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血脉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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缙王府。
一向事务繁多的陆景弈破天荒请了卫钰来喝酒,酒桌上却没什么交谈,仿佛只把好友当成空气。一连十几杯下肚,饶是卫钰不喜言谈也禁不住这么被忽视,嘭地一声将酒杯重重撂在桌上。
“没出息。”卫钰闷哼一声。
陆景弈一愣,旋即苦笑:“好心好意请你喝酒,怎么还骂起我来了?”
“你有病,所以找我来陪你喝闷酒。”
“我有什么病?”把卫钰酒杯斟满,陆景弈勉强打起几分精神,“怎么让你一说,倒好像我是个利用你这位大善人的坏蛋了?”
卫钰又哼了一声,把酒杯推得老远:“相思病。还病得不轻。”
发现自己的心思暴露无遗后,陆景弈不免有些尴尬。他抿了一口酒,轻咳一声,努力正色道:“你误会了,我对步姑娘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对她比较好奇罢了,毕竟是风笑叔叔曾经盛赞的人。”
“……称赞她?”卫钰夹菜的筷子停住,微微皱眉瞥向陆景弈,“不是说他从不轻易夸别人么?”
“所以我才说,对步姑娘很好奇啊!我记得特别清楚,当初风笑叔叔说步姑娘身怀天下气机,是个能搅得天翻地覆的人,很容易令人着迷。”
卫钰多了几分兴致,把刚刚推开的酒重新端到嘴边,停留在指间轻轻滚动。“听这话,似乎风笑叔叔也很喜欢他?”
“嗯,风笑叔叔的确喜欢她,但不是男女之情那种喜欢——你也知道,风笑叔叔脑子里从没有他自己的事,他只是觉得步姑娘本性不坏又十分聪明,而且有着无人能及的执拗,但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夸赞步姑娘时用的词是通情达理、嫉恶如仇、胆识过人,全然不像是对一个杀手的描述。更何况,根据风笑叔叔所说,就连那位惊才绝艳的武林霸主都对步姑娘倾心不已。”
“所以呢?”卫钰一口喝掉大半杯酒,微微眯眼觑着好友,“你跟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解释你为什么喜欢她?”
“我——”
陆景弈发现在这个问题上,他可以说是理屈词穷,根本没得解释。
苦笑一声叹口气,陆景弈酒意微醺的脸上多了几分惆怅,几句呢喃自语像是自嘲,又像是求不得的遗憾:“就算我真的喜欢又能如何?圣上的态度……我倒是没什么妄想了,只盼她能在这乱世平安无事,得一人真心相守。”
提起酒壶,卫钰沉默着为好友斟满酒,朝着窗外安静无声的雪夜遥遥一敬。
“敬风笑叔叔在天之灵。愿护佑我西平的最伟大国师,来世不再做顾家人。”
往前推一百年,京兆顾家这四个字虽然到了声名在外的地步,却还未被冠以名动天下的美誉。及至数十年前,从顾家走出的两个人分别在江湖和庙堂之上功成名就,这才让世人明白,顾家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江湖之上,有顾朝夕独霸武林。
庙堂之中,有顾风笑首屈一指。
却只有寥寥数人知晓,顾朝夕和顾风笑,其实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将亮未亮的天色里,刻着顾风笑名字的墓碑显得有些寂寥。裴墨归用手拂去上面一层薄薄积雪,认认真真躬身拜祭。
“风笑叔叔在世时,他们经常争吵,好几次气得风笑叔叔险些发病,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关系非常不好。可是风笑叔叔去世后,阁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连几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那时我才明白,其实阁主很在乎这个手足兄弟,只是他不善于表达感情,从来都是如此。”
步青衣蹲坐在墓碑前,指尖缓缓划过顾风笑的名字。
算一算,这个被称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鬼才国师,去世也有十四年了。
“阁主说,若是你醒了,先带你来拜祭国师,算是替他向国师道歉。”裴墨归向步青衣伸出手,步青衣稍作犹豫,轻轻握住他的手,在他拉扯下站起。与她并肩而立后,裴墨归又拉着她绕到墓碑后面,用手拨开层层叠叠的爬藤,目光多了几分黯然:“阁主还说,不必拜祭他。你来了,让他知道你还活着,这就够了。”
步青衣定定看着墓碑后面的刻字,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口却已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顾朝夕之墓。
寥寥五个字,打碎了她所有微小期望。
“青衣……参见阁主。”哑着嗓子,她矮身,单膝跪下,头颅低垂。
他在世时,从不许她和其他人一样行跪礼,他说那是部下的姿态,而她并非他的部下。
如今,她再怎么跪,他也不会再阻拦了。
顾朝夕,从今往后,人生再无你指引。但如你所期盼那般,世间已不再有只为你而活的青烟,纵是仍以复仇为目的,得偿夙愿后,至少还有活下去的支撑。
步青衣闭目长拜,心中默念不知顾朝夕在天之灵是否能听到。
又或者,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许久之后,步青衣缓缓站起,轻道:“衣冠冢么?他想落叶归根,和兄弟葬在一起?”
