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逆水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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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青衣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陈穗儿正坐在她床榻边,紧张地握着她的手。见她醒来,陈穗儿连忙收回手,扶着她靠软枕坐起。
“怎么样?好些了吗?”陈穗儿看了眼沙漏,担忧道,“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去学宫那边了,可要我向朱司丞替你请个假?”
步青衣自觉头痛已经好得差不多,摆了摆手:“我没事。话说……你怎么来了?”
陈穗儿无奈道:“天不亮时有人敲我门,说你病了需要帮忙,可我开门之后并不见有人在。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迷糊了做的梦,想想总是不放心便来你这房间看了看,见你昏倒在床上满脸是汗,这才知道是真的。只是奇怪得很,究竟是谁跑去通知我的?”
墨归不可能在这里长留,大概是担心她才会去把陈穗儿叫过来。步青衣还记得昏倒之前发生过什么,心头一片烦乱,却也不想进入学宫的第一天就缺席,给别有用心的人落下把柄。
“都这个时辰了,是不是还得去给三位娘娘请安?”步青衣坐起,这才发现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衣衫潮湿冰凉,难受至极。
“是该过去请安了。”陈穗儿见步青衣仍穿着昨日白天的衣衫,似有几分犹豫,但并没有说些什么。她给步青衣倒了杯水,约好去请安的时间,而后匆匆返回房间梳洗打扮。
折腾了一整晚,大半时间都在头痛中度过,此时的步青衣只感觉浑身疲乏提不起力气,看什么都觉得心烦意乱。她无法揣测今早墨归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的,也不知道二人的关系将何去何从,她能做的,仅仅是在这消息闭塞的皇宫墙内熬下去,等待两天后见面的机会。
向三位嫔妃请安还算顺利,只是二人梳洗更衣后再没有时间吃早饭,不得只好已空着肚子来到景灵宫,却发现上有一半以上的人还没有到。这些子弟千金们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平日里懒散惯了,颇有一部分人无法适应早起的要求,想来还在各自的宿舍或者宫殿内睡得正香。
朱昌洋早早坐在学宫院内,双手拄着一根足有婴儿手臂粗的拐杖,背后是站得整整齐齐的学宫子弟,面前则放着计时精确的五轮沙漏。细沙缓缓流下,悄然无声,气氛却随之变得紧张压抑。
辰时二刻,规定的集结时间已到。
朱昌洋瞥了一眼景灵宫大门,抬手一挥:“关门。”
两名学宫管事前去关门,恰好雷云蔚刚到门前,伸出一只手越过门缝将两名学宫管事阻拦住。
“别别,别关门啊!先让我进去!”雷云蔚仗着身材高大,拼命往门内挤。
学宫管事面露难色,回头望向朱昌洋。朱昌洋一声不吭起身走向大门,雷云蔚面露喜色,朝朱昌洋挥了挥手:“朱司丞!快让我进去啊!”
走到门前,朱昌洋停下脚步,面对雷云蔚伸出的手臂,他面无表情高高举起拐杖。
陈穗儿等人吓得别过头去,只有几个胆大如步青衣之流还在看着。那把沉甸甸的拐杖狠狠砸在雷云蔚手臂上,雷云蔚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收回手臂跪倒在地不停哀嚎。
“把他拖进来。”朱昌洋看也不看一眼,返身回到院中,目光掠过一阵面色骇然的学宫子弟们,语气冰冷,“把没来的人都给我记下来,每人一记重杖,我亲自执行。”
步青衣听到有人用力咽口水的声音,也有人吓得了急促呼吸的声音,看来朱昌洋这一拐杖下去,又打碎了不少人的贼胆。不过那把拐杖看起来少说有三五十斤,刚才朱昌洋狠狠打下去,雷云蔚的手臂怕是逃不掉骨折的命运吧?下手如此狠重,他就不怕雷家日后报复吗?
还是说,朱昌洋这是有恃无恐?
朱昌洋好像全然没有考虑后果,站在众人面前还是那副严厉表情:“能来到学宫的人都是圣上认为的可塑之才。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想要成为真正的贤才为国效力,你们必须严格要求自己,从基础做起,发挥你们的最大才能。我知道你们非富即贵,从小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吃不得半点苦头,但这里是学宫,是磨砺你们的地方,想在这里经过大浪淘沙成为最终被洗砺出来的金子,你们就必须遵从这里的规矩。今日上午不设其他课程,就教你们最基础的礼仪,走姿,站姿,还有坐姿。”
白月朗心大如牛,早忘了刚才眼见雷云蔚被打伤手臂的震惊,听到朱昌洋的话后忍不住偷笑:“不就是走路站着还有坐着吗?谁不会啊?”
朱昌洋耳朵一动,显然听到了白月朗的话。他没有怒斥或者反驳,而是用眼尾余光瞥着白月朗,淡道:“有人觉得这很简单是吗?好,那不妨出来给其他人示范一下——白月朗,站出来!”
