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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闻言震惊不已。
“他为什么要吃炭块？”王胖子不解，“因为冷？”
“他五脏六腑都结冰了，冷得受不了，本能反应。”我道。
有个小伙栗声说道：“炭烧嗓子，那得多疼啊，他怎么叫也没叫呢，我们在外边什么也没听到。”
“嗓子都冻冰了，拿什么叫？”
我看了一眼哭得撕心裂肺的李庆云的母亲，叹了口气，画了一张符，贴在李庆云面门上，念了一遍咒语，对李母说道：“你家儿子命中如此，我已经超度他去阴司，今生早丧，来生必有福报，你也别太难过了。”
李母听说儿子去了阴司，绝望的情绪多少缓和一点，要跪下给我磕头，我连忙扶住，安慰了几句，又回到李庆云尸首前，认真检查了一遍，发现墙上有两道血迹，是他用手指擦破后写的，是个“二”字。
不用说，这是李小烁用他的身体干的，表明他是继李佳亮之后的第二个。
我很想知道，他跟这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仇？值得他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把人折磨到死？一个是砍断手脚，流血而亡，一个是浑身冰冷，吞炭火烫死……
我带着王胖子，黯然离开，至于丧事怎么办，那是人家的事了，自己没法帮忙。
“李庆云魂魄没有去阴司吧？”回家的路上，王胖子小声说道，“我看的出你是安慰老人家的。”
“我们进去的时候，他的魂魄已经不在了，也许是李小烁掳走了。”
我想到，李小烁虽然被自己打伤，但是杀个把普通人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而且他真就这么干了，带伤杀人，这得多大仇恨？
“现在可以确定，李小烁杀人是有针对性的，有第二个就有第三个。”我停住脚步，沉吟片刻，说道：“另外几个李小烁当年的好朋友，都在什么地方？”
“一个在广州，举家都搬走了。一个在镇上，给王大善人当保镖。”
“王大善人的保镖？”
王胖子点头道：“是的，这家伙是个退伍军人，我给他打电话了，他目前去了江南省押送一批货，说是明天回来。”
我想了想道：“你再给他打个电话说声，让他明天来找我，在此之前不要回来，保持在离家一百公里以外。”
王胖子道：“难道走远点就没事了？”
“当然了，厉鬼虽然魂行无忌，但感知力总是有范围的，超过范围之后，就算对方身上有它留下的魂印，也是没法感知到对方的位置。”
王胖子当场就打电话，说了半天，耸耸肩，对我道：“他不太信，不然你跟他说？”
我接过电话，但是对方已经挂了，只好又拨过去，接通之后，刚说两句，对方有点不耐烦的表示知道了，在执行任务，没时间说话，然后挂断。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我无奈，跟王胖子回到家，又累又困，上床后本想把当天发生的事情从头想一遍，结果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早上八点，被一个陌生电话吵醒，言语很是恭敬，称我做李天师，自称叫李庆天。
“李庆天，谁？”我觉得名字有点熟，但是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就是昨晚打电话那个，”王胖子在外屋听见，插了一句。
“哦，”我对着手机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现在在家里，大侄子……不对，李天师，我遇鬼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李庆天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你家在哪？”
“在集上，东头第一家水果店，李天师你现在过来吧，求你了。”
下床的时候，浑身酸疼，我也顾不上了，简单洗漱之后，跟王胖子一起离开家，快步来到集上，找到李庆天说的水果店，店门打开着，我一头扎进去，才看见不大的店面里坐了好几个人，一眼扫去，只认识一个王大善人。
一见到我，王大善人立刻起身，很客气的上来打招呼，招呼一个穿迷彩服、看上去很壮实的青年汉子过来，为我们互相介绍，这个壮汉就是李庆天，身后是他的家人。
我打量了李庆天一眼，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们有点急事，连夜开车回来的，”李庆天一个壮汉，说起话来却是抖抖擞擞，“开车进入县城的时候，就遇到怪事了……”
