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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李雪的肩膀，感慨的说道：“你干了一件最正确的事情，要不是你，我们现在怕都死在那里面了。”
“少动手动脚的，”李雪拍掉我的手，皱眉说道：“有那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是胡威的对手，之前那白衣人也是在等胡威出现，他要是去了，杀我易如反掌。”
李雪张大嘴巴，朝宝马车里的胡威看了一眼，“那现在他……”
“现在他可不敢动手，除非他敢把我们都杀死。他再厉害，毕竟也是人，如果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警察局会追他到天涯海角。”
“怪不得我们拦下他，他没有反抗……”祁宸喃喃说道，“对了，车里除了胡威，还有一个家伙，是个年轻的男的，五大三粗，长的浓眉大眼的。”
我眉头皱起来，第一个想到了四宝法师。
李雪看着我，道：“现在怎么办？把他们带回去审问？”
我摇摇头，“那肯定不行，这根本就不是普通案件，你告他什么，养小鬼？这玩意就算你们上级认可，也没办法定罪吧，人家也没杀人放火，所以……只能让他走。”
祁宸也凑了上来，低声说道：“李队，胡威在车里打了好几通电话，然后我们王队就给我打电话，说有些达官贵人去说情，他可以顶得住，但是让你妥善处理……”
李雪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情，眉头皱起来，道：“好不容易抓到他，就这么放他走，有点不甘心啊。”
我笑道：“我们要的不是抓他，你想抓他，到中药店随时都可以，但你又没法通过法律把他怎么样，只有等我回去再慢慢对付他。”
李雪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明白了，小宸你去放人。”
我道：“等一下，我来跟他说几句话。”
跟着祁宸一起来到宝马车前，我暗暗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朝胡威看过去，胡威穿着一件长衫，留着山羊胡，看上去很像是高人。在他身后那一排座位上坐着的，果然是四宝法师。
看到我，四宝法师冷哼一声，没有一点再次见面的感觉。
我心中一动，也没有认他，目光落在胡威的脸上，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用真实身份跟他打交道，应该尽量表现的像是初次见面，能更好的为自己另一身份做掩饰，于是歪头看着他，说道：“胡先生。”
胡威抿嘴一笑，“李天师。”
我也笑了笑，“你来晚了。”
“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开车回老房子拿点东西，你们抓我干什么，我犯法了？”
我一愣，随即想到，这家伙大概是怕警方录音，所以说起话来水不露，决定单刀直入，说道：“你家里，有很多古曼童。”
胡威道：“噢，那是我刻的小人木偶，业余爱好，有问题？”
李雪看他装傻充愣的样子就来气，说道：“你别在这装，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我都清楚。”
“噢，那你们把我带走，去审一审呗，我倒要看看，有哪像法律禁止在家里刻木偶？”
“你家屋里两口棺材，是怎么回事，棺材里的尸体，是谁？”李雪还不服输。
“棺材是我自己做来卖的，有问题吗，至于你说的棺材里尸体……”胡威耸了耸肩，“在哪里呢？”
李雪为之语塞。
我乍听上去，还以为他去过现场，看到尸体被烧，转念一想明白过来，这件事的确不用看也猜得到：巨水尸如果没被清理掉，自己根本不可能活着出来。
“你的养鬼场，被我毁了，小鬼都被超度了，”我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很肉疼，不过没办法，回去守着你那个血养小鬼的场子吧，别再让我掀了。”转头对李雪点点头。
李雪叹了口气，对胡威道：“我们怀疑有犯罪分子，利用你家空房藏毒，调查了一下发现没有，感谢你的配合，你要是对我们的行动有意见，欢迎投诉，你可以走了。”
胡威什么也没说，把车门关上，发动汽车，慢慢把车窗摇下来，用一种威严凌然的目光望着我，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我等你！”
我朝他努了努嘴，“奉陪。”
四宝法师也对我投来阴冷的一瞥，用握着手机的手摸了摸下巴。
