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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这是关于墨龙河所有的传闻。”平阳县城里,满头大汗的小僮交给了慕云容一本厚厚的折子。
“做的不错。”慕云容眼神闪了闪,他平静地接过,平静地随手翻翻,平静地……没有理小僮。
只是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小僮还杵在身边,他疑惑地看向对方,“你怎么还在?”
“……啊?”
小僮被慕云容这么一问给问傻了。
他是主子的贴身侍卫,他的职责是护着主子周全,主子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不在主子身边他还能去哪呢?
慕云容轻轻清了清嗓子,他用手中的折子指了指京城的方向,问小僮:“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有事要和你哥商量吗?你去吧,给你放一天假,今天你就不必跟着了。”
说完,慕云容抬步便沿着墨龙河漫步走了,料峭春寒中只留着小僮一人风中凌乱。
“有吗?”他不记得他有打过这样的申请啊!
主子给他放假,让他去找哥?
不要啊!
小僮心里苦,他宁愿被陶行乐拉去雁归学堂当苦力教练也不要去找他哥冷藏锋。
只是可惜,小僮心里想什么慕云容是不会听到的。
因为此时此刻,慕云容正忙着构思,怎么和某人在平阳街头来一场“偶遇”。
平阳多桥。
也不知道第几座桥上,陶行乐正站在桥头看着脚下平缓的流水,心中依然还在直道可惜。
这么好的航道,却因为水怪的传闻荒废了十多年……
谁知道一转头就看见身后站在一个熟悉的人,陶行乐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似乎想到了什么,陶行乐往慕云容身后张望着。
“找什么呢。”慕云容含笑道。
“小僮啊,小僮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陶行乐语气里难掩可惜。
慕云容脸色微黑,声音沉了沉,有些不自在,“找他干什么?”
看来今天不该好心给他放假的,应该叫他去柠县种树去。
而偷偷躲在平阳某间茶楼里喝茶的小僮忽然一激灵,总感觉身后冷风嗖嗖地吹。
是又刮风了吗?
他撇撇嘴下桌检查了一下身后的窗子,用力把窗子关得严严实实的。
他才不去找他哥呢。
天气本来就够冷了,再去找冷藏风那个大冰坨子……小僮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光是想想都觉得冷气逼人。
要是聊公事他肯定不会违背主子的意思的,不过要是聊感情?
谁爱去谁去,反正他不去。
……
陶行乐一心系在小僮身上,完全没有听出慕云容语气里的异样,不过听见慕云容这么问了,她也没有瞒着慕云容的意思。
之前在凤凰城的时候,小僮不是让陶行乐拉了苦力,去给雁归学堂当了教练了吗?
雁归学堂有了小僮的授课,学员们学的自然快。
只是一队人马进了京城,自然各归各位,身为容王贴身侍卫的小僮自然就回慕云容身边去了。
于是这样一来,雁归学堂也就没了最好的教练,怎么叫陶行乐不觉心疼呢。
陶行乐一脸可惜地说道:“虽然小僮脾气又臭又硬,不过他组织训练的水平是真不错。”
“就这样?”
陶行乐点点头,随即就听见慕云容冷哼了一句,“其实小僮的水平也就那样吧,一般般,你要真想请教头,改天我给你介绍一些。”
“那可真是太好了。”慕云容好歹也是这异世土著,有他帮忙自然最好不过。陶行乐笑眯眯道:“那就先谢了!”
陶行乐眼睛又清又亮,慕云容只觉呼吸微窒,他移开了目光,“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墨龙河水静静流淌,慕云容轻轻捏了捏袖中的折子。
慕云容清了清嗓子,像是不经意般提了一句,“对了,我看你站在桥头好一会儿了,怎么,迷路了?”
“那倒不是。”陶行乐一听这话便笑了,虽然她来平阳的次数不算多,但她认路的本事还算可以。再说了,这平阳街头人来人往,就算真迷路还不能找个人问问吗?
慕云容也知道自己说这话颇有一种没话找话的尴尬感,不过那又如何?
“那你这是?”
