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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薄把猫粮倒在小碗中。大肥蹲在小碗边狼吞虎咽。吃完猫粮,尾巴尖晃动,又舔水喝,小粉舌头飞快伸出,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凉薄拖着下巴,蹲在一边全城旁边,心情很好。
大肥吃完后,走到凉薄膝盖旁蹭脑袋,凉薄抱起大肥,大肥自动趴在凉薄胸口,爪子勾住凉薄的前襟,小嘴砸吧着。
猫的正常体温比人类高两三度,身体又很柔软,身长和正常人类婴儿相仿……大肥趴在凉薄胸口上时,真就像个孩子闹着要吃奶。
凉薄摸着大肥的头,看到大肥头顶上那一撮黑毛,更感觉怀里抱着的是个小孩,小孩晃着黑色短发小脑袋撒娇……凉薄把大肥抱得更紧,笑叹道:“真是个小平头。”
抱着猫,她无比想念安安。
和安安分别后,她的日子过得颠三倒四,后来有染上毒瘾,差点丢掉一条命。怀中这只猫,正好填补安安的位置。
往后几日,凉薄无论行住坐卧,都抱着猫,有时候猫不耐烦,爪子伸到凉薄脸上,凉薄也是好脾气地把猫爪子握着,轻声叫着“咪咪”,偶然半夜睡觉,猫饿了要吃东西,就跑去舔凉薄的鼻子,猫有口臭,凉薄总是被臭醒,也点燃煤油灯,给猫弄猫粮。
凉薄俨然晋升为比刘十三更疯狂的猫奴。
刘十三抱怨凉薄抢了他的猫,便跟在凉薄身边逗大肥。大肥总是半眯着眼,眼神睥睨: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刘十三就捏着猫的小爪子晃,听凉薄低声呢喃着:安安……
刘十三想,世外桃源虽好,凉薄心有牵挂,就不是归乡。
几天后,凉薄和刘十三乘机回到A市。
走出机场,凉薄意外发现,接机的人居然是温宁。
温宁一身和风款休闲装,脚踩松糕鞋,很显腿长。
凉薄不着痕迹打量温宁,感觉这个和自己有不解之缘的女人,在这两年时间变了很多。以前的温宁因为失去一双腿,面容尖酸刻薄,看人的眼神也带着一股郁气;现在平静温和,低眉浅笑时如名媛淑女的优雅端庄。
刘十三挽着凉薄的手,跟随温宁上车。
温宁告诉两人:姬野关朗温雅等人,上个月回国,刚回来就着实准备一项国际性的设计大赛,目前去山林里采访。昨天突然得知刘十三回国的消息,很抱歉无法赶回来迎接两人……
刘十三连连说:“事业第一。我们只是回来看看。”
温宁转而笑道:“如果温雅以后不听话,尽管来和我说。别人奈何不得她,我还是有办法的。”
凉薄揣测温宁深意:温宁应该是给自己许下承诺。但凉薄不知道那几人到底有何纠葛,淡笑两声不作表态。
不到半个小时,温宁把两人送到开非别墅,礼貌告辞,凉薄才询问刘十三。
刘十三把这些事当成故事说给凉薄听:温氏宣告破产后,被姬野的工作室收购,成立一家集设计流通销售合一的服装公司,顺利完成转型。在温氏转型过程中,温雅始终冷眼旁观,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温氏一员,在外人眼中,温雅这个私生女,已然和温氏决裂。
而温雅离开博雅后,紧紧跟随关朗,关朗的画廊几乎是温雅一手创办的。可以说,关朗只是名誉总裁,真正的执行者是温雅。由此可见关朗何等器重温雅。
刘十三发现凉薄染上毒瘾,直接把凉薄带走,姬野怒极调查,和关朗发生争执。关朗表示,很心痛凉薄的遭遇,但怀疑温雅就是怀疑他……
刘十三说到姬野和关朗的关系,神情轻蔑,“姬野那小子拎不清事。即便照顾故人的弟弟,也该有个限度。而关朗那孩子,就是人们常说的熊孩子。如果没有姬野的照拂,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有什么作为?现在纯粹被温雅那女人当枪使。”
“我听着十三叔的意思,温雅还做了些不入流的事?”
刘十三摇摇头,“十年前的火灾,是宋玲一手主导的,但如果没有温雅引路,你能找到化妆间?再者你怀孕后,对你不利的留言像野草一样蔓延,最终把宋玲勾回来!我不信这其中温雅没发挥作用。还有你得抑郁症那段时间,虽然记不清事,但温雅肯定动过手脚。”
凉薄不懂。温雅针对她,为什么呢?她和温雅无冤无仇,而且她还帮助温雅进博雅算是对温雅有恩。
刘十三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找不到温雅的动机,但你身上经历的这些事,都和温雅有关,温雅却能把自己撇干净,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凉薄对温雅起了防范心,转瞬想到姬野,不免失落——她由姬野亲手教导,三观和喜好都打上了姬野的印记。但姬野过于感情用事,最深的情却不在她身上,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和姬野成为一对精神挚友。
凉薄心中叹息:她如果只是想找个男人玩玩,随便技术好身材好的人就行,但在江珩一之后,她开始奢求感情……她和史瑞在一起,物质生活中绝对不会受委屈;她和姬野在一起,便是找个陪自己玩耍的伙伴。这两个男人,都是真心对她,却都有她无法容忍的缺点。
凉薄看着刘十三的侧脸沉思:她现在和十三叔在一起,某天,十三叔会不会也让她失望?
