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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听她的讲述,我大概猜到了一些。
庄岑竟然没有把我半路丢下他跑掉的事情说出去,而且对于玉声更是闭口不谈。
我心里是感激他的,毕竟这件事情最不愿提起的人是我。
玉声的存在我还不打算跟母亲说,暂且先保密吧。
其实我们俩后来什么也没有做,真的,很单纯的关系。
单纯到说不清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说我未婚…也就是单身的规范用语!
他只是笑。
后来他在手机上打下了一串文字,跟我说,他叫玉声。
我点点头,又喊了一声表示我记住了。
其他的就没有了,但是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他肯定也是单身的!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将自己口不能言的事情避而不谈。
我也没问,但是我知道。
从撑伞那次我就知道了,因为他的颈部有几条微不可见的曲线,我明白,是神经受损导致的肌肉萎缩和瘫痪。
即便他极力去掩饰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我不介意。
从他冲我伸开手臂的时候我就不觉得介意了。
至少他比我要勇敢!
我们家的设计与旁的不同,应该说是我们人不同。
我虽然和父母住在一个地方,但屋子却是分开的。
他们住主屋,我…在后花园的小房子里。
那里原本是工具房,但因为许多年前的一些事情,我任性的硬是搬了出来。
以前的话母亲时不时就会跑来和我睡两晚,但自从那件事之后,却再是没有过。
我环视着这个只有二十来平米的小屋子,一张床,一个书架。
书架很大,大到占了一整面墙,大到只容纳得下一米二宽的小床。
楼上还有个小隔层,屋顶是用玻璃盖的,这样的话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都能看到夜空不一样的色彩。
墙上还有两个大窗户,所以放假采光很好。
院子里种满了各色各样的花花草草,而我的窗外却种满了刺玫。
这里不大,却全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是我赚钱之后一笔一笔装饰出来的小窝,我喜欢这里,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所以后来不管父亲怎么劝我都没有打算搬回去过。
旁人不知道这些,因为我母亲不允许客人到这边来,这里只属于我。
突然间有点想他了,我掏出手机正要…却猛然记起我们都不曾给对方留下联系方式。
一时间竟有些挫败。
不过古话说得好,瞌睡了自然有人送枕头。
我们的祖先个个都是神算子!
“菩提,菩提你在哪啊?”
我听到母亲在屋里唤我,我连忙应声。
“妈妈,我在这边!”
母亲闻声寻来,看到我在花丛里,惊呼:“哎呀!你怎么脏兮兮的,一手的泥,你看看!”
我笑了笑:“妈,你不懂,亲手种的花赏起来才最具风情!”
这片玫瑰都是我一抔土一瓢水养出来的,它的每一片艳丽的花瓣浇灌的都是我的心头血。
“得得得,赶紧洗洗,就你有情怀!”
母亲招收让我过去,我拍掉手上的野草叶子走出去。
“可以吃饭了?”
天色已黄昏,正是用饭时!
母亲:“……”
“吃,就知道吃!干活没见你这么勤快!”
我撇了撇嘴,我们家貌似也没什么活要干啊~
“行了,我跟你爸等下有个宴会,你去不去?”
我…我还没来得及张嘴。
“不去算了,那我们自己去,你在家随便吃点哈!”
好吧,我向来不喜欢跟他们出去应酬,可是……为什么是随便吃点???
“妈!阿姨呢?饭呢???”
母亲猛然想起,“差点忘记跟你说了,阿姨请了两天假,难道你没发现这两天进厨房的都是你爸吗?!”
我:……
“那我晚上吃啥啊?”
我感觉天空中布满了乌云,这晚霞明明就是灰白的!
“你手生来干嘛的?!”
我妈嫌弃的嗤了我一声,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不一会儿前院就传来一阵汽车声,留下我一人望天长叹——我怕不是亲生的!
等等!
我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给我妈发了条信息,那边回了个语音,话里话外全是对我的鄙夷。
我立马笑嘻嘻地跑到屋里梳妆打扮去了。
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差不多了吧,好了好了,不然就显得太刻意了!
