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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苏问的师兄来到一气宗,走过白玉台阶,迈过洗尘池,去了观天台,去了开合殿,最后来到了满是柏树的散气大殿,将一个孩子丢给了李诚然,这个孩子就是懒人。
两年之后,懒人如当初一样未曾迈入修行,但却挡住了开灵境的何莲心以及数位一等起凡境的合力冲击,没有灵力波动,更没有华丽的招式,仅仅是甩动了下衣袍以及微微抖动的眉头,这些动作在轻巧不过,可常人就是做上千万遍,有用的也无非是赶赶苍蝇,算什么道。
苏问惊叹,因为他知道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惊叹,因为他没想到竟然可以这么强,陈茂川告诉他,即便自己有幸修炼到一等起凡,也是有史以来最弱的起凡,起凡终究是超越了凡人的行列,但是你是否见过足以秒杀开灵境的凡人。
正因为苏问还未迈入修行,看不透这其中的奥妙,所以他虽然很惊讶,却还远远不够惊讶,如果陈茂川在这里的话,多半会忍不住拿剑劈开那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藏了多少的念力,当然如果他办得到的话。
懒人没有修行,但他的念力之雄浑即便是开灵境的修士都无法比拟,何莲心的剑弯曲了,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肮脏的衣袍是件如何少见的法器,只是单纯的在她面前多了一堵墙,一堵无形的墙,而那些喷着血倒飞出去的可怜家伙,他们同样没看到那堵墙。
惊呼之后的沉默似乎比他们未来到这里时还要安静,安静的能够听到风吹过樟树时发出的沙沙声,能够听到某位同门后退时脚踩在雪地上的碾压声,能够听到天边某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愤怒的咆哮以及伴随着的淫.荡声音。
有一个人退后,便有第二个人忍不住跟随,采气道是四门之首,能够进入采气道的弟子自然也是宗门中的佼佼者,他们有自己的骄傲,和足够支撑骄傲的天赋,就如那位在山门前拦截的宋师兄,一气宗何等地位,自然容不得凡人的侮辱,所以即便听到了李诚然的名号,他还是打出了那一拳。
能够来到这片樟树林的弟子也最骄傲,因为他们敬重的师兄被人折断了手臂,所以他们来到了这里,绝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里是散气道,一个被人唾弃都觉得理所应当的地方,自然不能容忍,人多并不是因为惧怕,更像是一种炫耀,一种对没落的践踏和羞辱。
比起村妇之间的骂街,直白而又不计形象,有头有脸的人物总是乐此不疲的想出太多的花样,官场对头,如是一家落了难,一家得了宠,后者如果不穿着圣上御赐的衣衫,带着一家老小堵在对方家门口凄凄惨惨的说道一番,才会让人觉得蹊跷。
有人说小人得势的嘴脸很丑陋,可世人又有几个能逃过这样的势利,只因为曾经在意,所以此刻才会更加在意。
宋师兄打出了那一拳,何莲心刺出的那一剑,以及此刻上百名采气道弟子围在那座曾经辉煌无比甚至盖过他们的大殿外所表现出的唏嘘,曾经的在意变成了此刻踏脚时的痛快,只可惜他们学来了架势,却没能学懂本事。
苏问和小仆人都说过那句不过如此的失落话语,前者在一片冰晶世界前由衷的收了回去,而后者多半是不会,那一拳被人打折了骨头,那一剑被人折弯成了废铁,那上百名耀武扬威的弟子,被一个他们骂了两年的废物淫贼吓得止不住退后的脚步,不过如此,真的不过如此。
浪潮来的迅猛,退的急速。
何莲心走在最后,看着手中弯曲变形的秀剑,心中没有半点羞辱,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存在任何羞辱,而且那双总是失神的眼睛中恐怕也找不到别的神采,她败了,败给了两年前追了半座桃山的家伙,两年前自己是一等起凡,对方只是个凡人,两年后自己迈入了开灵,对方仍然只是个凡人,自己是宗内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对方是早已经被人遗忘的无名小卒,而此刻所有的骄傲都没有了。
略显慵懒的身形斜靠在殿门上,看着逃一般的诸位同门即没有得意,也没有不屑,仍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表情,因为真的很无趣。
