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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关追在上邪身后问他。

　　他闻言转身，笑容还是那么风淡云轻：“什么？”

　　“风原的事。”她并不隐瞒心中所思，坦然道，“若换了别人，我信他可能当真是思虑不全，但此事既发生在你身上，我相信你必然在事前就将一切都考虑得很清楚。”

　　上邪面上笑意更浓：“在你口中，我总是这么算无遗策，好似永远都不会有任何错漏。”

　　“不是‘好似’，是一定。”秦关纠正他，“所以你是故意的吗？明知放走风原很可能催化整个事态，但你还是放走了他，为什么？”

　　上邪既不承认，却也并不否认：“适才连青史也说了，放不放风原其实并不影响整个事态，只因魔族之中，论武力论地位固然没几个人及得上风原，但论心态，却各个都是风原。”

　　“话是这样说，可——”她说出自己思考至今得出的结论，“青史的心志，就是从决定放走风原那刻开始崩到极致的，他没有觉得那是你的责任，他决定那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所以他昨夜才亲手杀了那些人，现在又……所以，你是有意想看到他心智崩溃吗？”

　　上邪笑意微敛。

　　“为什么要如此？”她却分毫不肯放松，追问道，“是因为我吗？因为我跟你说此行我要离去就必须助青史自裁，你知道我无论再想、也不可能当真永远留在此地什么都不管了，所以你才这样做，一点点摧毁他的心志，令他不得不死，也令我再没有别的选择么？”

　　“你说呢？”好半晌，上邪轻飘飘反问一句。

　　“我说……事实并非如此。”垂下头，秦关语声有些打颤，“只因我早跟你说过了，我会想别的办法，只要让他改变心愿，我同样也能走得出去。是以你若是为我，大可不必这样做，你也知道我绝不会高兴你这样做，所以你并非是为了我。”

　　上邪垂首默认。

　　秦关怔怔看着他：“你最近好奇怪啊……以前我也说过你这个人很多时候都并未拥有太多人类的感情，但这种感受在最近好像格外的深刻。”

　　上邪不置可否：“你莫忘记，我早说过我除开帮你，我自己同样也有须得要做的事。那些事大多与你方向相同，但有的时候也……是以，你怕了吗？”

　　“不是怕，我又怎么会害怕你？”秦关摇头，“只是你这次做的事，令我无法认同罢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他问她。

　　“你要动摇他，我自然就要想方设法去劝说他。”她也反过来问他，“你不会阻拦我的，对么？”

　　不等他回答，她忽又有些自嘲笑了笑：“是了，你又岂会阻拦我呢？上一回我豪情万丈跟你说我要改变青史的愿望，要帮他另辟蹊径不必拿性命去赌，你也全由着我，未曾有半个字反驳，而后你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做，你只不过放走了风原，适才又提议青史一路杀回蜃楼城而已。”

　　若没有他最后的那个提议，或许也不会有她此刻的这番质问。

　　他不会停下逼迫青史一步步蜕变、走向绝望的手段，她也就无法对之视而不见。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笨蛋。

　　上邪知晓这一点，也从未想过能够一直瞒骗她：“你怪我么？”

　　秦关既未点头，也未摇头：“你比我厉害许多，越是厉害的人总要承担越多的责任。若说我肩膀上只背负着一个人的性命以及很多的友情、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的真相，那你一定身负着比我多很多的东西，你做任何事，大约都有着比我多很多的不得不为。”

　　上邪怔怔看她。

　　“但我果然还是……”迎着他目光，秦关眼眶蓦地发红，“我喜欢你啊……我也是你喜欢的人啊，我总想竭尽全力去理解你，但你明知这样做受到影响的不止是青史而已，你明知我最怕变成什么样，但你还是……我也会委屈啊，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当她脑海中一掠而过不如就由着青史去的念头时，她最难受的不是自己竟产生了这样阴暗的想法，而是令她产生这阴暗想法的源头处站着的是她的心上人。

　　她真的理解他，不必问她也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因为他不得不这样做。

　　但她还是难过，难过于她的心上人不曾将她放在心上最重要之处，难过于他在面临选择时，那样轻易就舍弃了自己的心情。

　　上邪心中有些疼，很疼。

　　秦关喜欢他。

　　他也喜欢秦关。

　　他们之间的因缘很难说清究竟由谁先开始，但他本以为永远不会留存任何外物的心底里时至今日确已实实在在留下她的影子，再不可磨灭。他几乎没有很正式的对她表白过心情，但他是真的倾心于她，哪怕他活了千千万万年，这份倾心也是他人生头一遭遇到。

　　有的时候，他不知该怎么对待她。

　　她总是很懂事，全心全意只为了他着想，不会对着他哭，只会朝着他笑，轻易不会对他提任何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只是一心一意付出她自己的心意与体贴。当她离开时她从不要求他等她，但她却会竭尽所能一次次回来找他。他这漫长一生中从未遇到第二个如她这般对待他的人，她甚至从未对他发过一点脾气，以至于他做一些事也难免忽略了她的心情。

　　这是她第一次明明白白告诉他他的所作所为伤到了她的心。

　　他也才蓦然反应过来，原来她是会伤心的啊，原来……这世上最轻易就能伤她心的人正是他啊。

　　他对她做了什么？

　　上前数步，将她揽入怀中，他有些慌乱、有些无措地道：“我该怎么办？”

　　秦关伸手揪住他衣襟：“你能停止你正在做的事吗？”

　　上邪一时但觉为难极了：“我、我……”

　　“你不能。”她替他回答了自己，而后才道，“是以你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告诉我，你不是故意那样对我就好了。”

　　“我不是有意的。”他抓着她的手，急切表白自己的心，“我是、我是一时没有考虑到你，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心，我舍不得伤你的心。”

　　她冲他微微一笑：“如此，你要做些什么来安抚我么？”

　　他看着她依然体贴的美丽面孔，福至心灵般，低下头吻住她，少见的热烈的、缠绵的吻。

　　世上最能轻易伤害她的是他。

　　而他的爱，同样也是最能轻易治愈她的良药。 最后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