我皱起眉头，打断他斥道：“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在江南省呆着不要回来吗。”
李庆天面露难色，偷偷扫了王大善人一眼道：“是有急事必须回来……”
我一听就明白了：有急事的是王大善人，老板要回来，他一个员工当然得服从，而且他干的就是保镖，总不能让老板自己回来。
“说吧，遇到什么了？”
李庆天让家人进屋去，自己搬了个凳子坐下，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开车到县城的时候，有一只黑猫跳上汽车发动机盖上，一开始就是那么蹲着，怎么都赶不走，后来它居然开始说话，让我们开车门，我们哪里敢开。
之后它在那里又哭又笑，说要找我报仇之类的，后来天亮之后，它才跳下车窗走了，我想起你昨天的嘱咐，一到家赶紧就来找你了……”
这种场面，光是脑补一下，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也足够恐怖了，怪不得他给吓成这样。
我沉吟了一会，开口问道：“它光是骚扰你们，没动手？”
王大善人站起来，回答道：“它一直想进来，还用脑袋撞玻璃，后来我身上的金佛不断放出金光，它似乎有些害怕，一直没能进来。”说着从脖子上解下一串金佛，递给我观察。
“这是我一次去法源寺的时候，找里面的大师求的辟邪符，开过光的。”
我握着金佛，用罡气感知，金佛里还残余着一丝灵力，虽然只剩下一丝，但是灵力很纯正，而且内有灵根，正在不断生成新的灵力。
我暗暗吃惊，这根本就不是辟邪符，而是一件相当了得的法器，虽然王大善人三言两语带过，但他相信这件法器绝不是随便可以求到的，必然是花了大价钱从高人手上买来的。
一般有钱人都信这些，所以王大善人花钱买这东西，我完全能理解。
我面对李庆天颠了颠金佛，道：“是它救了你一命。”李小烁夜晚刚被自己打伤，到昨天凌晨，伤势一定没有复原，所以他没能突破金佛的灵力结界，也很正常，至少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将金佛还给王大善人，我道：“这宝贝你好生带在身上，几乎可以说是百鬼不侵。”
王大善人道了谢，把金佛带回脖子上，对我道：“李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请详细说明，不然我心里不安。”
“那只猫是厉鬼所化，厉鬼就是李小烁……”我看着李庆天，“至于李小烁为什么要杀你，我也很想知道，你，还有李佳亮，到底跟他有什么仇？”
李庆天看看我，又看看王大善人，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这件事说起来，有二十年了……”
他还没开始说，店门被推开，李小萌父女二人走进来。
我愣了一下，心里好奇他们怎么会来，王大善人起身对我解释道：“我跟李伯是好朋友，知道小萌也会法术，所以在给你打电话后就联系他了，觉着你跟小萌一起，事情会好办点。”
李小萌笑着看了我一眼，道：“王叔你过奖了，这些事忘川哥一个人就能搞定，不过我也可以帮他出出主意。”
两人坐下之后，李庆天在我的催促下，开始讲述起跟李小烁有关的一段往事：
“……小烁是外来的，虽然姓李，但其实是外地人，而且他的家庭情况你们也知道的，他小时候朋友很少，我跟李佳亮，还有李小秦，跟小烁是同学，只有我们几个愿意跟他相处，彼此关系很好，经常一起逃课出去玩。
那一年，我忘了是十岁还是几岁，我们几个逃课，去地里偷了些红薯，到野外去烤着吃，因为怕烧火被村里人发现，就想跑得远一点，就到了两界山那里，那时候两界山还没分开，我们在山下烤红薯，到处跑着玩。
当时两座山的中间，出现了一条很大的裂缝，好像山洞一样，我们打着火把进去冒险，结果听到一个人哭泣的声音，当时小，也不知道怕，尤其是李小烁，带头找去。
后来还真让我们找到声音传来的位置，来自地下，里面的土很松，我们在地上没挖一会，就挖到了一口井盖，像是有一个人在下面哭泣，一边还从里面敲打着。井盖上有一个图案，当时不懂，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八卦，下面还有一些小字，我们当时都认不清，听见声音以为闹鬼，吓得一哄而散。
李小烁是最后一个下山的，多少年后我才知道，他当时没走，是在用笔把井盖上的图案和字都描摹在了本子上，这么做也是出于好奇吧。回村子之后，我们把事情跟大人说，大人都不以为然，也没人愿意跑那么远去看一口井盖，这件事就过去了。”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
