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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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平王朝,皇城这些日子异常忙碌。
“南溟和燕国的使团都已经安排妥当,玟辛长公主希望能私下面见圣上,正在等待礼部回复。”
“眼下召回的官员约有六成,余下空缺须得选拔贤才填补,臣以为,应适当考虑考核拔擢一批有位才俊了。”
“臣已经按照太皇太后和圣上的旨意传令到各州郡,全力缉拿叛贼裴赞党羽和余孽,目前已经有千余人在押,等候圣上发落。”
“臣这里也有一要事……”
在陆景弈的印象中,如此热闹的朝堂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第一次以一国之君身份坐在皇位之上的正式早朝,陆景弈得到了苏幕遮等人的支持,原本已经告老还乡的苏幕遮不仅重回朝堂,还有条不紊地张罗了一大堆陆景弈此前未想到的事情,绝对可以算得上头号辅政大臣。
如今回归的朝臣都是此前敢于反抗陆景年的忠臣良将,是而并不难管理,提出的许多问题也都当场解决,唯独一件事成了众人头疼的关键。
“关于册封皇后一事,还是请圣上早做打算,以安万民之心啊!”
新任礼部尚书憋了半天,总算把这句话给挤了出来,虽说朝堂上一群文武百官都暗搓搓怀抱着这个想法,却没人敢站出来附和,一个个只能偷偷瞄着陆景弈的表情,大气都不敢喘。
任谁都看得出,此时他们尊重的天子并没有心思成亲,他的心,牵挂着另一个不属于他的女人。
眼见陆景弈的表情凝固,太皇太后不得不一声叹息,挥挥手止住众臣:“行了,这件事本宫自会敦促,你们就别隔三差五拿这个来烦圣上了。如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姑娘都没坐不住,你们倒成了催婚的娘家人,真没眼看。”
陆景弈尴尬笑笑,目光有意无意掠过身在朝堂的陈家家主。
陈家原本已经投靠裴赞,按理说是没资格出现在这里的,然而当陆昭徽危急、姜太后四处奔走力挽狂澜时,陈家家主恍然大悟辨清了是非,暗地里没少出力;加上陈穗儿在太皇太后的安排下,已然敲定了皇后的身份,陈家自然也就有了底气。
陈家的改变还不仅仅如此,跟随太皇太后身边日久,陈穗儿整个人一改当初唯唯诺诺的形象,脾气秉性越发像太皇太后,隐隐有几分稳坐六宫的果断强势,这也是为什么太皇太后选择她作为准皇后的原因。陈穗儿本就倾心于陆景弈,然而当太皇太后提出要为她和陆景弈指婚,将皇后宝座交给她的时候,她却出人预料的提出了一条要求,以至于册封皇后的事情一拖再拖。
不过,陆景弈和太皇太后并没有为此感到不满。
“陈姐姐说,你一日不好,册封的事就一日不提。陈姐姐还说,这桩喜事要和你一起办,来个双喜临门。如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只等你……”
皇宫之内最宁静的院落,柳潇忆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眼前的房门却始终紧闭着,屋内没有任何声响传出,对她如此动情的话置若罔闻。
“潇忆,你先回去吧,月朗那边还需要你照顾,这里有我顶着呢。青衣她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雷云蔚上前拍了拍柳潇忆肩头稍作安慰,面上的憔悴不比柳潇忆少。
柳潇忆已经在这里劝了大半个时辰,心里着实挂念伤势还未完全康复的白月朗,只得点点头先行离开。雷云蔚原打算接替她继续劝说,转头见卫钰等人推着轮椅上的墨长亭走进院中,自知此处已经没他什么事,打个招呼后黯然到门外守着。
卫九城推着轮椅,嗓音嘶哑:“主子一直没有醒过来,夫人便不吃不喝陪在床榻边,不说话也不理人。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们两个……”
“铅华和宫中御医商量过,墨归身上的伤口虽多却都无大碍,唯独头部的撞击比较严重,究竟什么时候能醒来谁也说不准。”墨长亭低低叹息,眸子里流淌着几丝心疼之色,“十五年前,青衣已经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失去最重要的人对她打击实在太大。这次墨归受伤,她大概把所有的罪责都归结到自己身上,自然比顾阁主那次心伤更重,一时间难免会有些想不开。你们务必要守好这里,不吃不喝倒没什么,我就怕她会想不开做傻事。”
距离那场由裴赞引发的惨剧已经有一个月之久,陆景弈召集了整个帝都最负盛名的大夫们,可是面对一直昏睡不醒的墨归,谁也没有法子。而亲眼目睹墨归受伤的步青衣整个人都变得呆滞,在那之后她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追问裴赞的下落,就那样一直守着墨归寸步不离,像是个害怕宝贝被人夺走的人一般。
爱愈深,痛愈切。
那种痛足以使人丧失心智,沉陷于悲痛之中不可自拔。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墨先生一直不醒来的话,郡主要怎么办?她这幅模样坚持不了太久,好歹墨先生还能喂进去一些稀饭,她滴水不进,人会垮掉的。”
卫钰的担忧也是众人的担忧,可是除了叹息,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小爹爹,小爹爹!大爹爹也来啦!”
