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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雨柠眼中也湿润起来，伸手想为它擦眼泪，结果手指从它身体里穿了过去，才想起它是鬼，喃喃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事情是这个样子，现在好了，你又回来了，妈妈不会丢下你的……”
我看到这幅场面，不知为什么，转头朝庄蔡看了一眼，却发现庄蔡也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我明白他的担心，冲他点了点头，意思让他暂时先别说出来。
沉默良久，我深吸一口气，说道：“现在，情况完全明白了，我简单说一下过程：胡威跟你们庄家，算是有世仇，一直想着报复，正好雨雨来巴中上学，身边还有养小鬼的朋友。
至于是他蛊惑那个陈中莹说服雨雨、还是雨雨自己送上门去，这个就不去研究了。反正他是利用养小鬼的机会，先送一个普通小鬼七宝给她，原因……大概是想让她喜欢上小鬼，然后掉包，蛊惑她去血养。
从这一点看，他一定是有什么更深的密谋，而不仅仅是杀她，这就没法猜测了，不过这个计划后来被一个神秘法师破解，后来我又插手，然后就成了这样。
我之前一直以为，胡威身后有一个养鬼师，他也一直伪装成面首，现在我才知道想错了，他根本不是面首，他自己就是养鬼师！”
李雪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七宝刚说了，这一切都是胡威的操控，还有，我之前检查了，那两副棺材埋在他家堂屋里绝对不止五年，说明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养小鬼，那时候陈二三还没死吧。
他们身边，没道理还有一个养鬼师，但是天机北宗虽然也有养鬼术，但肯定不会做古曼童。
古曼童来自南洋，庄先生也说，之前陈二三在沿海带了很多年，可能是那个时候跟人学的养鬼术，具体就不知道了，不过可以猜到，他被废了灵脉之后，回到老家，收养了胡威，教给他天机术和养鬼术，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既然是养子，肯定不是随便找的，所以从这一点看，胡威一定是很有修道的天赋，才被陈二三看中，他也是从小就修道，法力肯定不容小觑，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李雪瞟了我一眼，道：“你这意思是，你不一定打的过他？”
“天机北宗非常神秘，很多法术我也没见过，不过总之我不怕他就是了。”想了想，把目光投向七宝，“那个裂头，很听胡威的话是不是？”
七宝点点头，“裂头非常凶残，跟任何恶灵都不来往，但是它对胡威非常的忠诚，管他叫爸爸。”
我怔住，“这称呼是怎么来的？”
七宝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庄蔡一直在思考我之前说过的话，想到什么，猜测道：“李先生，你说胡威一直没对雨雨下手，是不是想要引我出来，一起收拾了？”
“有这可能，不过……就算你住在沿海，但想通过雨雨找你，只要跟踪她就可以，你又没藏起来，想找你很简单吧。”我想了想道，“这件事，倒的确是个疑点，不过可以肯定，胡威非常想报复你们父女。”
庄蔡站起来，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很感激的看着我。
“李先生，我有眼不识泰山，之前那样对你……实在是抱歉，我郑重跟你道歉，现在还指望李先生能搭救我们父女，我知道跟李先生这样的高人谈钱实在俗气，但我还是想说……事成之后，在下必然有重谢。”
我笑笑，“我收了雨雨的钱，不管再难，中途肯定不会开溜，这点你放心好了。”
庄蔡点点头，“不知李先生下一步有什么计划，需要什么，我全力支持。”
我靠在沙发上，抱着胳膊想了一会，说道：“胡威的老宅里，全是活养的小鬼，刚七宝也说了，他中途把那些恶灵都弄走了，这么看，他肯定还有个专门放恶灵小鬼的秘密地点，现在要把他找出来，把这些危险的家伙都处理掉……