我趁机思考了一下，他说的那口井，从位置来看，应该就是清天观所在山峰顶端的那口古井，在下面“哭泣”的那个东西，想必就是现在的“仙娘”。
李庆天接着说道：“在那以后，我们没再敢去过那个地方，井盖的事也就忘了。之后没多久，李小烁听说是得到一个远方有钱的亲戚资助，去外地上学了，消失了十年，突然有一天他回来了，找到我们，说起当年这件事情。
他说，他这些年修炼法术，成了一个法师，他研究了那口井盖上的图案和文字，发现那是一个上古封印，井盖是叫什么封印石，上面那些小字，说的是下面封着一只罗刹，而且封印只能维持千年。
以当时的时间来说，几年之后，两山分开，封印也会在不久后开启，到时候祸害无穷，只有李家天师后人才有能力修补封印，延续千年……小烁认为，那上面说的李家后人就是他，他一心想要修补封印。”
“等等，”我听到这，实在不得不打断他，皱起眉头，环顾众人，“我是听说，李小烁是外来的，并不是李家后人吧？”
李小萌歪着头道：“他也姓李啊，从小在李家村长大，算是李家村的人吧。”
我摇摇头，“这是两码事，李家后人，必须拥有李家血脉，像我和你这样的才是，我听说李小烁只是因为住在李家村才姓李，跟李家并没有血脉关系。”
一抬头，看到李伯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沁出一层汗珠，忙问道：“李伯，你怎么了？”
李伯连连摇头，直说没事。
然而他的表情，却是说明他在撒谎，我确定他心里一定有事，不过这么直接问他肯定不会说，于是暂且放下，继续追问李庆天当年那件事的下文。
李庆天说道：“小烁告诉我们，按照井盖上所写，三年之后，两界山必然分开，然后洪水爆发，接着上古封印会打开……
我们当时听了这些，简直就像天方夜谭，认为他是脑子秀逗了，没一个人相信。我们的反应都在他预料之中，他说，在之后的几年，他会到处寻找延续封印所需要的东西，等两界山分开之后再来找我们。
说完这些之后，他就再次失踪了，我们把他的话当成笑谈，谁也没有当真，就这样过了两三年吧，哪里想到突然有一天，两界山真的分开了，当时事情很轰动，官方的解释是：局部小范围地震。
但是我跟佳良还有小秦，听说这件事之后，不约而同的找到对方，一起来到两界山，到处走了一遍发现，两座山分开的地方，就是从当初我们发现的拿到裂缝开始的，再想起小烁几年前说的话，我们当时就吓坏了。”
李庆天接着说道：“两界山分开之后，还出现了一座独峰，我们爬上去看，发现了一座道观，还有那口古井，发现那座山峰原本是被夹在两界山中间的，地震之后才分出来，道观和台阶，之前都是被埋在山体里面，所以多少年来也没人发现，要不是出现裂缝，我们也不会提前发现那口古井。
当时我们在山顶，看到那口古井，当时井盖还在，但是上面的文字已经磨得快要没有了。我们很害怕，商量着回村之后就去打听小烁的下落，结果刚到家，他就给我们打电话，说他已经得知情况了，正在加紧速度寻找延续封印的材料，之后又没消息了。两年之后，他才回来……”
说到这，他抬头看了李伯一眼，脸上现出犹豫的表情。
李小萌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歪着脑袋说道：“这么说，从两界山分开，到山洪暴发，这中间还有两年时间是吧，你们既然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大家，劝大家搬走呢，这样一来就算山洪暴发，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李庆天露出苦笑，看着她道：“大侄女，你以为我们当时没想过吗？我第一个说的就是我爸，他老人家直接给我一巴掌，说我是疯了，连我爸都不相信我，你觉得别人能相信吗？
再说了，咱们这地方从来就没发过洪水，就凭我们三个空口白话，就想劝人从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方搬走，你觉得可能吗？”
“这……”李小萌语塞，“就算没法说服搬家，也可以建筑堤坝之类的，预先防范啊。”
李庆天摇摇头，“这个我们当时都想到了，我们找了老村长……”说到这看了一眼我，“就是你爷爷，跟他说了这事，他倒是见多识广，对这事半信半疑，也尝试过发动大家筑坝，但是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来，这种完全没有根据的事，又不能去摊派。
如果想让官方出钱出力，那更是不可能，因为我们这没有洪灾隐患，官方不可能批下来，指望我们自己几个人筑坝，那更不现实，怕是五十年也完不成。唉，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我暗暗叹息，我能明白李庆天言语中透出的那种无力感，在这种事情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