院外一连串稚嫩的呼声引去众人目光,尚不知愁为何物的小荷包开心地跑进院子里,径直扑入卫钰怀中。
卫钰抬头,眸中平静无波。
“你来了。”
门口,秦川抬步迈入,向他轻轻一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太过深远,原本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关系,却因为卫钰和小荷包的意外相遇发生了改变。卫钰已经不再说为父亲报仇的话,秦川则认可了小荷包想要认卫钰做干.爹这件事,两个本应该拔剑相向的人,如今正是小荷包最亲近、最重要的两个爹爹。
很多事情,唯有放下,才有明日可期。
秦川走到房门前,透过门缝向里张望,少顷回过身面向墨长亭等人,仍是他惯常的淡漠口吻:“南溟国送了份大礼,眼下就关在天牢。”
“圣上已经对我说过了。”墨长亭点了下头,“听说裴赞炸伤霍尔都的主帅之后,接连跑了好几个国家邀功请赏,不料他的背叛行径早已人尽皆知,被人使了手段俘获,而后送到南溟国,又在顾容苏的押送下随着南溟使团到了都城。裴赞大概没有想到吧,算计了一辈子,最后竟然落到别人的圈套里。”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这种结局必不可免。不过最终要怎么发落,我觉得还是要问青衣才行。”
“是该问她,可是你看她现在这副样子,可能会回答吗?”墨长亭苦笑着向紧闭的房门一扬头。
秦川无话可说,便是连一声叹息都没有了。
还能再说些什么呢?所有的话都已经在这一个月里说尽,步青衣始终不为所动,仿佛沉浸在悲痛之中再也回不来。
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人事不知躺在床榻上的墨归只能靠一些喂入口中的稀粥勉强维持,脸颊迅速消瘦;陪在他身边仿佛变成木头的步青衣憔悴得更加严重,俨然已经脱相。众人虽然不愿提起,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算盘,如果这个状态继续下去,用不了几天,他们就得替这对总是在苦难中沉浮的鸳鸯收尸了。
或许因为那扇门太久没有主动打开过,所有人都以为,此时的步青衣必然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守在墨归身边,不说不笑不动不哭,一直到死为止。
的确,倘若没有秦川和墨长亭说的那一番话,她还会持续坐在床榻上抱着墨归手掌一动不动的日子,不理时间流逝,不问生死交替。
可偏偏,步青衣听到了裴赞的名字。
如果没有裴赞的背叛,如果不是他无数阴谋诡计暗害,顾朝夕就不会死,墨归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
许久之后,鬼使神差地,步青衣走下床榻。
“等我回来。”
她站在床榻边,弯下腰,轻轻在那双干裂的唇瓣上落下浅吻,没有任何羞涩与犹豫。
若是时光能够倒回,她绝不会再让墨归一而再再而三期待落空,不需要他反复提起成亲一事。她会在爱上他的那一刻起,毫不犹豫像这样亲吻他表达心意。
这一切早就该结束了,是她,错过太多。
原来,他存在的意义,比复仇更加重要。
纠缠了十五年,让无数人都为之付出巨大代价的恩怨,这一次,就由她亲手来划上终结吧。
打开房门,院外已经无人——夜已深,所有人都已进入梦乡,没有谁会认为遭受强烈打击如丧失心智的步青衣会在这时候出现,只有固执到无人能够劝动的关联蜷缩在门口瞌睡。
步青衣脚步轻巧无声,没有惊醒疲惫的关联,瘦削身影很快没入浓浓的夜色里,转眼消失无踪。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