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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声问道:“一心向善的得道高人,为何会把此地变成折磨他人的修罗炼狱?”
漉竹微笑道:“前辈有所不知,这长生林里囚着的人,皆是罪大恶极之辈。家师把他们困在此处,除了是为了替天行道之外,更重要的是让他们反省自身罪过,以求救赎。”漉竹说的大义凛然,许东芝心下鄙夷。
许东芝啐道:“呸!他算哪只野家雀,也配替天行道?”许东芝顿了顿,她掠身来至离她最近的一根树干前,嘭嘭两掌,拍碎了树皮,揪出一人后,顺势又把那人抛到了漉竹面前。
许东芝微笑道:“你好生看了,这些人已被钢刺搅碎了脑子,已经不算是活人了,你要他们怎么省悟?”
那人赤裸着身体,漉竹的目光仅是往那人身上稍作停留,便已是面色绯红,她慌忙抬起头,解释道:“家师修为通天,自然会有法子!”
许东芝咧嘴一笑,道:“那好,奶奶我就瞧瞧那东野老狗有没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法子!”其话音未落,漉竹便见她身子连闪,眨眼的工夫,许东芝已在七根树干上各落下一掌。树干与人,皆化为齑粉。
漉竹看的是又急又怕,她大喊道:“前辈,你快些走吧,若是家师来了,绝没你的好果子吃!”
许东芝大笑道:“若是东野老狗来了,那奶奶我便把你擒做人质,我倒要瞧瞧,是这群活死人重要,还是你这个娇滴滴的女徒弟重要!”漉竹是天生的包子性,为人温和良善,许东芝虽是来敌,但因方才救了她一命,她便一直对其恭敬有加。而许东芝一直在言语上对东野道人不敬,漉竹此时心中也不免生起了怒火,她大声道:“前辈,休怪晚辈无礼了!”
说着,漉竹便向许东芝攻了过去。只瞧她两只玉手上下翻飞,在周天八卦的方位上各打了一掌。刹那间,一张由迷离掌影织成的天罗地网,便密不透风的向许东芝捕去。
许东芝心中一凛,暗道:“东野老狗的徒弟,看来也不是泛泛之辈。”方才她为董平练功把关,已是心力交瘁,面对漉竹这一掌,她倒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挡下来。
见许东芝不动弹,漉竹心下一颤,她暗道:“这位前辈救我一命,我却要对其恩将仇报,当真是不该。”这般想着,她布掌的速度就是一缓。许东芝见状嗤笑一声,凌然大喝道:“小妮子,奶奶捉到你啦!”说罢,只见她蓦的伸手,一掌探入了漉竹身前纷飞掌影的乾位之中。
以点破面,满盘皆输。
漉竹还来不及惊呼,她的玉颈便被许东芝轻捏在了手里。忽的,许东芝手掌一松,手臂往前一揽,竟将漉竹抱在了怀里。许东芝微笑道:“小妮子,奶奶不伤你,但你要跟着奶奶走,等到了临安城,奶奶自会放了你。”
漉竹挣扎了一番,见挣脱不开,只得无奈蹙眉道:“晚辈谨听前辈吩咐就是。”她心道:“这也算还了她的恩情。”
许东芝正要带漉竹跟董平走时,眉头一皱,暗喝:“坏事!”
漉竹猛然呼吸一滞,她只感觉身前方涌起一股莫名的杀意,正飞速朝自己逼近过来。许东芝陡然两臂一张,把漉竹与董平全都扔了出去,她的双手似在穿针引线,不停在空中游走滑动。当她的动作停下来时,就见她双掌的各个指缝间,已夹满了排排细如毫发的金针。
许东芝看向漉竹,似笑非笑,说道:“小妮子,看来有人为了杀我,准备连你也一并灭了。”
漉竹怔怔的看着从许东芝指缝中,反射出来的闪闪光彩,心中自当明了,这是施展她门中的绝技一线牵引功时,所打出的金针。
一声冷喝从许东芝三人前方的幽暗密林中传出:“妖女,休要妖言惑众,蛊惑人我师妹!”说话的是天雀子,他从林中走了出来。
漉竹震惊道:“师兄!你怎的没回去!”
天雀子微笑道:“师妹,这妖女眼神飘忽,身法虚浮,已然不是咱们对手,何必去请师父。若是把请师父来,岂不是让他老人家看咱们的笑话么?”
漉竹有千言万语想问,但却不知从何问起:“若师兄一直没走,为何不出来帮我?方才那金针是不是冲我来的?师兄现在出来,难道就不怕前辈对我痛下杀手……”漉竹不敢再想下去,她只觉如鲠在喉,双目婆娑。
突然,天雀子大喝道:“师妹!你还不动手!”天雀子鼓动宽大袍袖,千百根金针铺天盖地的向许东芝三人飞刺而去。漉竹心道:“是了,若是我想保命,只能去偷袭前辈的后背……”但她却没有动,对于不谙世事的漉竹来说,天雀子的种种举动,对她的打击是致命的。电光火石之间,一声惊雷在漉竹耳边炸响,炸碎了她的自怨自艾。只听许东芝厉喝道:“小妮子!躲奶奶身后去!”