我心中一动，看着宝马车开走。转头对大伙说道：“我们也走吧。”
大家各自上车，返回市区。
宝马车飞快的开到山下，岔上一条小路，汽车没法再往前开，两人下车步行，走进一片浓荫蔽日的树林。
走到一片空地上，胡威停了下来，转过身去，一道白色的人影，从一堆树影中间飘了出来。
胡威看了他一眼，当场怔住。“公子你……受伤了？”
白衣人淡淡说道：“我等了你们很久。”
“公子见谅，”胡威立刻拱了拱手，“我跟四宝开车上山，结过在山口遇到那帮警察，把我们拦下来，没办法，我们不可能公开杀警察的，否则一旦成为通缉犯，什么都完了。”
白衣人没有怪罪他，声音仍然没有任何情绪：“可惜，错过一个绝好的机会。”
四宝法师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白衣人，吃惊的说道：“公子，你是被他打伤的？难道连公子……”
“两败俱伤，他太狡猾了。”
胡威喟叹一声，懊悔的说道：“怪我当初把仓库设在老宅，苦心经营了几年，最后让他一举击破。”
四宝法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师兄别动气，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弄死我，还有帮你报仇，你这几年也赚够了，事成之后，拿了钱走人，还要这仓库做什么。”
胡威点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对白衣人道：“公子请去休息，我们去古墓里布置一下，等我我上钩。”
白衣人身影化作一道轻烟，贴在一片树李上。
胡威对四宝法师使了个眼色，两人继续赶路，走出树林，一路走到两座大山中间的峡谷里。
四宝法师看前后无人，贴到胡威耳边，低声说道：“师兄，我一直有个疑问，那个白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胡威回头看着他：“问这干什么”
“师兄你告诉过我，只要有它在，就算你我身死，灵神也有地方可去，”四宝法师嘿嘿一笑，“我想知道它的底细，心安一点。”
胡威沉吟了一下，道：“你不要多想，我们三个，加上鬼头，对付我一个人，绝无失败的可能。”
四宝法师道：“可是”
胡威拍拍他的肩膀，“不是我不说，是不敢说，你也不要去探它的底细，让它知道可了不得。”
四宝法师皱眉点了点头。
像是为了让他安心，胡威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崔府无账，转轮无名”
四宝法师当场怔住，隐约猜到了什么，本以为它只是一只游荡人间的强大的邪灵，没有想到
“走吧，跟我去办正事，搬金水。”胡威在四宝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
四宝点点头，跟他一起向停车的位置走去。
我一行人，一起来到庄雨柠家，进门之后，我让他们把无月道长放倒在沙发上，回到房间里，取出“十八神针”的针盒，来到无月道长身边，打开针盒，取出了七根金针，分别扎在他胳膊上的七大鬼穴上。 g e
然后捧起他的手，用最粗的金针刺破他的大拇指，一股黑血，像小水管一样流了出来，落在下面事前准备好的垃圾桶里。
我点燃一束天木藏香，对着无月道长的手臂下方熏了起来，手臂的颜色一点点变淡，浮肿也好了一点。
二十分钟后，黑血不再流出，手臂的颜色也回复正常，只是皮肤的裂缝还在，看上去还是那么粗糙。
“这鬼气，可真够生猛的，”我摇了摇头，转头对庄雨柠道：“帮我买几样东西来，黄豆、豇豆、绿豆、小米和大黄米，每样要两斤，打成粉。”
庄雨柠愣了愣，点头道：“超市好像都有卖的吧，我下去看看。”
庄雨柠走后，我继续为无月道长放血，直到一血都流不出来，才收起针盒，这时候庄雨柠也回来了，把一个鼓囊囊的袋子递给我。
我让他去借一盆开水过来，把几种豆米的粉放在盆里搅拌成糊状，然后一点点涂抹在无月道长的手臂上，找来一块红布，包裹起来，打了个响指。“哦了，让五豆粉拔出残余的鬼气，休息三天，就能复原了。”
庄蔡点点头，十分恭敬的说道：“李天师，我替无月道长谢谢你”
“先说说你的事吧，你跟陈二三，是什么关系，”我边问，边用灵符折成一张纸鹤，吹了一口气，飞出窗外，除了庄蔡看的目瞪口呆，其余人都见过这等法术，知道我是让纸鹤看守房屋去了。
庄蔡叹了口气，说道：“报应，全是报应。陈二三，是我弟弟”
“什么”庄雨柠叫起来。
“这件事情，是我的秘密，我从没跟你说过。”庄蔡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插嘴，听我往下说吧。”