现在来看，我们主要对手有三个：胡威，白衣人，还有这裂头鬼婴。”
李雪忍不住插了一句：“那个鬼婴不是不厉害吗，被你轻松制服。”
七宝立刻说道：“今天出现的，只是它的鬼灵，它的尸身没有出动，他尸身合在一起的话，比现在还要厉害的多。”
我皱起眉头，问道：“它既然想杀我，为什么没出动尸身？”
“我当时听别的小鬼说，胡威好像是在用什么邪法，帮它炼化尸身，说是完成之后，会非常厉害，现在它的尸身在一个特殊的地方修炼，不能移动。”
“还有这种事？”
我眉头皱的更紧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邪术，但是听七宝所言，一旦修炼成功，怕是极难对付，可惜自己一点线索也没有，不知道这个修炼地究竟在什么地方。
李雪看着我说道：“胡威虽然厉害，但毕竟是一个人，就算不能用法律来对付，别的方法总是可以的吧？”
我点点头，“你这次没说错，就怕他从今往后不轻易出现，躲在暗处不再出现，如果真有必要的话，只要面对面，一把手枪说不定就可以制服他。我真正担心的，是那个白衣人。”
李雪皱眉道：“那个家伙很厉害是吧？”
我说道：“极厉害！我们之前对付过的冯心雨，和七奶奶，虽然厉害，但都是用心经营一个阵法，决斗的时候借助了阵法之力，这货倒好，自己主动找上门去，还这么能打。
我借了神像的仙力，才跟它打个两败俱伤，天机术最擅长布阵。这货要是跟胡威合作，那麻烦就大了，再加上这个裂头鬼婴，卧槽，我绝对死的妥妥的。最麻烦的是，我到现在也搞不清，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知道又怎么样？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任何生灵，都有自己的弱点，鬼有鬼的弱点，妖有妖的弱点，邪灵的话，只要知道它是什么环境聚生的，也能找到克制的办法，关键这货不是鬼，不是妖，不是尸，也不是邪灵。”
“不是鬼，不是妖……会不会是你之前说过的什么阴生之鬼？”
我摇摇头，“也不是。所以麻烦的很。”
李雪想了想，提议道：“不然你先对付那个裂头鬼婴，逐个击破？”
我白了她一眼，“你说的轻巧，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尸身在什么地方，上哪找它去？”
庄雨柠这时插了一句：“对了，我们好像还漏掉一个人，那个法师……他不也是胡威的帮凶吗？”
“你说四宝法师。”我沉吟起来，喃喃说道：“奇怪的很，今天见面的时候，他表现的好像第一次见我，实际上，我们之前见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李雪说道：“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们是认识的呗。”
我心中一动，“你是说，胡威？为什么？”
李雪还想说什么，我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心顿时跳了一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急忙点开短信，只有一句话：裂头鬼婴，青山精神病院。
我呆住，急忙回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关机了。
“青山精神病院？什么意思？”李雪凑上来看了一眼，突然“呀”了一声，“精神病院在巴中西郊，难道说，裂头鬼婴的尸身，在那个地方？”
不会这么巧吧？想什么来什么？我立刻画了一张追踪符，丢了出去，飞到窗外。
我闭上眼睛，借住灵符之力，四下追踪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说明别墅没有被人监视。
也许只是巧合，这人知道自己会先拿裂头鬼婴开刀，所以才发短信来提示？我怔了怔，对李雪道：“你能不能帮我去查一下？”
“这……从哪查起？把医院每个地方检查一遍？”
“不是检查场地，”我道，“裂头鬼婴的尸身，不可能专门放在精神病院吧，八成跟里面的人有关。”
