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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黄普河支流下游的一处河边，王涵搀扶着姜瀚坐在一块石头上。
周围树木凋零，地上全是落叶，河水有腰身，清澈见底，能看到鱼儿在水下流动。
姜瀚仰面躺在石头上，脸色惨白，手捂着腹部，血流不止。
王涵用水帮姜瀚擦拭着脸，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咱们得尽快找个地方把子弹取出来，不然你……”
“我没事。”姜瀚有气无力的说道。
每说一句话，腹部都会流出一股血。
“我帮你处理下伤口，你别乱动了。”
王涵触碰到姜瀚的伤口时，姜瀚忍不住皱眉，疼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她很小心的揭开衣服，用上次从农民家中偷出来的杀猪刀一点点的割开姜瀚伤口外的碎布，露出一个很深的弹孔，不停的流血。
王涵用衣服沾水擦拭，紧张的说道：“你需要药，需要医生，要不然我送你去医院。”
忽然，姜瀚握住王涵的手，咬着牙坚持着说道：“不行，这是任务！”
王涵拔高了声音：“可是你的人都差点把你打死了！”
姜瀚坚持着摇头：“不，这是任务。”
见姜瀚如此坚持，王涵不再劝了，无奈的说道：“子弹必须取出来。”
姜瀚伸出手：“把刀给我。”
王涵愣了下：“你要刀干嘛？”
“取子弹。”
“你疯了！”王涵忽然站起来，把刀藏在身后：“在这种环境下，消毒都没办法，你一旦感染必死无疑！”
姜瀚的手停顿在半空，染着血的衣袖滴答滴答的流淌着鲜血，目光坚定。
过了会让，王涵几乎是半哀求着说道：“要不然我送你去医院，任务继续，我不会跑的，我会去劝林冲。”
姜瀚很坚决的摇头：“这是我的任务。”
王涵抿了抿嘴唇，脸色惨白：“如果你感染了，我一定送你去医院，哪怕任务失败。”
在王涵看来，他很难理解姜瀚的做法。命都快没了，任务还能比命重要吗？
但对有些人来说，比如姜瀚，比如肖何，对于任务，他们还真的看的比命还重要。
任务完成，很可能解决后患。
任务失败，可能就是更多人惨死。
孰轻孰重，在他们心中有一杆天平，而他们自己就是砝码。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最终王涵退缩了，将刀交到姜瀚的手里，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姜瀚笑了笑：“谢谢，我还以为这把刀会架在我的脖子上。”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王涵的语气忽然变冷。
姜瀚愣住了，看着王涵冷若冰霜的脸，觉得自己是有些过分了。
“抱歉，谢谢。”
“不客气，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比如肖何，你更像一个人。”
气氛逐渐恢复过来，姜瀚笑道：“那你可猜错了，那家伙才活的比我像个人。”
姜瀚躺在石头上休息，用手捂着伤口，脸色苍白，不时的还咳嗽一下。
旁边，王涵在树林里捡干柴火，树叶，在河边用石头围起来一个圈，准备生火。
火升起来了，火焰跳动燃烧，王涵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问道：“你确定吗，在这里没有医疗条件，如果出事了怎么办，如果大出血……”
姜瀚抬起手，止住了王涵想要继续说的话，道：“放心吧，我可以。”
接下来，姜瀚撕下来一块破布，放在嘴里咬上，然后把杀猪刀放在火上烤。
“我们没有针线，一会儿不能缝伤口！”王涵还在做最后的劝说。
“不需要针线，相信我，可以的。”姜瀚抬起头，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嘴唇都变成了白色。
“你不用在这守着我，去抓点鱼，一会儿我需要补充体力。”姜瀚专心的烤着刀刃，头也不抬的说道。
王涵盯着姜瀚看了足足五分钟，确定姜瀚是真的想要自己动手挖出子弹，感觉浑身都有些颤怵。
哪怕是她经历过那么多苦难，也从没想过可以在不依靠现代医疗条件的情况下，就用一把杀猪刀取子弹。
可姜瀚态度坚决，王涵除了尽可能的帮忙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王涵下河摸鱼去了，她不敢看，害怕自己忍不住会提姜瀚叫喊出声。
河岸边，姜瀚手中握着的杀猪刀刀刃已经烧得通红。