“哦,我看水呢。”
“看水?”慕云容轻笑,“水有什么好看的。”
陶行乐被慕云容激起了说话的兴趣,她一听慕云容如此不经意的说法便有些不太服气,于是她试图争取慕云容的认可,“难道你就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慕云容不解,轻笑,“有什么好可惜的。”
“航运啊。”陶行乐越说越觉得心痛,根据目前周由打听到的消息,陶行乐说道:“你瞧这条墨龙河,河面宽广开阔,水流速度平缓,汛期长,流量大,完全可以四季通航!关键这墨龙河流经的几个地方可都是大郑重镇,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上佳的航道,怎么会因为一则不知真假的水怪传闻而荒废了十多年了呢?你说可惜不可惜?”
慕云容的眼神闪了闪,轻笑道:“这么一说,是有些可惜。”
“是吧。”陶行乐听到了慕云容的认同,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知音,她的话匣子一下子便打开了。
慕云容的话也不多,只含笑静静地听着陶行乐关于这条河的设想如何如何……
陶行乐双臂杵在石桥护栏上,双手捧着脸看着墨龙河,仿佛看见金子般的亮晶晶眼神又和无限惋惜混杂在一起,好不复杂。
不过陶行乐也知道,想要起复这条墨龙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水怪的传闻已经存在将近二十年,早已经根深蒂固。
想要让人们相信自己信奉了小半辈子的真理其实是错误的,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忽然想到了什么,陶行乐轻笑感叹了一句,“不过你们这儿的地名还真有意思。”
“嗯?”
“喏,你瞧啊。”陶行乐拍着石桥护栏,笑着说道:“这条河叫做墨龙河,听说墨龙河入海口的那座城叫做墨龙城,而咱们在青洲初见的那个地方又有个潭叫做玄龙潭……”
陶行乐笑了,“要这么算的话,你们这儿是不是还应该有个地方叫做黑龙什么的……唔。”
是慕云容捂住了陶行乐的嘴。
陶行乐惊讶地看着慕云容,就听见慕云容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拉起陶行乐的手腕,“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慕云容把陶行乐带到了一个无人的废弃码头上,墨龙河的河水轻泛,时不时打在断了的石壁上,发白的浪花花开花落,不知疲倦。
“怎么了?”陶行乐转了转手腕,她知道慕云容不会无缘无故如此。
慕云容眼神一暗,抿了抿唇,“我弄疼你了?”
“没。”手腕上的这点儿疼其实不算什么,陶行乐更感兴趣的是为何慕云容突然紧张了起来,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慕云容看懂了陶行乐眼中的疑惑,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知道黑龙殿?”
黑龙殿?
陶行乐不明所以,她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我刚刚只是随口说说的。”
先是玄龙潭,又是墨龙河,自己随口猜猜是不是还有个地方叫黑龙什么的,没想到还真有个地方叫黑龙殿。
“这样最好了。”慕云容松了一口气,他从袖袋中拿出了一个折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打听墨龙河,不过让你的人不要再去打听了,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陶行乐接过,没有翻开折子,脸上却写满了疑惑,陶行乐忽然道:“是这三者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吗?不能打听墨龙河,是怕我不小心触碰到黑龙殿,惹到某些不该碰的禁忌?”
“……”慕云容叹了一口气,“既然知道不该问,就不要再问了。”
陶行乐点了点头,好奇心害死猫,这个道理她懂。
不过事情听到一半,就这么不上不下的陶行乐也受不了啊,陶行乐道:“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也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陶行乐顿了顿,说道:“不过要是怕危险的话,我也就不来京城了。”
慕云容心中一烫,有些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双方都懂,“好吧,我直接告诉你,也比你蒙头打听的好。”
他找了块临水的干净石块,二人并肩坐下。
这码头荒废了十几二十年,周围的树木早已成荫,只余碎金般的阳光从枝叶中洒落,落在地上留下几点斑驳。
“这其实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父皇还没有继位,我也没有出生。”慕云容的眼神慢慢变得悠远,他的目光落在寂静流淌的墨龙河上,说道:“其实如果不是太庙上早有祖训,坐上那把位置的就不是我父皇,而是当年的玄王,我的小皇叔。”
“黑龙殿是在小皇叔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破土动工的,因为据说在刘太妃怀孕五个月的时候,皇祖父梦见一头黑龙从墨龙河腾空而起,最后飞进了刘太妃的寝殿……”
“于是小皇叔一出生的时候就被封为玄王,而墨龙河流域的所有郡县,都被划分为玄王的封地。”
“什么!”陶行乐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墨龙河流域可几乎占据了大郑南境。”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不对?”说到这里,慕云容的嘴角牵起一抹轻嘲,“墨龙河从京城郊外流过,要是严格按照皇祖父的意思,京城也该被划入玄王的封地。呵,那时候的玄王甚至没有满月……”
“那你父皇能答应?”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所以偏心很常见,可是偏心偏到这个份上,就差没有直接把大郑一分为二……这也太离谱了吧。
慕云容脸上的嘲讽更浓了,“他怎么会不答应,再说了,他不答应又能如何?”
