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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
今日外藩使臣便要各自回国,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归国便有人要离国。
太监微微躬身,虽摆出一副敬意,但低垂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恭敬。
“公主,王上没空见您,只嘱咐奴才跟公主说一句,路是您自个儿选的,不管如何都要走下去。”
毓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坐在妆台前,三千青丝随意在身后,纵有大红相衬依旧显得面无血色。
听闻太监的话,唇不止的颤抖,心中燃着的那一小簇火苗被冷水泼灭了。
看着这个年幼的公主披着与年龄不相匹配的华丽嫁衣,太监心里还是有些同情她的。
王上的话既然已经带到了,太监也告退了下去。
宫女在外候着,今日她便要随着使臣的马车嫁到外藩去,未来一片茫然。
她更多的是无措,膝盖还有些隐隐作痛,仿佛在不断的提醒她,前两日温柔的王兄一下便作翻脸无情。
这也是王兄一直教她的,什么叫最是无情帝王家,此刻她像跳入了茫茫的大海之中,求救无门。
渐渐的她好像明白了王兄说的话,只是她并不后悔,因为后悔了也没用。
毓儿叹了口气,看着镜中自己的脸,苦苦一笑。
就像严娘娘说的,自己就是个扫把星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可倘若她是男儿,会跟王兄争吗?
正沉思着,有脚步靠近都不曾察觉。
“毓儿。”来人的声音很沙哑,让人听了鸡皮疙瘩不由得泛起。
毓儿吓了一跳,她看向镜中的人,惊魂未定的唤脸一声:“严娘娘!”
严娘娘衣衫不整,头发也无暇打理,整个人狼狈不堪,这比以往落魄时还贱上几分。
她看着毓儿盛装打扮,眼神露出些不明的意味。
毓儿扭头,急忙道:“严娘娘,您怎么来了?快回去吧,让人看到又该说闲话了。”
严娘娘未动,怔怔的看着她。
毓儿皱了皱眉,不知严娘娘这是怎么了,她眼中的意思她参不透。
“严娘娘,毓儿就要嫁去外藩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求了王兄,王兄也答应我了,一定不会难为您的。”
她眼垂了下来,语气低落,:“只不过毓儿以后就不能陪在您身边了,您要多保重,病了就叫太医来瞧千万不要拖着。”
毓儿鼻头有些酸,自己嫁去外藩,只怕今生都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严娘娘跟王兄了。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有些自责:“严娘娘,我知道您一直想得父王的宠爱,都怪毓儿没用。”
“现在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南越的天已经变了,您身为父王的妃子,王兄能放过您已经是开恩了,以后您的脾气性子得收敛些。”
“不要做触怒王兄的事,底下的奴才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您现在的处境还是少得罪他们为妙。”
换做以前毓儿是断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些事的,但是现在不同了,自己是严娘娘在宫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她现在要去和亲,有些话要是不说,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
严娘娘的目光很是古怪,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嘴角衔着极淡的弧度。
空气中如死一般安静。
她手有些僵硬的举了起来,动作无比轻柔的覆上了她的脸颊,眼中朦朦胧胧的笼罩着一层水光。
严娘娘没有说话,露出怜爱的柔光,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她。
毓儿鼻头酸涩,强忍着要坠下的泪水。
分别感愈发的强烈,犹如千斤巨石压在毓儿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声音哽咽道:“严娘娘.....。”
“我自记事起,就一直唤您做严娘娘,从未喊过您一声母亲,我可不可以偷偷的唤您一声.....。”
毓儿的话还没说完,下巴就一阵剧痛,话音戛然。
严娘娘的手猛地捏着了她的下颚,表情从温柔转而凶狠,变回了她熟悉的那个严娘娘。
她转变的太快毓儿有些回不过神来,嘴巴惊讶的微微张开。
严娘娘脸上的柔情荡然无存,仿佛方才是自己眼花了一般。
门外有个人影,极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听的是一清二楚。
严娘娘余光扫过,正过眼来,看着毓儿茫然无措的表情,冷冷发出一笑。
“母亲,你是蠢的还不够彻底是吗,临走还想陷我于死地不成?”她鄙夷道。
毓儿忙摇摇头,慌乱的回道:“不是的。”
严娘娘目露凶光:“你以为你马上就要嫁入外藩,就能教训我了?”
毓儿眼睛瞪大,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想让严娘娘注意着一些,根本没有教训之意!