白月朗一颤,满脸苦色:“啊?我吗?朱司丞,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见朱昌洋没有改口的意思,白月朗只好磨磨蹭蹭站到众人面前,不料才一站稳,后膝盖处便被朱昌洋狠狠踢了一脚。白月朗猝不及防险些跪倒,回头对朱昌洋怒目而视,却只迎来一道轻蔑目光。
“双腿发飘,软弱无力,脊背不知弯出了几道沟,你们白家人都是这么站着的?”
仔细想想,父亲从来都是笔直站着的。白月朗想要反驳却无言以对,揉了揉膝盖,不情不愿重新站直身体,还刻意挺直的脊背,岂料又被朱昌洋一拳捶在肚子上。
“挺起胸膛,腹部绷住。手,你的手是多余的,找不到地方放是吗?要不要我帮你砍掉?”
伴随着朱昌洋的呵斥声,白月朗不断调整站姿,一番折腾后总算有了些模样,下面那些弟子却一个个忍俊不禁,憋笑憋得满面通红。朱昌洋冷冷一眼扫过去,众人又连忙佯装正经,个个目不斜视表情庄严。
“以他的站姿为标准,所有人自行调整。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互相检查,一炷香后我会逐一查看,若是还有人站姿不合格,那就给我饿着肚子站到明早去。”话罢,朱昌洋带着一众学宫管事,暂时返回屋中歇息。
见朱昌洋离开,白月朗崩溃一般卸去力气,一把抓住步青衣衣袖面色痛苦:“青衣啊,我要是死在这里,你千万记得跟我爹说这都是他害的!有好日子不让过,非得把我送进这里来,他是不是我亲爹呀?”
“他是不是你亲爹,最好还是去问你娘。”柳潇忆善意提醒。
“行了,一个大男人,唧唧歪歪的像什么样子?快起来。”步青衣抓着白月朗后衣领,稍一用力,几乎将白月朗整个人提起。待白月朗站稳后,她不轻不重捶了一下白月朗肩头:“学一学怎么昂首挺胸站着对你没坏处,你想想,哪个姑娘会喜欢站着像蚯蚓一样的软脚鸡?”
白月朗恍然大悟,重重一锤掌心,面带惊喜:“对呀,他们以前就总说我站着不够帅气,嘿嘿,这回看着怎么样?是不是更加潇洒倜傥了?”
柳潇忆怪里怪气一声叹息:“站得再直也就那样,毕竟长相在那里摆着呢,底子不行啊!”
斗嘴几乎是白月朗和柳潇忆见面的必备节目,步青衣早已见怪不怪。二人还在斗嘴时,她转身来到后排,拨开人群走到被围起的雷云蔚面前。
“让我看看。”步青衣不由分说的拉过雷云蔚的手臂。
雷云蔚的衣袖已经被挽起,肉眼可见手肘处红肿淤血,稍稍一动便疼得大呼小叫。
无视雷云蔚的哀嚎在肿起处摸了摸,步青衣漫不经心道:“算你幸运,只是脱臼而已,没有骨折。把嘴张开。”
“你要干什么?”雷云蔚不明所以,刚开口想要询问一番,冷不防被步青衣抢了汗巾塞进嘴里,噎得只能发出呜呜声。
步青衣动作利落迅速,才堵住雷云蔚的嘴,马上一只手托着他的手肘,另一只手平放在臂弯处用力一压。只听得一声“咔嚓”轻响,雷云蔚的呜呜声陡然变调,脸色一瞬刹白。
“干什么你?!”周围的人群一阵惊呼。
步青衣并不解释,嫌弃地丢开雷云蔚的手臂,回身走到她原本的位置。雷云蔚的几个好友试图上前理论,却被雷云蔚一把抓住。
“别、别去找她麻烦……她这是帮我呢……”雷云蔚有气无力摆了摆手,轻轻弯了弯受伤的手臂。
红肿还在,淤青也未褪去,但他的手臂已经能够自由活动,疼痛也消失大半,似乎就只剩下皮外伤了。雷云蔚在朋友的搀扶下勉强站起,在众人诧异目光中,他突然抱拳,向步青衣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柳潇忆一直注意着后面的动静,看到雷云蔚的举动,她有些不解:“青衣姐,那家伙一直在找你麻烦,你干嘛要帮他?”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段仇。”步青衣淡然一笑,“雷云蔚平日里嚣张跋扈,可是他血脉里始终不失雷家的侠义之心,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围绕在他身边。”
“这你都知道?青衣呀,你是神仙下凡吧?你要是不当个大官,那真是朝廷的损失!”白月朗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步青衣一笑置之,心中却不怎么舒坦。
她并不觉得帮助雷云蔚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思虑跟从前大不相同。
曾经仅凭喜恶快意恩仇的日子已经不在了,不知不觉地,她也学会了算计,学会了权衡利弊,学会了计算每一个人的利用价值。
居于庙堂的生活,原来是如此的不自在。
墨归呢?他作为东阳王世子而活的这二十年里,一直都是这样辛苦吗?一边要披着伪装与裴赞周旋,一边要扮演着不能平庸又不能太出风头的东阳王世子,另一边还要承担着顾朝夕遗留下来的使命,苦苦等待她的苏醒,竭尽所能予以保护。
这些年,他究竟是怎样坚持过来的?
没来由地,步青衣忽然格外想念他。 腹黑世子,你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