东宫太子除了贤名远播之外还有什么?
若不是有母后在,恐怕后来的那场祸事中,他和玄王的较量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呢。
“不过小皇叔确实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老成得不像话,墨龙城原本只是一个小县城,可是在他的手中繁华一度超过了京城。”说到这里,慕云容的眼中溢出了浓浓的佩服,“那时候,小皇叔才九岁。”
“那……他也太厉害了吧。”陶行乐都没有发现自己突然结巴了。
慕云容点点头,“是啊,很厉害。”
慕云容甚至说道:“皇祖父当年想做而未做的那个决定,或许真的是对的。”
陶行乐心中满是佩服,不过这件事情中总透着一丝异样的感觉。怎么会有人早慧到那样的程度?那位传闻中的玄王该不会是重生的吧。
不过这些都只是陶行乐的胡乱猜测而已,“那后来呢?”
“后来?”慕云容叹了口气,“后来皇祖父真的差点就改立了太子,因为玄王向皇祖父献了秘宝。”
“没有人知道玄王向皇祖父献了什么,更没有人见过秘宝的样子。”慕云容说道:“不过传闻中玄王进献的是龙珠,人们相信玄王的早慧和这秘宝有关系。”
慕云容又是嘲讽一笑,他笑着对陶行乐说道:“还有人说,有了那密保便可长生不老,甚至穿越时空,你说可笑不可笑?”
陶行乐的心却狠狠一跳,她当初出现的地方可就是在玄龙潭附近!
“所以当初你去青洲,就是为了找玄王秘宝?”陶行乐忍不住问道:“那……那找到了吗?”
“空的。”当初他的确先慕云宸一步,带回了玄龙潭底埋着的机关箱。只不过等他找人开了那箱子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慕云容深吸一口气,他看着眼前缓缓的河水,轻笑道:“关于秘宝下落的传闻也有很多,就说眼前的墨龙河吧,其实哪有什么水怪,而是据说在据说秘宝掉落墨龙河,这才封河寻找秘宝,谁知这一找就是十几二十年。”
“该不会已经被河水冲进海里了吧。”陶行乐的语气里难掩的失望。
慕云容心中一动,他看了陶行乐一眼:“好了不说这个了,传闻毕竟只是传闻,当不得真。”
他折了一段枯草在指尖转动,笑着问道:“对了,你来平阳是来找刘记绸缎庄吗,你的那些皮毛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
“哦说到这个我还没有谢谢你呢。”陶行乐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慕云容的关系,京城那些布庄的掌柜不可能蜂拥而上,在长天楼抢着收购她家的皮毛。
“谢什么,不是也没帮上你吗?”
“这不一样,一码归一码。”陶行乐像模像样地抱拳行礼,把慕云容逗得哈哈直笑,“好了好了,现在能说说你来平阳干什么来了吧。”
“两件事情。”陶行乐说道:“先来平阳看看哪里有合适的房子可以租,不过这件事也不急。”
陶行乐压低声音,有些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今天来平阳,主要是为了找人。”
“找人?”鼻息间的热气刚叫慕云容有些晃神,便有一股寒流从心间淌过,慕云容问道:“找什么人,这人对你很重要?”
听说傅遇那小子最近往南边来了,她找的,该不会就是那小子吧。
“不是重要,是非常重要!”陶行乐紧张又兴奋地说道:“容记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号称无货不有,分店几乎开遍了整个大郑的容记。”
慕云容呆了呆,“嗯……你要找的人是容记的人?”
“嗯!”陶行乐说道:“一般人请不到容记的容老板的,这一次要不是平阳县令,容老板的消息连打听都打听不到。”
说到这里,陶行乐对平阳县令的佩服又上升了一分,“平阳县令可真厉害!”
慕云容挑了挑眉头,嘴角及不可查地勾了勾,“先别说什么平阳县令了,听你的语气你还想直接找人家容老板?”