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她穿着一件纯色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下是一双白色板鞋,脸上写满了兴奋和期待。
我摸了摸镜子,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这…真的是我吗?
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儿,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我捧着一箱东西下车的时候,玉声正站在家门前发呆,听到声音立马看过来。
“进去吧妹子,晚上早点回家啊!”
有时候我差点以为这是我亲叔,多体贴的巡逻叔叔啊!
“谢谢哥,下次来我们家吃饭哈!”
他摆了摆手,咝溜地驾着他没有门的太阳神車走了。
玉声面无表情地向我走来,但我能感受得到他眼底下的兴奋。
我扬着一口大白牙,毫不掩饰我的心绪。
我就是很开心。
“玉声!”
“玉声!”
他接过我手上的箱子,腼腆地抿了抿嘴。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夕阳蹲在云层里不肯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我的厚脸皮羞赧,整个天空被染成粉紫色,浪漫得让我想吐泡泡~
“菩提来啦?”
许阿姨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我连忙挺直腰杆迎了上去。
“阿姨好!”
心里有点紧张,怎么办,好激动!这很有可能就是我未来婆婆了!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我除了带那些我妈要给她的,还特地跑到超市买了点水果。
总不能空手进门吧,多不礼貌。
“阿姨,我妈让我晚上顺便在您这儿蹭完饭再回去,要打扰了。”
我面不改色的把事实颠倒过来,脸上从容淡定。
“嗯,好!”
许阿姨嗤地笑了一声,见我看过来立马用手捂住嘴,强装严肃。
玉声轻咳了一声,把头偏过一边,可我为什么能看到他胸膛颤抖呢?
“行了吧你,别装了,装的就跟真的一样!”
一个清亮的女音从身后传来,我扭过头去。
只见一身林林居家服蹦蹦跳跳地向我走来。
她的眼底满是狡黠。
我心里一咯噔,坏了!怎么把这个女魔头给忘了呢!
“李小姐!”
我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
“哦哟,这不是我们那个一口气能吃三大碗的方医生嘛?”
但是她仿佛没看到我眼底的警告,一脸坏笑地继续拆我台。
许阿姨一下子就笑出来了,我连忙撇过头去看玉声。
他正看着我,笑的极欢。
“李小姐说笑了!”别TM污蔑老子!
林林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让许阿姨开手机,她点下去之后我心里就明白了,心下像是吃了一坨屎!
“许许啊,我们家今天没人做饭,我那个又懒又丑的不孝女可能发现了你的坐标,你看着随便喂点就好,不用太给我面子。”
“哦对了,她一口气干能吃三大碗,多煮点啊!”
我:…!
这不是我妈?
不是!!!
***
其实我跟林林是高中同学,而且是死党。
只不过聚少离多,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菩提,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啊?”
几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听林林一说都纷纷朝我看过来。
玉声的眼底满是疑惑。
“要去哪?”
许阿姨同样不解。
我笑了笑,看了玉声一眼。
“回西城啊!”
她一边喝汤一边给许阿姨解释。
“她啊,当时也不知道脑抽了还是干嘛,明明考上了心心念念的文学院,非要跑去复读,后来干脆还学了医!”
“你们之前就认识了?”
许阿姨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们是高中同学。”
我笑着应是,我也没想到再次和林林见面竟然是因为李太太的缘故。
“我们三个之前还说好了要一起开一家奶茶店,个个都当老板娘,结果她倒好,比总统还难约,毕业都八年了我总共也没见过她十次!外地也没见得有多好啊,非躲着不回来!”
我连忙给她夹了块肉,免得这货等下把我老底都戳出来了。
“那你还要走吗?菩提?”
“只要阿姨留着我的碗筷,我就天天来。”
余光里,玉声脸色轻松了不少。
阿姨哈哈大笑,“那感情好啊,以后还可以带着你男朋友过来串串门!”
“你有男朋友???”
我还没说什么旁边的林林倒不淡定了,“赶紧坦白!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和元一缘偷偷谈恋爱了?!”