李雪醒悟过来，说道：“我这就去查查，青山精神病院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件！”
“对了，还有病人的档案。”我想了想补充道，“或许也能找到疑点。”
“嗯，你呢，你现在要做什么？”李雪站起身来，说道。
我瞥了一眼缩在庄雨柠怀中的七宝，道：“我还有事，你先去吧，等你消息了。”
李雪当即告别，她走之后，庄雨柠父女，还有七宝，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脸上。
我叹了口气，盯着庄雨柠，说道：“你准备把它怎么办？”
庄雨柠一愣，本能的想要把七宝抱紧，说道：“它是我的孩子，既然回来了，我肯定要继续养它的呀！”
“绝对不可以！”庄蔡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是人，它是鬼，你养它做什么！”
庄雨柠急忙说道：“老爸，你之前也听到了，它是个好鬼，不可能害我的，而且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很有感情啊。”
庄蔡一时语塞，求助的看向我。
我无语，心想你这个当爹的都管不了，找我来管，我又不是你女婿。
“那个……”没等我想到说服力的词语，便被庄雨柠打断，有坚定的口吻说道：
“忘川哥，我知道你想劝我，但是之前你帮莹莹找回过小鬼，也送还给她了，所以我只问一句，七宝有没有资格留在人间，不要骗我。”
“这个……有。它们已经被渡化戾气，只要有古曼童栖身，并且认了主人，按说……确实没必要非赶它们去阴司。”我慢吞吞的说道。
这种古曼童，还有一些对人间基本无害的鬼，虽然名义上是要去阴司报道，但是只要它们不作恶，阴司一般不会派人来抓。
毕竟这种小鬼数量太多，让它们安分守己才是最重要的，一旦列为追捕对象，会让它们出于恐惧，丢弃古曼童逃走，反而更容易走上邪修之路，成为不安定因素。
在很多事情上，阴间与人间一样，是以求稳为主，允许一些违反规则的潜规则存在。
在这一点上，我不想骗她。
庄雨柠听完之后，点点头说道：“那就好，忘川哥你不要劝我了，我决定要继续照顾七宝了。”
七宝听见她这么说，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庄蔡着急的看着我，说道：“李先生……”
我低头想了一会，再次抬头看着庄雨柠，说道：“我把小鬼送还给那个谁，是因为他们双方都不反对那种关系，我无话可说，也不想说，但你是我的朋友，我无论如何得劝劝你，你把它留下，对你将来很有影响。”
庄雨柠怔了一下，说道，“有什么影响？它又不可能伤害我，我也不妄求什么了，就把它养在身边，当成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我冷哼一声，道：“当自己的孩子？你连抱它都抱不上，怎么当？你还没结婚呢，我只问你，将来你有老公了，你怎么跟他介绍七宝，你确定人家会愿意跟一个鬼天天相处，就算这个鬼没什么害。如果你们吵架，七宝运用鬼力伤害他怎么办？这些，你能保证？”
庄雨柠当场愕然，的确，自己一时激动，确实没想过这些事情，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七宝，一咬牙说道：“那就不找男朋友。”
“你为了一个小鬼不找男朋友？你现在说的好，将来遇到心动的男孩子追你，例如像我这么帅的，你扛得住？如果真到了需要取舍的时候，你怎么办？”
我循循善诱，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口才特别的好。
“就算那个男的傻比，接受了七宝，将来你们有孩子了，又怎么办？你让他们一人一鬼在一起玩耍？你确定你老公不会打死你？就算是你自己，感情又怎么分配呢？”
庄雨柠双手捂脸，摇了摇头，“我不想听这些，走一步算一步吧，等真到了那时候，再说……”
“真到那时候，就晚了。趁现在感情还不深，赶紧决断！”我看了萌萌的七宝一眼，“还有你，你光想着跟她在一起过的舒服，有人捧着供着，还能修炼，你这其实是自私表现，是在害她你知道吗？”
七宝听我这么一说，眼中流露出一丝惭愧，虽然它的性格是个幼童，但智商远远超过一般的孩子，我说了这么多，它都听进去了，态度也在慢慢地变化，看着我，嗫嚅道：“我只是不想跟妈妈分开……”