懒人推开门,从七贵手中接过之前丢进来的地席,竟是破天荒的说了声谢谢,吓得七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苏问连忙拱手作揖道:“多谢师兄替我等解围,感激不尽。”
懒人重新将地席铺开,悠哉悠哉的躺在上面,并没有睡去,而是继续开口说道:“无碍,那群人有几个是真心来找你们麻烦的,老头算一个,那丫头算一个,其余的无非是想看散气道的笑话,以往给他们笑笑倒也没什么,我懒得动,老淫贼也不爱搭理他们,今天竟然送上门来了,看来脑袋真是被门挤了。”
苏问听着对方话语中的老头,老淫贼,如此称呼两位早已经迈入立尘境的大能着实太刺耳了些,尽管对方不拦功,但他还是再次躬身一拜,宋贺能够拦住李诚然,剩下百余名弟子如果真的杀将进来,只靠七贵,哪怕只是一人一剑他们都要被斩成肉泥。
“师兄,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苏问穿过满地的狼藉走到地席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正如李诚然说的那样,懒人虽然神情冷漠,但并非尖酸刻薄之人,之前没有落井下石便足以看出其本身是个不错的人,“说。”
“师兄不曾修行。”苏问开口道。
“不曾,我来散气道两年,老淫贼只教我睡觉。”懒人闭着眼睛,并没有提一气宗,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气宗的弟子,却将散气道挂在嘴边,因为老淫贼对他确实很好。
穆巧巧在蜀地的时候便被爷爷逼着看了不少有关修行的书籍,后来寒青璇也给她讲了许多,算得上是此刻四人中最懂得修行的人了,眨动着大眼睛,起先她并不喜欢懒人,因为对方身上的味道不好闻,可看到对方出手之后,小胸脯便起伏的越发厉害。
“睡觉?这算哪门子方法。”
懒人循声睁开眼睛看去,之前一直未注意对方的存在,此刻看到那张娇小稚嫩的容貌,只觉得异常可爱,目光并没有无理的停留太久,穆巧巧虽然只有十四岁,却已经初现倾城之色的痕迹,不然那位宋师兄也不会看的失神,不过对于懒人来说,他还是喜欢何莲心那样凹凸有致的身形。
“反正是想,醒着想,睡着想,做梦梦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能成真,我不修行修行自然来找我,老淫贼是这么说的,我也觉得有理。”
苏问沉思,口中反复念着对方的话语,念力无形无色,单凭一张嘴如何说的明了,可看对方的神色有些倦了,也不敢再问了。
几人静坐了一阵,屋外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宋老鬼你看不惯我又能如何,打得过我吗?都说了你那一门全是臭鱼烂虾,还不如我一个徒弟,下次再来我散气道撒野,我不把你胡子燎了。”
这般言语任谁听都会觉得是宋贺不敌,然而当苏问看到推门而入的李诚然时笑出了声,活似一颗猪头拱了进来,本就肥硕的脸庞此刻满是青肿,耷拉下来的眼皮彻底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隙,身上不知多久没有换过的袍子除开满是的油污还多了一道贯穿胸口的豁口,算是彻底挡不住寒风的侵透。
李诚然本想继续装下去,再看到对方毫不做作的讥笑后,终于是吃痛的叫出声来,“苏小子,你究竟干了什么,怎么会招惹上宋老鬼的孙子,还把人家手臂打断了。”
苏问强忍住笑意,眼神飘忽的说道:“来的时候就告诉你有人欺负我们,你说会负责到底的。”
“谁?宋承河吗?那怎么人家被下了条膀子,你们好端端的站在这,到底是谁欺负谁。”李诚然摸着肿胀的脸颊,两撇标志的小胡子已然变形。
“我那知道他叫什么,只是姓宋,再说了,你不是说自己在澜沧郡说话分量吗?怎么被人家欺负到家门口了。”苏问瘪着嘴,悠然的说道。
李诚然本想寻个坐处,才想起唯一的椅子已经变成满地的木屑,脸上委屈至极,竟像个孩子一样撒泼起来,“苏小子,你说这话可得讲良心,要不是为了你,我能把脸放出去给人家打,不让那老家伙把气撒干净,你以为观天台那么好坐的。”
“观天台?”苏问听见了个有趣的名字,还没入宗的时候便远远的看见那座直冲云霄的空中楼阁,观天,似乎并不仅仅是形容它高,一气宗有观天台以及有观天台的一气宗,绝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强调方式,更多的当他从李叔说出这三个字时脸上带着的敬畏神色便能知晓,这个所谓的观天台或许真的很高。 大道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