“啊?菩提还没有男朋友啊?”
许阿姨眼睛闪着亮光,“那我给你做媒啊!凉城的青年才俊我基本都认识!”
阿姨的眼里全是跃跃欲试,旁边的玉声嘴角抽了抽。
“哦哟,做媒哦!许姨怎么没见给我做媒啊!”
林林揶揄地冲我调笑,我才不理她呢!这个扎堆在男人窟里面的浪子,需要人做媒?
“你啊!自己就是个媒人婆了!”
林林一噎,赶紧转移话题。
“算了,许姨还是多关注她吧!都打了十几年光棍了,好歹我还偶尔沾沾腥味~哪像那个老尼姑!”
我:……
这位朋友,你能好好说话吗?
许阿姨显然吃了一惊,像是看到什么稀有物种一样盯着我看。
“菩提你……没谈过恋爱啊?这、挺清心寡欲啊!”
我们圈子里的年轻男女,十天半个月换一个伴侣的也是常有,或许在她的意识里,年轻人应该都喜欢玩乐的吧。
林林可能真的是为了来整我的!
“许姨!怎么可能,她从小就沾花惹草,我们几个就她桃花最旺,当年喜欢过她的男孩子都能沿着护城河绕一圈了,而且这货哪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主啊,内里骚得很的!!!”
随后她又像是替天行道一样,生怕我会披着这张圣洁的外皮去骗人。
“她可能私底下养了很多个小白脸!!!毕竟这也是她多年来的愿望了,我可没瞎说,大家都知道!”
好吧,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让玉声做个心理准备也好,我的却是个……骚包……跟清心寡欲完全不沾边!
“那我可得多给菩提介绍几个,免得都不够她翻牌子用!”
“哈哈哈!”
两个女人你眼看我眼,大笑起来。
“好啊,那就先谢谢阿姨了!”
我假装不经意的拂了他一眼,玉声看起来有些失落,或许是对我的人品产生怀疑了吧。
“真的没有啊?”
许阿姨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我嘻嘻地笑笑,对上玉声的视线,沉声说道。
“正在追!”
后来阿姨让我干脆就住下了,我笑了笑,这里很近的,就几分钟的路程。
后来我们三个人一起从玉声家出来,林林直接回家了,打着哈欠一副快要躺下去的样子。
玉声嘛…自然是送我啦!
巡逻的叔叔再次驾着太阳神車从旁边走过,问要不要顺路捎我一程,我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我要自己走!
第一次这么有骨气,叔叔打趣了我几句。
后来前前后后我又去蹭了几次饭,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另一方面又有林林打掩护,所以许阿姨貌似也没发现什么。
为了能单独跟玉声呆一会,我拉着他往观景路上走,这样就没人打扰。
夜色苍苍,我和玉声一前一后地走在路灯下。
我站定,回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玉声…”
他停下,看我,目光里依旧是让我眷恋的温柔。
“我可以抱抱你吗?”
我站在石阶上,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明显呆住了,许是没想到我这么胆大。
他伸手揉了揉我头顶,顺势将我揽入怀中。
我心脏有些颤抖,忍不住环上他的脖子。
玉声可能是有些不习惯,他的手只是虚放在我的腰身,并不敢直接搂着。
我问他:“是觉得太快了吗?”
我自认是个豪放的女子,喜欢就直接说出来,最讨厌扭捏。
他听后笑了一下,却是将我抱紧,气息喷洒在我耳廓边,痒痒的,很撩人。
***
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在一起了,但谁也没有挑明,就当做心照不宣吧。
时间一眨眼又是一年五月二十号,以前这个日子我都尽量不出门,免得被中伤。
但是今年就不同啦,我有玉声。
下了手术已经是傍晚了,我想着之前跟玉声约好了要一起去吃饭,于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去看手机了。
可是一开锁,我首先看到的不是玉声的问候,而是…铺天盖地的…悲伤…
“菩提,邓新文的婚礼,你来吗?”
