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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薄对佛教不了解。江珩一却略知一二——程钰现在穿的,是居士传统服装。由此可见,程钰刚才很虔诚地做早课,而且还是耗时长规模大的早课。
江珩一便问了一句早课的内容。
程钰说:“二十遍金刚经,三边八十八佛忏悔文,一边地藏经……”
江珩一听得很认真。
凉薄不懂,主动走到院子里,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程钰说完,空间中安静了片刻。程钰坐在沙发上,问:“江总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珩一站得笔直,犹如在风中摇曳的翠竹,苍劲挺拔。
“程钰,我对不起你。”
程钰睫毛颤抖,攥在袖中的手越捏越紧……那次凉薄被困火灾,江珩一要冲进去,她不惜给了自己一刀阻止江珩一进入着火的别墅。那时,江珩一甩开她的手,就说了这句话。
我对不住你。
下一刻,江珩一说:“我们的婚约,作废吧。”
程钰狠狠闭上眼,阳光从窗外翻入,照在她的侧脸上。
江珩一自知无话可说,冲着程钰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凉薄坐在门外台阶上,拖着下巴仰头看梧桐树硕大的叶子。在阳光和树影中,她感到安静,宁和,自在。
她听得不真切,但也隐约听到一些。凉薄不愿直面这个问题,撑着地板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小步跳下台阶,就见姬野站在窗边,冲她挥手,示意她先离开……
回程的路上,车上只有两人。
狭窄的空间,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凉薄强迫自己忽视江珩一的存在,便用手机看微博。
江珩一开车比较稳,但过十字路口时,有一辆车突然变道,江珩一踩了一脚急刹车,凉薄因惯性而我往前冲,又被牢牢定在安全带上,手机也差点扔出去。
江珩一看了眼她,从方向盘旁边的小格子里掏出一盒木糖醇,放在凉薄面前,“难受就吃这个。”
凉薄自从学会开车,很少晕车,但现在却有点头晕恶心的感觉。于是毫不客气地一块蓝莓味的木糖醇,放在嘴里嚼着。嚼了将近十多分钟,恶心的感觉越发明显。凉薄捂着胸口干呕,连酸水都吐不出,脸色一下子变的雪白。
江珩一打开转向灯,稳稳地变道,加速……
一路到医院。
凉薄先是检查了消化科,一切正常,又检查口腔科,仍旧正常,最后抽血检验妇科……怀孕一个多月。
凉薄揉着太阳穴,想起那次醉酒的经历,不由得皱眉看向江珩一。
江珩一愣愣地看着化验单,半晌没反应。
医生见惯了男人突然升级为爸爸的怔愣姿态,只是善意地笑笑,叮嘱他要多照顾孕妇。
凉薄摸着平坦的小腹,文静地垂下眸光。这是她第三次怀孕。虽然这个生命并不在她预料之中,但也带给她很多惊喜。
她终于有机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从学会坐,学会爬,学会站立走路……她可能会在晚上被孩子的哭声吵醒,可能因为孩子生病而忧心不已,还得学着如何哄小孩。
这些甜蜜的负担,都是她渴望而没有亲身经历只能在幻想中做的事情。
上天终于给了她这一份补偿。
凉薄咬唇,失声哽咽。不知怎的,就被江珩一抱在怀中。
凉薄沉浸在喜悦中,回神时,已经坐在江珩一的车上……是后排座,还系了安全带,腿上放着半人高的小黄人毛绒玩具。
江珩一在前面稳稳地开车,音响中放着轻快的道路交通广播。正好到了点歌时间,主持人联系到听众,那人点了一首中文老歌,《爱是你我》。
当女声唱到“爱拥抱着我,我能感觉到它的抚摸,就算生活给我无尽的苦痛折磨,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凉薄的心头,好像被一根羽毛轻轻刷过,忽的就被触动。接着,猛烈的情绪如同洪流,带着往事齐齐涌到眼前。
她总记恨着江珩一对她不好。但其实他也有好的时候。
她怀着安安的时候,有段时间失眠,晚上总要睁着眼睛熬到天亮。江珩一就在床头装了一盏文艺护眼灯,给失眠的她讲他亲历过的各种趣事。
那时候,他亲自为房间中所有的家具边角装上三角塑料套,以防她磕碰到,又担心她洗澡摔倒,他在卫生间地板上也铺了一层拼图。
她刚诊断出有孕,一个人守在房子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脾气很坏,他下班回家,她总要冲他发火,但他只是安静地听着,等她发泄完后,抱着她拍她后背,安慰她。然后给她做营养餐。她慢慢地也习惯了僻静的生活。
他还专程给她定做了一系列孕妇装,只要休息在家,就抓怕她的生活场景。
这些都是很幸福的记忆。只是这些幸福,轻而易举被后来发生的不幸冲淡了。
凉薄抱着小黄人,歪着身体看前排的江珩一。
她能不能再相信他一次?相信他能给她美好安定幸福的未来?