“陈二三，是我父亲的养子，当年我父亲在沿海做生意，有一次来内地进货，遇到几个强盗，要杀人越货，正好遇到陈二三，他把我父亲救了下来，那一年，他二十岁左右，已经是个法师。”
我听到这，点点头，修道之人，尤其是天机宗，不管是南宗北宗，修道之初都会严格修炼体术，就算是吴师兄那样的外门弟子，对付普通人，一个打几个也不成问题。
“他护送我父亲回到沿海，我父亲得知他孤身一人，为了报恩，再三挽留，他就留下了，在我父亲的厂子里做些事情，为人勤勉聪明，我父亲很喜欢他，就认他做了干儿子，他是修道之人，没有娶妻，后来就搬到我们家里住。我跟他的关系，也非常的好，慢慢的处的像亲兄弟一样。后来我父亲去世。”
说到这，他看了庄雨柠一眼，“那一年，你才一岁多。我父亲的遗嘱上，把家产分成三份，我跟我妹妹、陈二三一人一份，但是因为那时候陈二三染上赌博的恶习，经常输钱。
我父亲也知道，所以遗嘱上说明，要观察他三年，如果他到时候戒赌的话，再把属于他的那份给他。
但他那时候可能是赌博欠了钱，几次三番找我要钱不给，就怀疑我是故意找借口不想分家产给他，唉，人为财死这句话真没错，本来我们兄弟关系不错，结果反目成仇，后来他竟然用了邪法，拘了你的魂魄，要挟我给钱”
庄雨柠听到这，吃惊的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我怕就算给了钱，他也不会兑现承诺，于是暗中经人介绍，从外地请来一位很厉害的法师，然后以给钱为由，约来陈二三，那位法师跟他斗法，打败了他，从他身上搜到你的魂魄，用了法术，放回到你身体里，所幸你没受到任何伤害。
至于陈二三，被那法师废了什么经脉，说是一生不能施展法术，然后赶走了他，从那以后，我就没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他原来是回了老家。”
听到这，李雪忍不住问道：“不对啊，陈二三回来之后，还继续当神汉来着，如果被废”
我道：“法术，是要用罡气来施展的，一旦灵脉被废，就不能施展法术，但农村神汉，处理的也就是鬼上身之类的小事，根本用不到法术，只要会配一些简单的法药，就可以搞定。”
想了想，看了庄蔡一眼，说道，“胡威是陈二三的养子，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给陈二三报仇，所以才对雨雨下手可是陈二三是咎由自取，事情早就过去了，他对你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
庄蔡喟然道：“当时，陈二三在被废经脉之前，曾经苦苦哀求我放过他，说绝对不会再找我麻烦，我不敢相信，还是让那位法师下了手，他大概是对这件事怀恨在心吧，所以我才说是报应，唉，我哪里想到，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儿子，居然找雨雨报复……”
听完他的讲述，大家都不作声了，我沉吟片刻，说道：“怪不得，胡威要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来对付雨雨，原来不是为了钱，也不是偶然……”
李雪道：“还是不对，庄小姐，你不是主动找到胡威买小鬼的吗？如果真是报复，他也大可不必等到现在呀？”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动，点点头道：“是的，胡威也许真的没想过报仇，是雨雨凑巧来到巴中上大学，又凑巧为了事业，想去买小鬼，当胡威看到她姓名好生辰八字的时候，我相信……他总算等到了报复的机会。”
庄雨柠红着脸，说道：“也许我来巴中上大学是凑巧，但是买小鬼，是莹莹一再怂恿我，会不会这是胡威的计划呢，天哪，难道莹莹是他的帮凶？”
我想了想，道：“或许她也是糊里糊涂的当了帮凶，可能胡威是打听到你们的关系，然后故意接近她，出售小鬼，再有意无意的暗示她找朋友一起来买……当然这是我猜的，不过事情已经发展成这个局面，再去探究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
庄雨柠点点头，眉头又皱起来，“可是，他给我的是七宝啊，七宝是普通的小鬼，他也没告诉我血养……”
我道：“这就要问问你那只七宝了。”说完，把附着七宝的符纸找出来，用手一拍，七宝立刻掉落下来，坐在地上，睁着一双大眼睛，对四周看了看，发现了庄雨柠，立刻想要扑过去。
我伸手在中间拦了一下，笑道：“小家伙，别着急。”
七宝看了我一眼，吓得缩了回去，脸上露出委屈和害怕的样子。
“忘川哥，别吓到它，它很乖的。”庄雨柠上前把它搂在怀里，虽然谁也碰不到谁。