我愣在当场,双手止不住颤抖,当往事扑面而来,我甚至忘了要落泪。
分开了许多年,当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记不得的要用什么样的情绪去接受了。
我发了疯一样不管不顾地冲出医院,当我回到家门口,原本朗朗晴空却在我发呆的刹那变成了大雨滂沱。
仿佛有一股牵引力,或许是有所感应,我竟然真的在垃圾桶里面翻出一张大红请柬,还有一张…高中毕业照。
里面所有人都好好的,唯独他。邓新文的脸被人戳的稀巴烂。
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母亲的闪躲,连父亲也总是问我要不要出差。
原来,都是因为这个,不过一张请柬而已,不过、不过是结了婚,谁又真的在乎呢。
除了我! 我这个傻子!
***
“小姐!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快,快进来把衣服换了!”
帮佣阿姨撑着伞过来拉我的时候,我才警觉自己怎么还穿着隔离衣。
现在再想来那场大雨里的我,定是狼狈不堪的。
我呆呆的盯着眼前的华丽庄园出神,住在这里的人,究竟又在想些什么呢?
许是听到了阿姨的惊呼,母亲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
“哎呀,你看看你弄成了什么样子,湿哒哒的,赶紧去洗澡换衣服!”
说罢便要拉我。
我不允,后腿一步躲开她的手。
母亲愣了愣,一脸茫然。
“怎么了这是?”
她上下打量我,不明所以。
却在看到我手上那张被大雨冲刷得褪了色请柬时黑了脸。
“妈!”
我艰难的开口,喉咙里仿佛卡着一块玻璃,每说一句话都要扎我一下。
“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我当时的表情太凶狠了,母亲冷冷的开口,就这么站在那里瞪我。
心里说不出的失落,我刚刚…我刚刚居然以为,以为这个时候她应该会一脸愧疚,然后过来抱我,说:“妈妈都是怕你难过。”
然后请求我的原谅!
可是,她没有!
她不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在我淡漠的眼神的刺激下,尝试用威压来镇住我。
像往常的无数个春夏秋冬一样!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扬起手里的一沓东西,嗤笑着质问她,我笑,可是笑着笑着却哭了。
“你这是跟你妈说话的语气吗?!妈些都是为了你好!”
我:!
“妈!”
我不敢置信,摇摇晃晃的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你怎么可以这样,一次次的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干涉我的生活,替我做任何决定!!!”
这一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之后才觉得喉咙腥甜。
“呵!”
我没忍住笑了一句,眼泪也在一瞬间如溃坝之流。
“又是为我好,为我好?”
我不停地重复着那句“为我好”,陌生的看着眼前的贵妇人。
我不敢相信,这真的还是我那个处处都温柔宠溺的母亲吗?
“谁允许你这般没规矩了!”
母亲指着我的鼻子打骂,被我气的嘴皮子都抖了。
我仰天大笑,似嘲讽她的自以为是,也是…在讥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母亲眼里明显晃了一下,可能是被我吓到了,但随即又镇定下来,迎来的是烧不尽的怒火!
“啪!”
一记掌风狠狠落在我脸上,我没站稳踉跄了几步,随后跌坐在地。
母亲这一巴掌怕是下了十成的力道。
她打我?
“怎么,心虚了吗?”
我倔强的扬起下巴,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逆子!逆子啊!”
母亲捂着胸口上上下下喘气,眼眶通红。
若换成平时,我定是第一个冲上去的,扶着她问哪里不舒服。
但是现在,我更心疼我自己,我的悲伤…又有谁来替我难过?
“妈,请柬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她久久不做声。
“那我的毕业照呢?你去翻我东西做什么?!”
锋利的胶片剪口划伤我的皮肤,血和着泪一起打落在这金碧辉煌的大理石地板上。
“里面又没有你,还留着做什么!”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满眼的恨铁不成钢。
“可是有邓新文啊!!!他结婚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是我的请柬,我的!!!”
我崩溃的大吼大叫,空气里到处都是我尖锐的破嗓子声。
很久之前我就预料到了我们之间的结局,所以当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合照我并没有去拍,但我却留了他们的,两张我都要了,有他的我都要了。
却没能留住!