此时,金针已至。
“呲呲。”
许东芝竟为漉竹挡下了两针!漉竹保住了性命,但许东芝的左臂已变得漆黑如墨。天雀子又喜又怒,他沉声道:“师妹,等回去了,看师父怎么责罚你!还有你,妖女,若你不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便束手就擒,贫道还能赏你一颗解毒的丹药。”天雀子说的猖狂,但身子却没有动弹。他暗道:“这妖女虽已被金针刺中,但不担保这许东芝还有没有暗藏杀招,需得小心行事。”
许东芝咬破了嘴唇,迫使自己从浓重的困倦中清醒过来。她扭头看向漉竹道:“妮子,你身上有没有解药?”漉竹心中内疚不已,她哽咽道:“这功夫太阴险,晚辈没学,身上也没有带着解毒的丹……”那个“药”字还没出口,许东芝便打断了她,道:“百无一用。”
漉竹闻言更是惭愧,她一步抢到许东芝身前,大喝道:“师兄,你快把解药拿出来!”
许东芝一愣,低声骂了两句,她心道:“傻姑娘,你这么说,那腌臜东西不就晓得我现在已快不行了么!”
天雀子大笑道:“好,师兄这便把解毒的丹药送过去。”
漉竹还不知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她看着一步步逼近过来的天雀子,只是欢喜,她回头对许东芝说道:“前辈,师兄这就把解药拿过来了!”
许东芝没言语,她看看地上睡的如同死猪的董平,心道:“董孙儿,真要到万不得已之时,奶奶也只能牺牲你了。”许东芝往一旁挪了挪,秀足轻踩在了董平的小腹上。
天雀子行至漉竹面前,左手往怀里一摸,微笑道:“师妹,你把手伸出来,师兄这就给你解药。”
漉竹毫无戒备的把手伸了出去,天雀子把手从拿出来,攥了个拳头往漉竹掌心落去。漉竹一想到解药马上就能到手,当真想要欢呼雀跃起来。但天雀子的拳头马上就要落在漉竹掌心时,便见他那手陡然松开,变化为掌,一把攥住漉竹的手腕,狠狠的将漉竹丢到了身后。随后,天雀子右手一抬,便砸向了许东芝的胸口。这几个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漉竹摔在地上,她的身子虽疼,但心疼的更是厉害。她不明白,本是可亲可敬的师兄,怎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其实,若是反着问,漉竹便会明白了。本是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的师兄,为何会让她感觉可亲可敬?
天雀子狂喜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他知道,只要自己这一招命中,东野道人也忌惮的人物便会死在他手里,到那时,东野道人自当多看重他几分。
这一变化早就在许东芝的预料之中,她并不惊慌,她早已有了应对之法。许东芝一直在双腿之中灌注真气,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她就会踩碎董平的气宫,只要董平气宫碎裂时产生的力道能逼退天雀子,她便有把握逃出生天。
就当天雀子的拳头离许东芝的胸口只有半寸之距,许东芝将要踩碎董平的气宫之时。一条手臂却揽住了许东芝的腰肢,把她抱到了一旁。一团惨白的拂尘击在了天雀子的肩窝上,将其打退七步。
许东芝蹙眉看向来人,喝道:“怎么是你?”
天雀子捂住受伤的肩窝,咆哮道:“虞环子!你想做什么!”
来人,正是虞环子。
虞环子微微一笑,他先是侧头看向许东芝道:“贫道的师弟不懂规矩,得罪前辈了。”说着,虞环子揽住许东芝腰肢的手臂往上一抬,伸手掐住许东芝的双颊,强迫许东芝张开了嘴。许东芝双眸中喷射出羞愤的怒火,她心中打下一个念头,跟虞环子同归于尽的念头。
虞环子不改笑颜,忽的,他捏住许东芝的手掌一松,一颗丹药便滚入了许东芝的嘴里。许东芝捏着脖子咳嗽两声,骂道:“臭道士!你喂奶奶吃了些什么!”
虞环子笑道:“解药。”
许东芝一怔,没了言语。
天雀子已暴怒的跳起脚来,他指着虞环子厉声质问道:“虞环子!你难不成想背叛师尊!”
虞环子没理他,而是看向倒在地上,如同掉了魂儿一样,怅然失神的漉竹道:“师妹!你送前辈出去。”
漉竹娇躯一颤,瞥向虞环子,轻声道:“大师兄,你回来啦。”
虞环子微笑道:“快送前辈出去吧。”
天雀子转身,骤然向漉竹抓去。虞环子一挥拂尘,三千白须便缠住了天雀子的身子。天雀子心下一凛,暗道:“这虞环子的修为竟超出我这么多?”他能察觉到,虞环子这一招,仅是随意一挥罢了。
但虞环子却是紧锁着眉头,大汗淋漓的颤声喝道:“师妹,你还不快去!”
漉竹见状,只觉虞环子已控制不了天雀子多久,她不敢耽搁,忙的起身上前,搀住了许东芝道:“前辈,晚辈这便送你出去!”许东芝甩开了漉竹的手,道:“你还是去背地上这小子吧!”