庄蔡有些生气的看了女儿一眼，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我故意说道：“吃过肉喝过血的小鬼，也会很乖？”
“我没有……”七宝委屈的分辨道，“我跟妈妈在一起半年，从来没有吃过那些东西。”
我看它也不像撒谎，皱眉道：“那她用生血生肉供养的是谁？”
“应该是……裂头。”
“裂头？”
“就是之前被你打败的那只鬼婴，它是用十张婴儿的人皮缝在一起的，头会裂开，所以我们都叫它裂头。”七宝的眼中，居然出现了强烈的恐惧。
我看着它，道：“说清楚点。”
“我们是被**师——就是胡威抓来的，关在水晶棺里，一开始那里有两座水晶棺，有十只戾气太深的小鬼被关在一座小水晶棺里，它们都很可怕，后来裂头被放进去，它是、它是一个真正婴儿，它的灵身，就是它的肉身！”
我心中大惊，灵身就是古曼童？十张人皮缝制出的尸身？
这种邪术，连我也是没有听说过，当下暗暗吸了口冷气，道：“接着说。”
“它在水晶棺里苏醒之后，就捉着那些恶灵小鬼厮杀，那十只小鬼都被它活活给吃了，吸收了他们的魂力和戾气，这些都是我们亲眼所见，后来裂头就被胡威带走了，我们这些小鬼，一个个的也被弄出去，封印在古曼童里，后来轮到我，然后认识了妈妈……”
说到这，它蜷缩在庄雨柠的怀里，虽然它是鬼，身影是虚无的，碰不到庄雨柠的身体，但是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妈妈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这里，本来我以为能一直住下去，直到有一天，胡威偷偷来抓我，我只好溜掉……”七宝流下泪来，
“然后，他把裂头放进古曼童里，它虽然有肉身，但却可以灵身分离，裂头伪装成我的模样，跟妈妈相处一段时间后，蛊惑她用血供养，然后一点点显出本性……”
我听到这，缓缓点头，原来庄雨柠选择血养小鬼，也是受到了那只裂头鬼婴的蛊惑，这一点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么一说，她其实是一个彻底的受害者。与此同时，心中一个困扰已久的问题也得到了解释：
之前自己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一只活养的小鬼，在转成血养之后，半年不到，就变成了一只那么可怕的恶灵，甚至能与自己对抗，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突然，我想到什么，问道：“你当时不是逃走了吗，后来发生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逃走之后，躲了一段时间，又溜回来，就看到了裂头，我很害怕它，想提醒妈妈，但是她身上已经沾染了裂头的邪气，我根本就不能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这些事都是我看到的。”
我用一种威严的目光审视着它：“你几乎没什么修为，居然可以从胡威手上逃走，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有一个法师帮我，提前告诉我胡威要来抓我，我才有机会逃脱的，但是那法师用法术隐藏了样貌，我是鬼眼，就算他在我面前，我也没法看到它的样子。”
七宝抬头看着庄雨柠，“妈妈你可知道，这个法师一直在帮你，保护你的魂心，后来你被裂头蛊惑的太厉害，他也抵抗不了，才用了一道佛音震醒你，让你暂时清醒，体会到裂头的可怕，然后你才把古曼童丢掉……”
我心中一震，原来还有这样一个暗中的帮手存在，我突然想到了自己收到的短信，莫非是同一个人？还有，七宝说我唤醒庄雨柠，用的是……佛音？
当下朝口袋摸去，想找手机，结果没有找到。
“在我这呢。”李雪把手机还给我，说道：“你是不是要找那个短信的号码？我之前打过了，关机没人接。”
我想了想，说道：“你能不能想办法查一下这号码的主人什么的？”
“已经安排下去了，有结果会通知我。”
我冲她笑了笑，“好搭档。”
转头朝七宝看去，道：“后来怎么样？”
“裂头被扔掉后，还一直回来，纠缠妈妈，但是一直没有下手杀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被胡威抓到，可能是小鬼不好抓吧，他没杀我，只是把我关回到水晶棺里，打算重新卖出去，”
说到这，它像个真的小孩那样，呜呜的哭起来，“我真没有想到，我还有机会见到妈妈……所以天师你超度我们的时候，我留了下来，就是想跟妈妈在一起……” 天机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