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他的底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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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整整一天,明月高悬时步青衣终于能够回房休息。
她和陈穗儿的房间紧挨着,就在澄园殿院内。房间内布置简朴,仅有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床榻上却铺着一床与其他摆设格格不入的华丽锦缎被褥,令步青衣大感愉快。
当然,这种小把戏只能玩一次,而且薛贵妃应该已经看破真相,说不定明天吃喝被褥就都会换掉,换成她真正不喜欢的东西。不过步青衣并不在意,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对一个混江湖的杀手而言,这都是白赚来的。
锁好房门洗把脸,步青衣舒舒服服躺在奢华的床榻上,一挥衣袖,卷起的风将烛灯熄灭。她没有脱掉外衣,就那样和衣而卧——她习惯在陌生的环境里时刻保持警惕,而眼下所处的境地,容不得她有丝毫放松。
步青衣酒量极好,但饮酒后特别嗜睡,饭桌上那两杯酒带来阵阵倦意,催促着她早些入眠。步青衣没有抵抗这种困乏,或者该说,她宁愿自己能够立刻入睡,这样就能避免胡思乱想,避免不小心想到某个人,再度引发头痛和失忆。
可她没有意识到一点,睡梦之中,也未必是绝对安全的。
起初的梦境杂乱而破碎,有很多人的面孔和记忆碎片闪过;渐渐地,梦境开始清晰起来,是她在客栈住的房间,没有灯光,只有敞开的窗子外照映进来的月色和雪色,还有一张木然望着他的面庞,苍白而冰冷。
是顾容苏,他看着她在说些什么,她却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看见他唇瓣不停开合。
步青衣很清楚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她甚至能感觉到微微头痛,可无论她如何挣扎就是醒不过来,似乎有什么力量将她禁锢在了这个房间里,锁定在这一段记忆之中。
这是……那晚不容苏不请自来时,她丢失的那段记忆吗?
“……你和他都别想撇开关系。”
死一般的宁静中,顾容苏的声音突然出现,却没头没尾的难以理解。
“什么?”步青衣下意识反问,而后蓦地发现,她已然身处房中,就站在门口处,与顾容苏不过数步远。
顾容苏看着她,眼神中像藏了千万把刀剑,锐利而充满杀气:“一直以来,顾朝夕都在假装好人吧?他似乎对很多人说过,兄弟的死令人惋惜,他很遗憾但无能为力,不是吗?那他有没有说过,如果没有他的话,如果不是为了你,那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你究竟在说什么?”
顾朝夕的名字让步青衣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嗡嗡的耳鸣声压过了顾容苏的声音。她双手用力地摁着额角,努力的想要从顾容苏的口型中猜测他在说什么,偏偏视线也开始跟着模糊起来。
“他是……最不该死的人……都是因为你……你们害死了他……凶手……”
顾容苏的声音断断续续难以听清,越来越大的耳鸣声夺走了步青衣的听力,而从头部蔓延到四肢百骇的剧痛夺走了她的体力,所有力量被抽空的感觉让她连站立都做不到,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
“……野味呢?我给你……漱玉林也好……酿几坛好酒……”
如同成千上万鬼魂在哭嚎的耳鸣声中,有谁的声音隐隐约约穿越而来,平静,温柔,像是在讲故事,又像是在呢喃自语。
仔细听着那道嗓音,步青衣的头痛耳鸣慢慢有所缓解,她也终于想起,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一如既往,蕴藏着保护它的巨大力量。
“……墨归?”步青衣终于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睁开眼,仍是一片黑暗,然而这片黑暗之中没有顾容苏苍白到如死人般的面孔,没有能逼得人发狂的耳鸣,也没有让她生不如死的头痛,只有紧紧拥着她的那份温暖。
步青衣安心的闭上眼睛。
有他在,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等等。
步青衣猛地一推,确定自己的确是坐在床上,并且被某个厚颜无耻的人拥在怀里之后,她深吸口气,提起拳头酝酿,估量着要用多大力气才能把人打得鬼哭狼嚎。
“别激动,小女子动口不动手。”墨归睿智地迅速离开床榻边,走到桌旁将烛灯点燃。
漆黑的房间瞬间被点亮。
外面已是万籁俱寂,大概也是深夜。步青衣低头看看自己被汗水浸湿的衣衫,疲惫里抹了一把汗,沙哑道:“什么时辰了?”