“我接着说吧，两年之后，小烁回来，带来他的女朋友，名叫雪琪，也是一名法师，说是来给他当帮手……”
“等一下！”李庆天就说了这么一句，被再次打断，而且是两个人一起——我和李小萌互相看去，都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我努努嘴，“你说吧。”
李小萌点点头，问李庆天：“那个雪琪，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很漂亮？”
李庆天目光闪了闪，道：“那是我见过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姑娘……”
李小萌深吸一口气，道：“长什么样子？”
“这个……怎么说的好呢，也没什么明显特征。”李庆天一拍脑门，“对了，我家有照片！”说完起身进入内室，不一会出来，手里捧着一张照片出来。
我等人立刻凑上去围观。照片是一张合影，一共五个人。我一眼看到李小烁，站在最中间，穿着蓝色的休闲服，跟昨晚上所见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脸上没有鬼气森森的感觉，相反，微微皱起的眉宇间似乎还凝聚一丝正气。
站在李小烁身边的，是一个身穿白色素裙的美女，正是昨晚遇到的那个引诱李小萌的女鬼，在两人旁边，站着李庆天、李佳亮，还有一个面生的人，八成就是李小秦了。
照片的背景是照相馆的布景，五个人都没有笑，表情反而有些凝重。
“这个，就是雪琪？”我指着照片上的美女问道。
“是的，她是小烁的女朋友。那天我们在办事之前，路过一家照相馆，小烁提出去照一张合影，我们就跟着进去了，没想到几天之后，他就……唉。”李庆天捧着相片，脸上露出相当复杂的表情。
我道：“这个雪琪，是什么人？”
李庆天摇头，“只知道是上海人，是个法师，特意陪小烁一起来处理那个封印的，那时候都忙这件事，谁也没精力问别的，所以对她的身世之类的，我们完全不了解。”
我望着照片上这一对帅哥美女，心中愈发不解：这一对法师情侣，原本的目标是延续封印、避免人间灾祸的发生，说明他们都是正修法师，怎么最后反而变成成了那煞星手下的“金童玉女”？从一个极点到另一个极点，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接着说，后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段时间，都是他们两个在忙，弄来很多材料，每天进山去，我们就是在后面打打杂，法术方面的事情，我们也不懂，也不知道具体的过程。
这样过了大概有一个月左右，小烁有一天告诉我们，延续封印的布置大致完成，最后一步需要在作法的时候，用三个成年男子的心头血，做什么巫术……”
我听到这心头一震，但是没有出言打断，听李庆天继续说：
“他说他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在心头血流完之前，会完成作法。但是民间有说法，心头血流完，人就死了，我们很担心，有点退缩。毕竟这不光是我们三个人的事啊，凭什么让我们三个冒这么大的危险，对不起，我们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也是一种本能反应吧。
我们让他去找别人，他不肯，说临时抓人，别人不知道情况，更不可能帮忙，只有让我们贡献，他说服了很久，还给了我们三人一笔钱，并且付出了一些代价，说如果我们不去，就杀了我们……”李庆云面有难色的看着大家，“对不起，具体就不想说了，总之，我们最后同意了，然而……还是失败了。”
我叹了口气，觉得李小烁这么做也是太急于求成了，靠着威逼利诱，让几个人意志不坚定的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其结果当然会失败。
李庆云低下头去，整个人变得很蔫，说话声音也变得低沉无力：
“我坦白，作法失败是因为我们几个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过程我不想再回忆一遍了，反正结果就是功亏一篑，我们没脸见小烁，第二天全都离开家，到外地躲起来了，没多久山洪爆发，听说小烁和雪琪一起死了……” 天机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