陶行乐点点头,“这件事情要能成,只能找容老板了。”
“那你准备怎么去见他?去县衙门口堵他?”慕云容撇了撇嘴,眼底的笑却快溢出来了,“你确定他会见你?”
陶行乐却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然后才有些可惜地说道:“直接在县衙门口堵他肯定是不行的,别说一向喜欢独来独往性情古怪的容老板,换了容记任何一个掌柜可都不喜欢被赶鸭子上架。”
慕云容的嘴角抽了抽,“你倒是打听得清楚。”
“那当然了。”这可是雁归堂最重要的一步了,不认真怎么行,陶行乐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慌忙站了起来,“对了,我不跟你聊了,我得先去县衙了。”
“回来,你不是说不去堵人吗?”慕云容把人拉回来。
陶行乐想挣开,“我不是去堵人,我只是去打听容老板今晚下榻的地方。”
然后呢?
慕云容的脸色黑了黑,“那还不如在县衙门口堵人呢,出事怎么办。”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见慕云容黑脸,陶行乐也不是半点触动没有,不过她还是决定要去。
当然她脑子里也预演过好几种可能遇到的危险,包括对方见色起意什么的。
不过见色起意……陶行乐抖了抖,被自己的想法弄的一阵恶寒。
容老板应该不至于那样吧。
像是安慰慕云容一样,陶行乐对慕云容笑道:“我的轻功可是你教的,发现不对别的本事我没有,逃跑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慕云容的脸色彻底黑了,刚刚陶行乐的神色他可没有错过,他可以肯定刚刚她指不定又想到哪里去了。
慕云容有些闷声地说道:“消息你打听清楚了吗?我是听说平阳县令想邀请容记来平阳谈些什么,不过人家容老板给拒绝了。”
“什么?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慕云容恶狠狠地说道:“我说的还能有假?”
陶行乐心里一阵可惜,慕云容的眼神闪了闪,“你找他要谈什么,不如先和我说说?兴许我还能给你提点儿建议。”
“在理在理。”陶行乐说道:“这位容老板性怪古怪得很,其实我还真有些摸不准他……”
慕云容听得嘴角猛抽,只是又不好说什么。
只是听着陶行乐的打算,慕云容的眼睛越来越亮,惊奇地看着陶行乐,真想不出来,她的小脑袋瓜子是怎么想出这种主意的。
“哦,我有些听明白了。”慕云容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说服容记把银子存到你这,然后这些钱你不光可以先给你的小商队周转,你还可以用来借给别人,合着你就是用人家容记的银子赚取你自己的钱呗。”
“这是互惠互利!”陶行乐强调,“而且我也不白用他们的银子,我们会给利息的。”
慕云容笑,一针见血,“到时候你们出借的利息要高于你们给容记的利息吧。”
“那是当然了。”陶行乐也不是不能承认。
慕云容笑,“那对容记有什么好处,那点儿利息容记也不一定能看得上。”
“怎么会只有一点儿利息呢?”陶行乐不服,“只要容记存的够多,存得够久,这利息不久多了吗?”
想到了什么,陶行乐讪笑,“当然了,容记家大业大看不上这点儿小利息是自然的,不过这个合作对容记可不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哦?”慕云容挑了挑眉,“除了那点儿利息,还有呢?”
“容记家大业大,可是他们到各地去买卖货物都用现银结算吧?”
慕云容点点头,“那又如何?”
“那可是白花花的现银啊,特别是容记这种大商号,一场买卖动辄几万两,押送银子的商队不花钱呐?”陶行乐掰着手指,“而且财帛动人心,那些马匪可最爱抢劫押送银子的商队,请镖师这可又是一大笔花销。”
“要是容记跟我们雁归堂合作的话,那么以后他们提银子可就方便了。”陶行乐说道:“而且不光如此,给合作商付款的时候,只要从我们雁归堂汇款给对方就好,省心省力省时间,风险我担,银子他赚,容记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和我们合作?要我说我们雁归堂和容记是天作之合才对。”
慕云容猛地愣住,嘴角弯了弯,而后笑容越来越大,开玩笑似的他笑道:“你可记住你今天的话。”
陶行乐觉得慕云容笑得别有深意,想了想,也没想明白怪在哪里,于是她说道:“本来就是这样的。”
却没有想到慕云容嘴角的笑变得更深了,完全不知道她在挖坑埋自己。 大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