“严娘娘,我不是....。”
严娘娘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过是去和亲罢了,不管如何,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毓儿见她误会自己的用意,强忍着的泪水如断了线般滴落下来。
门外的那人悄然离去,严娘娘的余光自然都看见了。
毓儿的下巴被她捏的泛红,但是她现在却一点都不感觉到疼痛,她心如死灰,原来严娘娘从来就没有把她当成女儿看待过。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疼爱过自己,她的心冷了,比起王兄的无情更让她心灰意冷。
严娘娘看着她的梨花带雨,眼中毫无怜悯,“哭什么,哭给谁看?”
毓儿有些不甘心问道:“严娘娘,您有将我当做您女儿看待吗?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严娘娘脸上闪过不屑,她忽然大笑了几声,喃喃道:“女儿?”
“什么女儿?是能替我带来荣华富贵,王上恩宠的女儿?还是替我嫁去外藩的你?”
毓儿看着她,除了满目的失望,再也没有了别的色彩。
“你要是像唐德那样多好,母凭子贵一步登天,可惜你偏偏是个女儿身,还是个傻子,又天真又蠢的傻子。”
毓儿摇摇头,严娘娘的话一如从前,她听的太多了,现在根本就激不起她心中的任何波澜。
“我让你不要去招惹唐德,你偏要去招惹他,你看看现在的下场,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要不是你连累我,唐德怎么会把我像东西一样随意送出去,宫里的公主这么多,怎么就偏偏是我跟你!”
严娘娘的语气中满是埋怨跟恨铁不成钢。
她眼中的恨意迸发如滚烫的岩浆般,“是你蠢,你以为他真的把你当成王妹?”
严娘娘嘲讽的笑了出声,“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她的话如一把把冷箭穿过她的胸膛,她毫不在意,反正过了今日她想说都没的说了,既如此何不让她说个痛快。
严娘娘有些歇斯底里道:“你一走了之,甩下我一个人在宫里,唐德怎么会放过我!”
“贵妃的死我也参与其中,我每日胆战心惊,夜不能寐,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贵妃找我索命!”
严娘娘的眼睛睁大极大,语气颤抖,连太傅都死了,唐德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他母妃的人!
她怕极了,寝殿门窗每日紧闭,她缩在床下,生怕听到外面的一丝风吹草动,若听见侍卫的铠甲刀剑碰撞声,能把她吓晕过去。
毓儿:“严娘娘,王兄已经答应我不会难为您的,只要您不再做害人的事,安安份份定会相安无事的。”
严娘娘的身子抖动的愈发厉害,她根本就不相信唐德说的任何一句话。
她的手上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软趴趴的掉落下来,毓儿往后一靠,腰间撞在了台上,下巴红的发紫。
日日都活在高度的精神紧绷之中,迟早有一日她会被逼疯的!
毓儿狼狈的站了起来,严娘娘忽然感觉她身上的嫁衣红的太过刺眼。
她还没站直,脖子猛然被她掐住,她涨红了脸,大口喘着气,双目瞪大了看她。
毓儿心中有些慌了,有些艰难的从口中迸出几个字:“严娘娘!”
严娘娘的眼神逐渐疯魔,她看毓儿的眼神就如看敌人一般,力气变得无穷大,她竟挣脱不开。
毓儿的脸马上就紫了,脑中缺氧,神识有些模糊,似要晕厥过去。
她骤然松了许多,毓儿立马大口的喘着粗气,但依然紧紧的受她钳制。
毓儿觉得此时此刻的场景竟无比熟悉,她犹记得贵妃娘娘临死的时候,也是这般紧紧的掐着她的脖子,逼她带话给王兄。
严娘娘的声音很空洞,像是来自深渊一般,“毓儿,我生养你一场,你要报我的恩情。”
毓儿像是一个牵线木偶,被她扯了扯绳子,缓缓点点头。
两个时辰后。
唐德负手而立,站在城楼之上,一览广场中的所有,浩浩荡荡的队伍中间有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的驶出了南越王宫。
卫昀急步来报:“王上,上马车的人是严娘娘!”
唐德一笑,甚是讽刺。
“知道了。”他的声音很淡,语调中没有太大的起伏。
卫昀脸色有疑惑,“王上,严娘娘最后还是上了马车,可见她心地也不是十分的恶毒。”
唐德但笑不语,目光依旧落在队伍远去的方向。
她在最后一刻救的不过是她自己罢了。 月下离人花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