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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无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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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惹祸精步青衣在的西平帝都,许久不见的风平浪静状态终于重新降临。百姓们少了许多闲聊的话题,偶尔想找些什么大家都感兴趣的谈资,也就只剩下缙王带领使团去南平联姻这档子事。

  皇宫之内,却不怎么太平。

  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多少大风大浪都咬牙坚持过来了,陆昭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风寒击倒。就在心头大患离开帝都后没几天,本以为终于能够松口气的他开始咳嗽、头痛、浑身酸软无力,医官们诊治过后说是风寒,有个三五日就能康复,结果一个多月过去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愈发严重,竟至于浑浑噩噩卧床不起,早朝也只能暂停。

  “圣上该喝药了。”

  也不知是黑天还是白天,仿佛呈现在粘乎乎的困倦中醒不过来的陆昭徽听到有人说话,勉强张开沉重的眼皮,一个陌生的年轻宦官正捧着药碗站在卧榻旁边。

  “你是谁?”多疑的陆昭徽立刻警觉起来。

  年轻宦官满面堆笑,把药碗往前送了送:“下官陈德林,奉命替高少监来服侍圣上。圣上先把药喝了吧,凉了恐会影响药效。”

  “奉命?奉谁的命?”陆昭徽支撑着坐起,一把推开药碗怒目而视,“朕说过,只许高少监在前侍奉,你是个什么东西?!滚出去,让高少监来见我!”

  陈德林站在旁边不急不恼,皮笑肉不笑道:“圣上息怒,高少监前日不慎滑入湖中溺毙,已经没有办法来侍奉圣上了。以后就由下官来照顾圣上。这药……”

  哗啦。

  陆昭徽猛地一拍陈德林的手,一碗滚烫的药尽数翻洒,黑褐色的药汁滚落满地。他一手指着陈德林,另一手悄悄伸到软枕之下,握紧藏于里面的匕首。

  “是谁让你来的?说!内殿宦官须经礼部拟定名单报送到朕这里,朕批准了方可,你是怎么混进来的?”陆昭徽浑身酸软无力,却还是努力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若是此时示弱,岂不是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圣上这几日醒醒睡睡,清醒的时间极少,为了能够更好地服侍圣上,礼部便略过了那些毫无意义的流程。”陈德林弯腰拾起药碗,慢吞吞道,“圣上若是觉得下官服侍不周,那下官就去东阳王说一声,换个更细心的人过来。”

  裴赞吗?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陆昭徽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病或许没那么简单。

  “去把东阳王叫来,我有些事要问他。”陆昭徽放缓语气,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友善,“朕这些日子因病心烦,总是不小心就迁怒于旁人,刚才真是难为你了。这要麻烦你再重新热一碗吧,良药苦口,再怎么不喜欢还是得喝啊!”

  陈德林敷衍地笑了笑,端着碗离开,绝口不提去找裴赞的事。

  他越是如此回避,陆昭徽就越发确定,生病也好,身边的宦官被替换也好,这一切都是裴赞所为,那只怎么也喂不饱的白眼狼终于露出的獠牙,打算对他手中握着的权力,对他身下坐着的皇位出手了。

  觉察到异样的陆昭徽自然不会再去喝那些所谓的救命药。那之后每次陈德林来送药,他都会借口头痛拖延时间,等到陈德林不耐烦留下碗离开又或者心不在焉走神时,他便假装喝药却偷偷倒掉。短短数日后,陆昭徽的身体便恢复许多,已经能够保持清醒并下地行走,不过他还是装作病重的模样来麻痹旁人,如伺机等待猎物的毒蛇一般蛰伏着。

  七天后,裴赞终于露面。

  “圣上的身子可有好些?前朝政事圣上不必操心,自然有人在那边顶着,安安心心休养就是了。”

  裴赞的神情有些散漫,看上去并不把陆昭徽放在眼中,也不在乎是否会被看出叛逆之举,似乎已经将陆昭徽当成了这盘棋局上的弃子。

  陆昭徽怒在心中,表面却还是风轻云淡:“早年便有人提醒我要小心你,我却反过来劝他们,说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种搬起砖砸自己的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情。可如今看来,倒是我高瞧你了,你与那扑火的飞蛾别无二样,都在奔着死路前进。”

  裴赞一声冷笑,轻蔑鄙夷之意赫然。

  “难道圣上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名义上仍是君王的你,实则不过是关在金丝鸟笼里的阶下囚,都已经像个丧家之犬一样了,还非要说这些废话呈口舌之能?”

  “你在笑话朕?真是有趣,你既然如此瞧不起朕,为什么拼了命想要进来这金丝鸟笼里呢?果然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你的本性就是背叛,狗永远改不了吃屎!”

  陆昭徽的话音甫落,裴赞突然闪身而至。靠近即死罪的龙榻前,他猛地一把抓住陆昭徽的头发死死攥在手中,报复的快意浮现在扭面容上。

  “陆昭徽,这些年我为你当牛做马,不知背负了多少骂名,可你对我怎么样?动辄呵斥肆意侮辱,把我当条狗一样呼来喝去,你会有今日都是你自己种下的果!”

