主要吃什么都不知道！”
沈疏儿心中一惊，将碗放在桌上跪了下来，“奴婢该死！”
桌上摆着两种粥，一个是清淡的青菜咸肉，一个是南瓜红枣甜粥，沈疏儿自然是挑了一个女子都喜欢的甜粥。
没想到却不知道毓儿公主不喜吃甜粥。
面对王兄的怒气，毓儿公主和善的说了一句，“王兄何必为难她，她也是不知道。”
唐德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宫女，只说了三个字：“滚下去。”
沈疏儿起身，躬身退在一边。
毓儿公主笑笑，“王兄不必跟一个奴婢生气。”
说话间毓儿的贴身宫女已经替她换了一碗粥。
她眼神看到唐德碗里空空如也，忙不迭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上前伺候。
贴身宫女心中雀跃无比，也不枉自己今天的费心打扮，总算能在王上面前露露脸了，她故作矫柔，“王上。”
唐德脸色冷淡，拿起勺子搅了几下，宫女正在心中欢喜的时候，听到一声“啪。”惊吓住了众人。
勺子溅起了几滴粥水，有一滴非常不长眼的滴落在他衣裳上。
宫人跪了一地，对于王上忽然的怒火感到非常惶恐。
毓儿公主也愣了一下，方才还和颜悦色的王兄，怎么一瞬就变了脸，她眼中带着浅浅的惧意，忐忑的问：“王兄怎么了？”
唐德眼神居高临下的望着毓儿的贴身宫女，“谁让你打扮的如此妖艳的在寡人面前晃？”
“奴婢，奴婢.....。”宫女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毓儿公主见他动怒，而且还是对自己宫中的宫女，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兄，她也是无心的。”
“无心？”
毓儿对上他瘆人的眼神，心中是彻底害怕了。
“求王上饶了奴婢，求王上饶了奴婢！”宫女忙不迭求情，生怕王上一怒之下要了她的小命。
殿内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出，除了....。
沈疏儿眼尖，刚刚看见他甩羹匙的时候一滴水溅在他身上，知道他向来喜干净。
她双手呈上了手帕，唐德很自然的接过，马上又丢回给她，她接过躬身退下。
唐德：“她是你宫里的人，你身为主子没管教好奴才也难辞其咎。”
毓儿公主垂头：“是！”
“只是这奴才伺候了好几年，恳请王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姑且饶她这一次吧。”
那宫女听见自家公主为她求情，心中暗自庆幸，连声道：“奴婢知罪，王上饶过奴婢吧！”
唐德的目光如夏日最毒辣的太阳，“既然公主为你求情，那寡人就看在公主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宫女还来不及欢喜，他就立马接着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毓儿公主接道：“王兄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王妹心肠软，还是王兄替你管教管教。”
毓儿公主的话一下哽噎在喉，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清明，好像渐渐明了王兄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他回眸注视她，“昨日王妹不也替王兄管教贴身婢女了么。”
果然王兄还是为了这件事！毓儿公主脸色惨白了几分，有些艰难解释道：“毓儿，毓儿只是觉得这个奴婢粗手笨脚的，怕她伺候不好王兄....。”
唐德点点头，“既然笨手笨脚就该罚。”他斜望了一眼，“你过来。”
沈疏儿上前。
“公主都是为了你好，捡了一晚上的豆子，手脚可有伶俐些？”
沈疏儿恭敬答：“回王上的话，奴婢已经觉得手脚轻了些，干活快了不少。”
唐德：“既如此那还不谢过公主。”
她对着毓儿公主福了福身，“奴婢谢过公主。”
毓儿公主此时就像是吃了一个活蟑螂，吞又不是吐又不是。
唐德拂手让她下去。
他眼眸似笑非笑，“王妹这个办法不错，昨晚她捡的寡人都让人撒了回去，不止如此，还多添了八百，各刚好一千。”
宫女面如死灰，各一千！这么小粒的豆子，自己捡到明天也不一定捡得完。
她哭丧着脸，乞求公主能再替她求情，“公主...。”
毓儿公主心中乱的很，哪里还顾得上她，她咬牙斥责：“看我做什么，还不快谢过王兄的恩典！”
“奴婢谢王上！”
发落完宫女马上就有人上前来拖她下去。
唐德倏然道：“等等。”
宫女眼中泛起一丝希冀，是不是王上不罚她了？
他冷酷无情补充了一句，“跪着捡。”
宫女闻言，瞬间就半晕了过去，侍卫将她拖了出去。
毓儿公主又惊又怕，她跪了下来，“王兄是毓儿错了。”
唐德挑眉：“你有什么错？”
“毓儿不该随意处置王兄身边的人。”
唐德：“寡人以为宫中的人都知道，没想到王妹却不知。”
毓儿公主没想到王兄居然会为了一个奴婢发怒，她心中有些后悔，不应该这么任性而为的，就应该悄悄的弄死她！
她语气低落了几分，乖巧道：“毓儿知错。”
唐德眯了眯眼，“寡人向来不喜欢别人的手伸得太长，就算是奴才也是我的奴才，有错也轮不到别人来责罚。”
毓儿公主红着眼，委屈的掉着眼泪，“王兄，毓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唐德点头，不敢是最好的。
“回去吧。”
毓儿慢慢起身，就在转身间，眼中的冷光射的沈疏儿背后一凉。
唐德早膳没吃几口，满桌的菜早就凉透了，他也早就没了胃口。
“更衣。”他站起身入内。
沈疏儿自始至终都冷冷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他的故意，他的怒火。
今日她就觉得奇怪，桌上怎么会有两种粥，现在她明白了，他早就算准了毓儿公主会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的让她错想，他是不是在为自己出气？
这种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扼杀在摇篮中，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奴婢动怒，不过是毓儿公主责训她，让他的面子过不去而已。
沈疏儿的眸光紧盯着他那碗动都没动过的粥，心中更坚定了他的喜怒无常。 月下离人花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