“好…好……”
虞环子又嘱咐道:“切记,要把前辈护送到临安城。”
漉竹点头道:“是,大师兄。”
当许东芝三人消失在榕树林以后,天雀子反倒是轻松了下来,他冷笑道:“虞环子,你的算盘打的可真是精明。”
虞环子此时呼吸平稳,额头上的汗珠已蒸发干净,他微笑道:“我又打什么算盘了?”
天雀子笑道:“虞环子,你平日里虽装出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模样。但我却晓得,你觊觎漉竹师妹已久。但你心中明白,漉竹师妹倾心的是我。所以你才演了刚才这出好戏,为的就是让漉竹师妹高看你一眼。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师尊私下早已告诉过我,要把我跟漉竹师妹撮合成道侣。”
虞环子摇摇头,微笑道:“天雀子啊,师尊给你起的这个名字还真不错,你这一辈子顶天了,也就最多琢磨个雀子事。我告诉你句实话吧,漉竹那等庸脂俗粉,可入不了你大师兄的眼。以后你大师兄,坐拥的是天下美人。”
天雀子厉喝道:“虞环子!你敢羞辱漉竹师妹!”
虞环子微笑道:“放心,你以后会跟师妹成亲的,结冥婚去吧。”天雀子一怔,旋即便感觉缠住自己身子的三千白须上所附加的力道,越发的大了起来……
未过片刻,只听长生林外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来人是个身材瘦长的青年道士,他时道号为莫奈子。莫奈子站在长生林外,蓦的停下了脚步,他看到眼前的一切,彻底傻了下来。他只见得长生林内的百余根树干,此时皆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树干上还挂着不计其数的断肢残臂,心肝脾肺。鲜血横流,汇聚成河。数以千计的乌鸦在长生林上盘旋,乱哢,为的只是抢夺一段还挂着粪便的肠子。
莫奈子呕吐了起来,呕出了眼泪。
“呵……嗤……”
轻微的喘息声从这修罗场中的一个角落中响起,莫奈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循着声音,疯狂奔去。他找到了,找到了被压在树干下的虞环子。虞环子一身伤痕,看上去已命不久矣。
莫奈子拨开树干,把虞环子抱在怀里,大哭道:“大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了!”
虞环子睁开双眼,看清了来人后,欣慰一笑,有气无力的说道:“师弟,你怎么来了?”
莫奈子哽咽道:“师尊叫漉竹师姐跟天雀子师兄来这长生林巡视,但过了好长工夫,他二人还没回来,师尊担心他们出了什么意外,便叫我来看看。大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天雀子师兄跟漉竹师姐呢?”
虞环子长吁口气,不无伤感的说道:“我今日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一直放心不下师尊,于是便从临安赶了回来。我想起今日师尊要讲闭关前的最后一堂课,我担心长生林这要地没人把守会出事,便来了这里。但我没想到啊,那名神秘少女竟然出现在了长生林里。她掐着漉竹师妹的脖子,天雀子则痛哭流涕的破坏着长生林里的一草一木。”
莫奈子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敢置信的颤声问道:“师兄……你说是天雀子…毁了长生林?”
虞环子点头道:“是啊,但我觉得天雀子不是真心的,他一直对漉竹爱慕有加,他应该是被胁迫的。后来我现身喝止了他,但却被他跟神秘少女联手重伤。”
莫奈子擦了把眼泪,道:“大师兄,我这便带你回去,让师尊给你疗伤!”
虞环子推开莫奈子,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他陡然喝道:“我没事!你回去把我说的话,如实禀告给师尊!”
莫奈子道:“那师兄你怎么办?”
虞环子惨然一笑道:“师弟师妹是从我手里逃走的,理应我把他们寻回来。”
莫奈子皱眉道:“但大师兄你的伤?”
虞环子微笑道:“比起我的伤来,把师弟师妹寻回来,不让师尊寒心,才是头等大事。师弟,你不想让大师兄成为不肖弟子吧?”
莫奈子面露敬仰,他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大师兄,我明白了!”说罢,莫奈子便转身往回奔去。
虞环子微微一笑,呼吸畅快。
……
……
宽大的道袍遮挡不住漉竹玲珑有致的身段,也遮挡不住夜里呼啸的寒风。漉竹抱着胳膊,为自己取暖,但比起身体上的寒意,她觉得心中的寒意更加难以驱散。这时,漉竹想起了虞环子,她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暖意。至少,她一直信赖的大师兄没变,还是可亲可敬。
漉竹忽的听到了衣衫被冷风吹起,所发出的猎猎之声。她眯着双眼朝前方看去,她看到了一个人正踉踉跄跄的走着路,那人像是喝多了酒,又像是受了重伤。
当二人要擦肩而过时,他们才看清了对方。
漉竹看到了伤痕累累的虞环子,虞环子看到了如同水中浮萍的漉竹。漉竹扶住虞环子,终的是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道:“大师兄!是谁伤了你!”
虞环子微笑着,推开了漉竹,轻声道:“走,快走……” 锋寒三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