我从没有现在这样无力,无力到赖在地上又哭又闹,任由母亲现在一旁骂我,任由佣人远远看着却不敢上前。
我的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哭声,脑子也全是照片上缺了那人的样子。
胸口突然堵了一块大石头,又硬又痛,一口气没喘上来,我捂着胸口拼了命的咳。
许多年前的大年初一,我也是这样一路哭,一路沿着那条我们牵手走过无数遍的大街呢喃着他的名字。
我说,邓新文,邓新文,邓新文。
那个时候阿莫急急忙忙地从家里赶出来,把我抱在怀里,安慰我说:没事的,或许他有什么苦衷?
她说总感觉我们俩缘分还未尽。
可是现在,完了,我们不会再有以后了!
“为了一个男人,你竟然敢跟你妈闹成这副德行,你看看你的样子,那里还有半分千金大小姐的姿态!!!”
我一抽一抽地爬起来,扯掉身上的宝蓝色罩衣,哭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断断续续地控诉她,控诉她对我这么多年的伤害!
哭声不停从胸腔里冒出来,抽搐的胸膛把我的呼吸一次次隔断,我的肺闷到几近裂开。
我哽咽着指控我的不满,我的委屈,这些往事曾让我一度抑郁!
“小学毕业那年,家里因为我要升学的关系,在镇上买了套房子,学区房,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
我知道家里生活拘谨,所以那天在街上我馋的厉害也只敢央求您给我买一个苹果,就只要一个!
您当时说花好几块钱买这么个东西,还不如多买点肉回家吃,我说好。
初一的时候,邻居的小孩儿都嘲笑我,家里居然没有冰箱,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硬是没忍住哭了出来,一个初中生被幼儿园的刺激到落泪,因为我自卑。
后来您问我怎么了,我撒了谎,说是她拿沙子扔我进了眼睛,您很生气这小孩儿怎么能如此没有教养。
其实真正没教养的人是我,因为内心的阴暗硬是把锅推给了一个孩子,我一直很愧疚。
我求你们买个冰箱,但得到的依然是否定,因为我们家要省着点用。
高中的时候我特别想要一个书柜,我总觉得在床边放满书籍会显得我很爱学习的样子,但是您说家里本来就小,买来要堆在哪里?!
我觉得委屈,但是你们只是责怪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只顾着自己,任性妄为。
高四那年我有了一个很喜欢的男孩子,您觉得会影响学习,再三劝阻,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所以我一句话也没说。
那些事情陆陆续续过去了很多年,家里条件也好了,什么都有了。
我也长大了,大家都夸我乖巧懂事。
可是,我已经不爱吃苹果了,冰箱和书架我都可以自己赚钱买,但是阿婶,邓新文于我,是爱情啊!”
阿婶这个称呼,我已经许多年不曾唤出口了。
“我都快24了,您难道还要像17岁时撕碎我的情书那样,将这条本就虚无缥缈的红绳硬生生扯断吗?!
我一直都记得您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敬您爱您,甚至所有事情都可以让您去做决定,所以您说让我回来的时候我义无反顾地放弃了去当无国界医生的机会,即便我为此奋斗多年。
但是这一件事您为什么偏偏就不能让我自己去选呢?!
为什么啊,我都24了!
七年了,我高中毕业都七年多了,您明知道这张请柬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它撕碎?!让七年前的场景重现?!
为什么啊?!啊?你告诉我啊!”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撕裂的嗓音就像鸭子叫一样难听,全然抛弃了母亲往日的悉心教诲,这不是名门淑女的做派,我知道。
面对我声泪俱下的质问,母亲满脸不敢置信,或许是被我这个叛逆的大龄儿童给吓到了吧。
她瞪大了眼睛看我,我也瞪回去,本以为这样便能逼得她的解释,却不想迎面而来的又是一记耳光。
“啪!”
我整个脑袋被偏过一边,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烧焦了一样。
“孽障!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这么跟你妈说话,你有本事就不要认我这个妈了,滚!
门就在那边,有种你倒是去啊!”