“才刚过子时。”墨归拧了一把湿布巾递给步青衣,“你这噩梦做得够长的,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步青衣擦去脸上汗水,歪头瞪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后宫,擅自闯入是死罪,你活腻了是吧?”
“我有得选吗?”墨归似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一声假惺惺的叹息,“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当真是度日如年,浑浑噩噩的,回过神来时已经在你这里了。”
“放屁,要不是多方打探,你能知道我在凝露宫?”
“也许……这叫心有灵犀?”
步青衣二话不说,抓过枕头朝墨归丢去。
厚颜无耻,臭不要脸……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词语能用来形容他的?步青衣不由有些怨恨自己学问不多,要是也能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出口成章,她非洋洋洒洒写上几万字的文章臭骂他一顿不可。
“好了,不闹,乖。”墨归全然不知脸皮为何物,送还枕头的同时伸手在步青衣头顶摸了摸,还一脸正经,“其实我是来告诉你,铅华已经找到秦伯解药这个消息的。来时花了些小钱,打听到你住在凝露宫,具体是哪个房间可花了我不少功夫来找。为了防止别人听见我才没有敲门,进来后便听见你嘴里胡乱说着什么,似乎陷进了梦魇。”
“梦到了那天顾容苏来找我的事。隐约回忆起一些东西,他好像是说风笑前辈的死与我和阁主有关,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我解释。”步青衣用力敲了敲额角,对自己颇为恼火,“也不知这脑子是怎么了,偏偏这种时候出问题,真想一剑戳进去通一通!”
刚才摸得她一身冷汗,又听她在梦中痛苦呢喃,墨归已经心疼的不行,又见她这么折磨自己,他嘶地倒吸口凉气,一把将步青衣的手腕抓住。
“手脚放老实些,再敢对自己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我的身子,我自己说了算,你算哪根葱哪颗蒜要对我不客气?怎么,你欠我钱啊?”步青衣翻翻白眼。
她这副泼皮无赖的模样,熟悉的人司空见惯,根本不会当回事,墨归更是屡见不鲜。可今晚不知怎么,他似乎对开玩笑不感兴趣,格外认真起来。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故意开玩笑岔开话题都很生硬?”墨归没有放开步青衣的手,而是定定看着她,让她的眼神无处可藏。他的目光,带着直白的逼问意味:“你以为自己能够坦然面对,实际上呢?每次你故意错开话题,不都是为了避免聊到我们的关系?你就这么讨厌我的示好吗?”
他极力表示对她的好,想让所有人知道她对他而言是特别的。可她呢?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用玩笑驱散他刻意营造的氛围,就好像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一样。
的确,她说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墨归还不是她名正言顺的真命天子。可是在墨归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该是主从或者朋友之间那么简单,至少没到需要她拼命掩饰的地步。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羞于承认对他的感情。
“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吗?”墨归再次逼近,近到步青衣无路可逃。
步青衣深吸口气,忽地一挥手熄了烛灯。
深更半夜,她可不希望别人注意到她房中有异样。
重新降临的黑暗带来了漫长的沉默。步青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墨归的问题,墨归也没有继续逼问;两个人距离极近,却好像有着难以逾越的阻隔,可望而不可即。
许久之后,墨归颓然放手。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是我自作多情,结果会比现在更好。”他声音轻得就像一声叹息。
黑暗之中,步青衣能够感受到他气息的远去,心口就好像被他放开的手腕一样,一点点一点点,从炽热变得冰凉,仿佛又回到了那刺骨的冰棺里。
他要走了吗?
总感觉,这一去,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一点时间都不肯给我呢?”步青衣呢喃着,双手抱住头。
远去的脚步声忽然停止。
“我给过你,一直都在给你时间,等着你能理清一切。可是后来我发现,无论我给你多长时间你都没有任何变化,说是要证明什么……心在你自己的胸腔里,还需要证明吗?你只是不想迈出这一步罢了。既然我给你再多的时间都没有意义,我永远都等不到想要的答案,那么……”
墨归的话没有说完,他和她却都明白,说不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
他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人,再怎么喜欢,若是她不情不愿,他也会干脆利落地选择放手。
步青衣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中了他温柔的毒,他却要放手离开了吗?
终于,她明白了,原来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你等等,我……”
突如其来的慌乱让不青衣下意识跳下床,可她还来不及伸手,猛然袭来的一阵头痛如若雷击,让她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