他握着刀柄的手在颤抖，嘴里咬着碎布，目光坚定，手慢慢的移动到伤口处。
另一只手按了按，确定子弹的位置。
很多人不知道，子弹的破坏力在于进入身体后的翻转，在人体内形成一个空腔。
子弹打进肉体后，并不一定就处于弹道上，会偏移许多。
确定子弹位置后，姜瀚瞪大眼睛，额头上流下豆大的汗珠，毫不犹豫的将烧红的刀刃插进了自己的伤口里。
“嗯……啊……！”
一阵压抑的嘶吼声，姜瀚几乎将碎布咬穿，刀刃和皮肉接触发出滋滋的声音，一瞬间烧焦了血管，止住了血液。
他一手按压着子弹的位置，一手将刀刃不断的往肉里送入，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汗水顺着脸颊不停的滴落在身下的石板上。
终于，刀尖碰到了子弹的位置，姜瀚一鼓作气，手上再次用力，刀尖更进一步，到了子弹后面。
他手上往一侧用力，刀柄旋转，已经扭曲的锃黄色的子弹叮的一声落地，弹了几下。
姜瀚再次提起一口气，强忍着疼痛，眼睛都要瞪裂了，将刀继续放在火上烧着。
强忍了足足有三分钟，期间姜瀚几次感觉自己要昏过去，用力都要咬着舌尖，直到舌尖麻木，刀刃重新被烧红。
他用手将伤口叠在一起，将烧红的刀刃侧面紧贴在肉上。
滋啦一声，姜瀚再一次闷哼，浑身抽搐，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刀落在一旁，伤口处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证明着刚刚发生的惨剧。
等王涵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手里拎着的鱼落在地上，双手忍不住捂住嘴，两眼中隐隐有泪花在闪烁。
用了足足一分多钟，她才缓过神来，将鱼丢在一旁，然后去扶姜瀚。
帮姜瀚坐起来，她去河边打了点水，一边等着烧开，一边帮姜瀚擦着身上的汗和刚刚摔倒沾染的泥土。
处理完姜瀚，她开始收拾鱼，开膛破肚，洗干净，放在火堆旁边等着烤。
这些都是她小时候经常做的事，坐起来轻车熟路。
做完这些，水也烧开了，放在一旁凉着，王涵开始洗衣服，晾衣服。
如果换一个环境，在家中，就好像老夫老妻一样。
丈夫工作完回家休息，妻子洗衣做饭，唯独缺少了那种讨厌又暖心的抱怨和唠叨罢了。
等水凉的差不多了，王涵扶着姜瀚，喂到他嘴里。
触碰到姜瀚身体的时候，王涵发现他的身体很烫，心中一惊：“发烧了？”
现在是冬天，河边还有没有化开的雪，姜瀚光着身子待了这么久，再加上重伤，肯定会发烧。
王涵心中很着急，想着自己发烧那天，姜瀚的做法。
可现在衣服都洗了，能取暖的只有火堆，王涵慌了，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这一瞬间，王涵心里委屈的想哭。
就在这时，姜瀚歪着头，沙哑着声音问道：“傻丫头，你哭什么？”
王涵迅速抹干眼泪，脸上恢复冰霜：“你看错了，我在想着怎么把你开膛破肚呢。”
姜瀚被逗笑了：“行啊，反正我现在也不能动。”
王涵破涕为笑，指着刚刚收拾好的鱼：“那我也不能趁人之威啊，所以这些鱼替你惨死。”
姜瀚笑道：“是啊，不仅惨死，一会儿还要进我们肚子呢。”
休息了一会儿，姜瀚扶着石头想要站起来，但右肋下特别疼，只能勉强活动。
王涵见了，立刻过来扶着，忍不住唠叨说：“你受伤了能不能不要动，好好休息。”
“那我也不能让女人照顾啊。”
“女人怎么了？”
“女人就应该被保护！”
听到这句话，王涵忽然沉默了，她想到了姜瀚奋不顾身的挡在她勉强的一刻。
是的，那颗子弹原本是打向她的，钱学林毕竟是警察，面对昔日的同僚，还是没办法下手。
可谁也没想到，姜瀚会替王涵挡了这一枪，虽然不是要害，却也差点要了他的命。
王涵想到，这句话林冲也说过，所以现在林冲来了。
深吸一口气，王涵收回思绪，眼睛变得干净明亮：“谢谢。”
姜瀚咧开嘴笑了笑，因为不小心牵动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不客气。”
“你老婆怎么办，如果她知道你为了救我差点死了，肯定会吃醋。”
“没事，她会理解的，只是为了任务。”
王涵的心中跳了一下，默默的问自己：“只是为了任务吗？”
但她掩饰的很好，表面不动声色，走到火堆旁，鱼已经烤的差不多了，香味弥漫。
她取出一条，递给姜瀚：“来，吃鱼，这边还有刚烧开的热水。不能直接喝河里的生水，会闹肚子，还有寄生虫，咱们现在必须维持体力。” 多重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