凉薄已经弄不清自己的想法……她脑中有两种声音打架:一个诉说着江珩一的各种好,另一个说江珩一曾经的绝情。江珩一深情和无情的脸孔不停交替,她分不清到底是真正的他。
这个孩子,她可不敢轻易尝试了。
凉薄说:“我已经错过陪伴安安成长的机会。这次你若是故技重施,我立刻带着孩子离开。”
江珩一笑问:“离开,去哪里?”
凉薄冷笑连连。
江珩一急忙说:“我逗你玩呢……你说,安安如果知道自己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会不会不高兴?”
凉薄也由此顾虑。微博有过报道,有些孩子习惯被家长独宠,骤然遇到分享宠爱的新生命,心生嫉恨,做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事。
凉薄在忧心忡忡中,被江珩一接回郊区别墅。
别墅外,刘十三抱着大肥等他们。
“我和安妮要出远门,大肥没人照顾……”
江珩一把凉薄护在身后,“真不好意思,凉薄身体不方便。我有个朋友很喜欢猫,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刘十三被打发走,凉薄扯着他袖子抱怨,“我的事情,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
猫携带弓形虫,孕妇不能和猫太接近——凉薄也懂这个道理,但就是想借机大声斥责江珩一。
而江珩一默默承受她的抱怨,不发一言领着她坐在沙发上,帮她换上拖鞋,又给她倒了杯水。
凉薄说的累了,喝了口水,“咦,居然是温水。”这一打岔,就忘了刘十三和大肥的事情。
傍晚,凉薄坐在书房林清玄的散文,客厅传来安安的呼叫声。
凉薄打开书房的门,安安一下子抱住凉薄的腿,好奇地摸着她的肚子,问:“妈妈,你肚子里是不是有个小人?”
凉薄微笑点头。
安安很骄傲地说:“这个我知道!爸爸的小蝌蚪跑到妈妈肚子里,就有这个小人了。我也是这样来的。”
凉薄脸色微红。
肯定又是江珩一在和孩子胡说八道。虽然事实如此,但被小孩子口无遮拦地说出来,她还是很害羞的。
江珩一拿着锅铲,系着围裙出现在厨房门口,“安安过来,尝尝爸爸给你烤的披萨。”
安安扭头朝另一边跑去。
凉薄心中想的是,散文中的某句话。作家看到猫发情后的丑态,疑问:站在一个更高形态看人类的感情,是不是也如人看猫一般,有种粗糙的感觉?
林清玄不懂,凉薄也不懂。
她不停地琢磨感情是怎么一回事,晚上也没睡好。所以江珩一趁黑摸进来的动静,让她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门轻微响动,漆黑的房间照进走廊顶的光,接着是衣服的摩挲声,然后床榻后微微一沉,一只手从头顶摸到后脑勺,到肩膀……
凉薄翻身,一把抓住那只手,得意瞪着他。同事伸手拧开床头柜。
虽然床头柜光线很暗,凉薄仍下意识眯起眼睛。
江珩一另一只手当即遮在凉薄额头上,帮她挡光线。
凉薄适应后,晃了晃脑袋,放开他,撑着被子坐起来。
江珩一自发上前给她垫上枕头,解释,“我来看看你。”
凉薄把被子拉高些,垂眸,看清他穿着睡衣的花纹。
江珩一轻咳一声,“时间不早了,你早些睡。”
在静谧的深夜,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很大声,哪怕他声音柔软得无以复加。
纠结凉薄的那个问题,再次浮现在脑海。
人类的感情,是不是也如发情的猫一样,粗糙?
她想试一试。
“江珩一!”
江珩一停下离开的脚步。
凉薄说:“如果我没会错意的话,你是为了我早上那番话,才和程钰悔婚……你对我有意,而我,也对你有意。但有意,并不是一定能长久地在一起。你敢不敢尝试,我们以朋友,情人,恋人的身份在一起?不谈琐碎的婚姻,不谈虚无的未来,只说当下。”
江珩一倏地看向她,呼吸声逐渐变重。他站在浅浅的光线中,好像是老照片中年轻的模样——那个站在舞台上的稚嫩学生,深情朗诵“在异乡的狂野,我是一滴悔恨的融雪……”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好像只有一瞬,江珩一点头,“好。” 最爱你背影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