凉薄开始对感情感到惶恐,惧怕,眼神越加凄惶。
刘十三指挥服务员安置行礼,眼角瞥到凉薄的神情,略微思索,就明白凉薄心中所想。拉着她的手,站在墙角,低声说:“我已经安排宠物快递把大肥接过来。有大肥陪着你,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凉薄仰头看着刘十三。刘十三的面容模糊了岁月,脸上看不到任何皱纹,眼神温柔和平和,举止从容稳妥。凉薄忽的有种感觉,她和刘十三在一起,他应该会帮她考虑好一切。她需要做的,就是开心无忧地生活……
凉薄闭了闭眼,靠在刘十三怀中。
两人适应了时差后,致电西山庄园,预约拜访。
正值深秋,西山庄园树木枯荣,从正门到主楼的甬道两侧,落满厚厚的黄叶。
凉薄挽着刘十三的手,手心出了一层汗。庄园景物依旧,她至今还能记着三年前被江珩一赶出来的那个冬天,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她迷茫地不知何去何从。现在想起,只觉得恍如隔世。
走到主楼客厅外,凉薄停下脚步。客厅的玻璃门开着,程钰抱着一个穿公主裙的女孩,指着电视笑着说话。
那女孩就是安安。
三年不见,安安肯定不认识她了。
凉薄突然不想见安安了。她不敢猜想安安见到她会说什么,会有怎样的表情。她肯定自己承受不住。
转身之际,被刘十三拉住手。
刘十三问:“自己的孩子,怕什么?”
凉薄摇头,“改天再来吧。”
刘十三说:“江珩一不至于把孩子教的不认亲母。”顿了顿又道:“择日不如撞日。你这次改了日子,下次还会改。”
凉薄觉得他说的对,咬了咬牙,举步敲门。
佣人开门,程钰拉着安安站在沙发前,“我等你们很久了。”然后对安安说:“这是妈妈。”
安安看看程钰,再看看凉薄,歪着脑袋看了会儿,“我见过你的照片。你确实是我妈妈。”
凉薄想象的,孩子朝她哭、指责、控诉,都没出现,愣愣地不知如何反应。
佣人端上果茶。
程钰熟练地喂安安吃水果,安安噘嘴,要吃冰激凌。程钰严厉拒绝……
凉薄看得眼热,心中却是酸涩。这样又笑又闹的亲昵关系,是她介入不了的。
孩子离开她三年,她错过培养亲子关系最重要的三年,她的孩子,养成了别人的。以后,还能再养回来吗?
刘十三握紧凉薄的手,给她无声安慰。
凉薄抿嘴一笑,表示自己目前很好。
刘十三说:“程女士对安安很好。”
安安突然说:“我妈妈对我很好。我不会和任何人走。”
凉薄脸色变白。
程钰也很惊讶,“江晏冰?”
安安咬着苹果说:“我都知道。我有个新妈妈,你就不当我妈妈了。我喜欢你,我不想跟别人走。”
这孩子才三岁,已经如此早熟。
凉薄想起蛮蛮。那个才七岁,就死在病床上的孩子,死前最后一句话,妈妈,我想你。
凉薄鼻头发酸,几乎喘不上气,一眨眼,就闪去眼睛里的水意。
“没关系。我没有带小孩的经验。说不动会把孩子教坏。”凉薄淡淡说着,不知是安慰安安,还是安慰自己。
刘十三皱眉,想说话,被凉薄打断,“别说了,我只是生下她,没养过她,这种结果很正常。也许江珩一巴不得这样……”
凉薄立刻起身离开。
程钰白了一张脸,嘴唇颤抖,“不是的,江总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误会他了……”
刘十三保持雍容的微笑,“程女士,谢谢你照顾安安。我们有时间再来拜访。”
刘十三小跑着追上凉薄,轻轻弹她脑门,“你心里难受,不应该做任何决定。何必在孩子面前说气话。安安今年才三岁,根本不懂好坏。我都没有三岁的记忆。”
凉薄靠着他肩膀,眼神发飘,“我没有说气话。我父母不养我,我就不当他们是父母。我没养过安安,安安一定也这样想。我何必给她增添精神负担?”
刘十三一震。他真不知道凉薄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想反驳,事实不是她揣测那般,又一时找不到言语。只能抱着凉薄,轻轻拍她后背安慰她。
江珩一卡着刘十三拜访的时间,赶回庄园,就在黄叶翩飞中,看到两人相拥在甬道。 最爱你背影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