她像是不能接受我的指责,但在我看来却更像是心虚,其实她心里也是觉得对不起我的吧。
但是她没有道歉,反而试图再次用暴怒来镇压我的不满。
这一巴掌下来,我心里却一下子轻松了。
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出声,惹得母亲拧起两条眉毛瞪我。
或许至始至终我也只是想要她一句安慰而已,安慰一下小学毕业那年没能吃到苹果的方菩提,安慰一下初一那年没能看到冰箱的方菩提,安慰一下高中那时没能买到书架的方菩提。
还有,我也想要让她给我的爱情道个歉。
这样我才能给这七年来孤苦的自己找个借口,方菩提,你只是……
你其实过的特别好,不要哭!
我讥笑着抬头看她,母亲以为我会像以往一样去道歉,去反思自己的无礼,去请求她的原谅。
但是这一次我没有,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自己。
十七岁的一年跟二十四岁的一年是不一样长的,那时候真的还年轻,所以即便是连续等好几个一年也无所谓。
可现在不行了,当初三天两头通宵达旦的自己,已经变得稍微晚睡一点就浑身无力,长个痘也不可能在第三天痊愈了。
我不小了,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讲,明年的我即将面临的是……无法逆转的衰老。
我的机体,极有可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对不起方菩提,我终究没能为你年少悲壮的爱情讨一个公道!
“我滚了,您保重。”
雨越下越大,周围山摇地动,我强撑着走出家门,却在一个天旋地转之后两眼一黑。
有个模糊的的身影狂奔而来,我心里就在想啊,可千万别掐我人中…疼啊!
有人抓着我的肩膀猛地晃,骨头都要散架了。
眼皮子似有千斤重,我实在撑不住了便闭上眼打算眯一会儿,就一会儿…结果晕乎乎地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浑身无力,我软绵绵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我想了张嘴,喉咙里又干又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床头坐着那人起身要走,我立马就急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我却几乎拼尽全力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
那人明显吓了一跳,随后转过身来把我搂在怀中。
温热的触感让我鼻头一酸,心里的委屈一瞬间全部涌上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做梦,但是六七年了,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我心里边儿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在遗憾,它都快把我的心窝子给扎烂了!
我想跟他解释,我想把当年没有说出口的挽留全部告诉他。
我扯着嗓子嚎,眼泪鼻涕抹了他一身。
“邓新文邓新文邓新文,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别你别…”
他的身体很烫,隔着衣服让我觉得连脑袋都是热乎乎的。
耳边响起很多密密麻麻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扯着他死活不撒手,我怎么舍得。于是一边声嘶力竭的求他,一边拼命为自己辩解。
即使当年我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
突然有几个黑影跑过来摁住我,随后手臂一刺痛,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随后我又梦到他神色挣扎地看着我,眼里全是对我的控诉和痴缠。
我掀开一条缝去看他,但他却对我死心塌地的执拗和绝望,熟视无睹。
心中的信念在他放手的那一刻,轰然倒塌。
脑海中隐隐想起前些年朋友问起怎么突然跑去学医了,我心里只记得曾经骄傲地跟谁说过:“我要学医,以后是要做医生的!”
他莞尔一笑,说:“我已经跟我妈说过了,我也去学医。”
再后来,即使分开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这条路,再艰难都没有后悔过。
现在想来,我哪里是怀着什么光辉伟大的理想,不过是年少轻狂爱面子罢了。
我追寻的,一直都只是他当年眼底的那抹赞赏。
我是一个虚荣的人,虚荣到想要用这个神圣的职业,把自己包装得光芒万丈。
其实也不是因为爱情,只是我心里一直有一口气没出,我的不服输,不甘心。
谁也不知道。
**
这阵子总是醒一会儿又睡一天,睡一天再醒一会儿。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接近六月了。
一大早的我闭着眼睛还在回味昨晚做的发财梦,耳边突然有人说起话来了。
“患者男,29岁,无既往病史和家族遗传病。某日淋雨后出现寒战、高热,持续一周后咳嗽、胸痛、咳铁锈色痰。经治疗症状缓解,某日病情突然加重,经抢救无效死亡。
尸检确认为肺炎双球菌等细菌感染引起的呈大叶性分布的肺部急性炎症,主要病理改变为肺泡的渗出性炎症和实变。”
我:……
我去!谁他妈这么缺德一大早在我床边念尸检病例啊?!