  裴赞毕竟是二流高手,陆昭徽虽然习过武,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几次试图挣脱无果后,陆昭徽索性放弃挣扎,顺势仰头看着裴赞,悠悠冷笑道:“裴赞……你真以为你当得了一国之君?名不正言不顺,你以为朝臣们会信服?这天下不是谁都能坐得的!且不说天下百姓如何,你以为我那些儿子们会放过你,任由你夺走陆家的江山?奴才就是奴才,你永远别想翻身为主!”

  随着陆昭徽的话音落地,一抹寒光自他袖间腾起,径直刺向裴赞胸口。然而陆昭徽的动作在裴赞看来简直慢得不值一提,他只随便一摆手便将陆昭徽手中的匕首击飞,再一巴掌下去,陆昭徽竟整个人向后飞起,直至撞到寝殿的墙壁方才落下。

  陆昭徽早已不是身体结实的壮年,这一摔让他眼冒金星,好半天也爬不起来,耳中听得裴赞步步逼近的脚步声,却只能徒劳地在地上狼狈的爬着。

  裴赞的语气,充满了恶毒的戏谑之意。

  “原来圣上误以为是我想要当皇帝吗?难怪,难怪圣上对我如此愤怒。还真是可惜呀,倘若太子看到圣上这幅愚蠢可笑的样子,必定会十分开心。”裴赞蹲在陆昭徽面前,狠狠拍了拍陆昭徽的脸颊,眸子阴冷如冰,“不妨告诉你,这皇位我还真没有兴趣。我想要权力的话,只需扶持你众多儿子中的某一位,让他成为我的傀儡足矣,何必我亲自去面对千夫所指?而你最偏爱的那位太子殿下正好如了我的愿,我不过是稍稍怂恿了一下,没想到他立刻就生出了弑君篡位的念头,甚至就连杀害手足兄弟也在所不惜。”

  陆昭徽没有说话。

  他说不出来。

  与疼痛无关,与被嘲笑的耻辱感无关,唯一有关的,是因背叛而生的痛苦与绝望。

  他一直认为,所有的儿子不与他亲近都是理所当然,但唯独太子,这些年来他想方设法保护的长子,是最没有资格疏远他的。而就是这样一个被他拼命偏袒着的孩子,竟是杀害手足兄弟、谋权篡位的元凶!

  “不明白为什么太子身为皇储还要篡位吧?”

  没有反抗意识的陆昭徽毫无乐趣。裴赞失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飘飘洒洒的小雪,在他眼中慢慢沉淀。

  “当初你为了把矛头全部引到缙王身上,故意放话说想要改立太子。我当然知道你的用意,可是你那位愚蠢的太子不知道,于是我便告诉他,你是真的对他不满想要将他罢黜,让那个他又恨又嫉妒的缙王成为新的太子。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你的亲生儿子对你恨之入骨,主动找到我、拉拢我,就为了把其他竞争者都踹下去,从你手中夺回皇位。而我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背着你一番私下谋划,既除掉了其他皇子又将嫌疑嫁祸到缙王身上;同时又能见你的力量除掉步青衣,简直是一举两得。”

  至于背叛皇帝的理由……

  虎毒不食子,亲手杀了儿子的痛苦,是裴赞这辈子都逃不过的梦魇。

  “圣上就在这金鸟笼里好好看着吧。我不会让你这么早死去,至少要等太子继位登基,我把你们陆家的江山紧紧攥在手中后,再让你们父子二人来一场久违的重逢……到那时,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报应了!”

  西平帝都的雪越下越大,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溟国暴雨连连,将许多东西阻隔在远方。

  通过特制的服装和武器,刺客的身份很快就查明了,的确是裴赞手下的一批杀手。在沈君鸿的极力斡旋下,南溟皇帝和陆景弈各退一步,南溟方面不追究使团将刺客引入宫中引发的血案,批评方面也不追究南溟皇宫守卫疏漏导致的惨剧,联姻一事则要另行商议——倒不是因为这起案件导致两国关系恶劣,而是因为陆景弈之意不肯娶一个心有所属的公主回家。

  不过两国既然早有联姻的打算在,此事倒也不至于彻底搁浅,南溟需要时间来安排其他的公主,陆景弈则要返回西平,先将刺客的事做个了结。

  这是步青衣的决定。

  经此一事她才发现,无论是裴赞对他的憎恨,还是皇帝对陆景弈的提防,都已经到了不惜连累旁人无辜枉死的地步。她无法袖手旁观,坐视局面继续恶化下去,与陆景弈彻夜长谈之后,二人的想法基本达成了一致。

  哪怕要用武力逼宫也好,这次回去,务必要让皇帝以谋杀众多使团成员之罪处死裴赞,以绝后患。

  而此时的他们尚不知道,西平乃至整个中州的平静局面,已经无可挽回。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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