“的确是衣冠冢,不过……”裴墨归稍作犹豫,见无法回避,只得坦白道,“阁主葬得并不远,就在这皇陵之下。”
“他就在这里?”步青衣猛地一震。
“是。而且,是一直在这里。”抖了抖肩头的雪,裴墨归低道,“按照阁主吩咐,在他死后已经将尸骨焚烧,如今只留下一坛骨灰。”
步青衣怒而打断:“这不是重点!”
“重点就别在这里讲了。下面还有一群各种子弟等着你,好歹让他们先安下心。都是坚持忠于阁主的老部下了,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三年,,每多一刻拖沓都是对他们耐心和忠心的折磨。”
裴墨归讲起道理来,总能让步青衣无法反驳。她暂时按耐下恼火和疑问,随他返回众人聚集的密室。
易容在裴墨归赶到后就已经卸去,一群从未见过面的阁中子弟见步青衣穿着男装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所有人虔诚无比地盯着她,眸中流露出的期待溢于言表。
整整十三年,他们或是隐姓埋名,或是如秦川一样假意投效,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捍卫对顾朝夕的忠诚。
他们等待这一天,着实太久,太久了。
步青衣视线逐一扫过每个人,尽最大努力记下他们的容貌,低低开口,尽是肺腑之言:“感谢诸位仍然守着乱雪阁的魂魄,没有让它彻底沦为叛徒的利用工具。如今阁主已经不在,我并没有自信能撑起乱雪阁,不让诸位失望。但我保证,只要我尚在人世,对叛徒的复仇就不会停止,乱雪阁也不会沦落到外人之手,我……我想和大家一起,让阁主毕生心血,继续流淌下去。”
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也没有博人同情的悲戚哭诉,步青衣的话朴素得几乎难登大雅之堂,众人也好像完全没有被感染一般,沉默着一声不吭。
入乱雪阁第一天起,他们就被告知过要压抑感情。
因为他们是杀手。
“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今天就散了吧。大家各自小心,裴赞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狗急跳墙。”步青衣回头,把靠后站的裴墨归往前一推,“另外,墨副主仍是副阁主,有什么事联系不上我的话,阁中事务可听凭墨副主安排。”
众人齐声领命,而后有序离去,留下裴墨归神色复杂地看着步青衣。
她叫他墨副主,而非裴副主。
人去屋空后,秦川也返了回来,身上一大片血迹。
“处理掉了。幻术高明,可惜对我没什么效果。不过他讨饶时倒是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裴赞花大价钱雇来的高手不止他一个,其他人的身份暂且不清楚,只知道都是些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能人。”秦川脱下外衫丢掉,看样子并没有受伤。他瞥了一眼裴墨归,试探道:“都解释明白了?”
裴墨归苦笑,摇摇头:“她还有一箩筐的问题等着我,哪有那么容易解释?整件事来龙去脉又长又繁琐,我真没自信能跟她说得清楚透彻,不如秦叔叔你——”
“你才是副阁主,别想让我替你代劳。”秦川推了裴墨归一把,裴墨归身子一歪,差点撞在步青衣身上。秦川并不理会二人略显尴尬的表情,木着脸道:“阁主把人交给你了,你要负责。”
“……秦叔,我听你这话怎么那么别扭?”
“你别不别扭,与我何干?”
步青衣抱肩看着二人,不冷不热插嘴:“你们两个打算演戏到什么时候?都不想说是么?”
秦川那张万年不变的木然脸孔上,罕见地多了一丝窘迫之色。他用胳膊捅了下裴墨归,皱着眉头使了个眼色,一副光明正大仗着长辈身份压人的气势。裴墨归无计可施,一声悠长叹息,侧身让出密道:“走吧,边走边说。最好找一家能边吃边聊的酒馆,免得你问我答结束后,活生生把我们都饿死。”
有关乱雪阁,有关顾朝夕,这十三年里复杂曲折的故事,绝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完的。不过,在步青衣摆出她的一堆问题之前,裴墨归率先把他的问题抛了出来。
“刚才那句‘墨副主’……似乎步姑……阁主已经猜到我的身世了?”
“很难猜么?”步青衣淡然一笑,“阁主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不可能彻彻底底相信一个陌生人;再者,川哥也不会随便找个人就带到阁主面前。此外,抛去裴赞加在你头上的姓氏,墨归这个名字我只能联想到一个人——墨长亭墨副主,应该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吧?”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