不怕遭报应吗?!
一睁开眼睛,大爷的,果然是他!
我就说怎么声音有点耳熟嘛!
我随手抄起一个枕头砸过去,那人像是意料到了,一伸手就给接住了。
“师兄!一大早的有这个闲工夫在我这儿唧唧歪歪,你查房了吗你!”
面对我凶狠的目光,他也只是不在意的耸下肩而已。
“你这都躺一个多礼拜了,老师把所有事情都推给我,我每天累死累活的,你倒好,醒了就赶紧起来!”
师兄把枕头扔回来,一个猝不及防直接砸我脸上去!
“容温,你个王八蛋!”
哪里有一点当人家师兄的觉悟嘛!
我刚想反击,结果沙发上突然站起一个人,他睡眼惺忪地走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
然后像是松了口气。
“没事儿啊,大兄弟!你这都守了她一个星期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这货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么快?
“不用再观察观察?”
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说我要出院,吃了一惊。
“叔叔,您放心吧,她啊已经好了,身体倍儿棒,牧羊犬都不一定打得过她呢!”
又走过来这里按按那里戳戳,我嫌弃地拍来他的手。
“赶紧走吧师妹!不上班也别占着床位,外面一堆人排着队呢!”
我气急,伸手就要抽他,奈何这货反应快,一溜烟就不见了。
我爸推着玉声让他赶紧去收拾一下,我突然想起……那我这几天岂不是都没有洗漱???
没洗澡没刷牙的我趁房间里没人,灰溜溜地跑进浴室里里外外搓了一遍。
就是这一次性牙刷太粗糙了,用起来硌得慌!
神清气爽地享受着老爸给我买的早餐,这老头儿三天两头往外面跑,我都感觉自己跟个留守儿童差不多了。
“也就生病的时候能见你一面,大忙人!”
老爸白了我一眼,显然对我这次住院有意见。
“你说你跟你妈犟什么?”
“哼,明明就是她不对!”
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打、打死都不会!
“你妈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大学里还有更好的,是吧?”
见我不应,老爸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我。
我心里越发不忿,为了我妈他可是什么话都敢瞎编!
我才不吃这一套,于是拉着嗓子抗议,“你骗人!大学里哪有好的,一个比一个丑!”
却因为嗓子嘶哑听起来有点鸭子的感觉的,这下子不仅失去了震慑力,反而引得一屋子的人都哄笑起来。
我呆住了,一回头……丫的!什么时候来了一屋子里的人!
老爸不提醒我就算了,还坑我!
玉声站在人群最后面,我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我气急,哼了一声放下碗冲出去,再也不想理他们了!
一我暂时还不想跟母亲说话,心里到底还有口气没咽下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会病得这么重,连亲戚们都惊动了。
不过我可没心思去应付他们,全推给母亲和父亲。
她不是很会讲吗?那就让她一次性讲个够!
我自己跑去做了个全身检查,到底还是怕死的。
其实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没有大毛病,就是心思太重而已。
有些事情其他人都忘了,可我这个当事人一直没放下。
下午我就办了手续,自己出的院,谁也没让来接。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连带着精神也是脆弱的。
我不想回去,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
好颓废啊,我低头扯了一把裤兜……没带钱!
橱窗的玻璃里倒映出我一身简单的T恤短裤衩,唉,死穷鬼!
我像个流浪汉一样找了个不收钱的公园蹲着,我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失魂落魄是什么时候了。
坐着坐着又困了,我上辈子一定属猪!
就在我差点两眼一白晕厥过去的时候,前面突然多了一双皮鞋。
咦?
我顺着他的西裤抬头,好长的腿!瞄到他的脸时心中一喜,立马两眼放光地爬起来。 女配翻身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