我灵机一动，想到个极好的办法，说道：“我有个一举两得的法子，我写一道符，你下去之后交给转轮王，让他特许你转世投生为雨雨将来的孩子，这样不就解决问题了，你可以做她真正的孩子，享受一世人伦，怎么样？”
庄雨柠和七宝当场呆住。
过了好一会，七宝嗫嚅道：“如果真的可以这样，我求之不得，可是……我从没听说过，转轮王那里，还给说情？”
我笑了笑，“别人不知道，我的面子他肯定要给的，这个你就放心好了，大不了我再给崔府君那里说句话，在轮回之前让你去做鬼役，这样你每年都能回来一两次，你们可以见见面，多好啊。”
我很纳闷，这么妥善的解决办法，自己居然一直没想到，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口水。
果然，七宝那边点了点头，“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愿意！”
庄雨柠也迟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目光落在庄蔡脸上。
“我啊……”庄蔡看了七宝一眼，说道：“这孩子挺可爱的，当它姥爷，我没意见。”
七宝嘿嘿一笑，抬头看着庄雨柠，道：“那妈妈你要快点结婚怀孕哦。”
庄雨柠一张脸迅速红透，嗫嚅道：“我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
庄蔡生怕女儿反悔，急忙说道：“男朋友还不好找吗，好男孩挺多的，例如李先生这样的少年才俊，你们可以发展一下啊。”
“老爸！”庄雨柠脸更加红透，嗔了庄蔡一眼。
我擦了把汗，这老家伙，为了救女儿真是不择手段，连自己都被当成了诱饵，当下为了让庄雨柠定心，也没有反驳。
摸出一张灵符，用朱砂笔简单写下对七宝的安排，我想到自己也是第一次办这种事，转轮王那边，面子肯定给的，但说不定会怀疑事情的真假，突然想到个办法，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天师牌，握在手中，用罡气激发，对着灵符照去。
天师牌亮起一道柔光，把上面的枫李图案通过仙力镌刻在了灵符上，形成一个抹不掉的金印。
我用手抚摸了一下，上面带有自己的一丝罡气。
“不错，挺酷的，以后这枫李就是我的标志了。”我沾沾自喜的说道，把灵符交给七宝，说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七宝依依不舍的看着庄雨柠，流泪说道：“妈妈我走了，过阵子我再来看你，你要赶紧结婚怀孕啊，我迫不及待做你真正的儿子哦。”
“我……尽量吧。”庄雨柠红着脸点点头，嗫嚅道。
擦了把眼泪，像嘱咐自己的孩子一样，说道：“你在下面要乖一点，不要惹事……”
七宝看着我，笑了笑，“放心吧，谁惹我，我就报李天师的名号，说他是我未来的爹，保证崔府君也不敢惹我。”
我一口血喷了出去，还想骂它几句，七宝附在灵符上，飞出了窗外。
“爹，妈，我走了……”
庄雨柠怔忡的发了一会呆，抬头看着我，有些尴尬和羞涩的说道：“童言无忌，忘川哥，你不要介意，我不会当真的。”
我苦笑起来，心里非常的担心七宝到了阴司之后真的这么干，那自己面子就丢大了。想到这，非常懊恼自己出了这么个主意，马蛋，早知道直接把它收了不就完了。
庄蔡走上来，一把握住我的手，他几乎要跪下来，“李先生……大恩不言谢！”
“那就别谢了，我收钱办事，两不相欠。”我最怕的就是别人欠自己人情。
“你们父女重逢，说说话吧，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待会说。”
我回到自己房间，洗完澡，发现带来的衣服都脏了没洗，只好穿上昨天庄雨柠给自己买的新衣服，来到客厅。
庄雨柠父女正坐在沙发上说话，看到我焕然一新的打扮，庄蔡眼前一亮，这小伙子，这么看其实挺帅的啊。
“忘川哥，这衣服穿着合身吗，大小有问题我帮你换。”庄雨柠说道。
“挺合适的。”我在沙发上坐下来，说道。
庄蔡一听，才知道这身衣服是女儿给买的，心中不免想到了什么，看看表快到中午了，于是让庄雨柠打电话叫了一桌饭菜，三人边吃边聊。
吃完饭，三人来到一间卧房里，看望无月道长，这老道士还没有醒，但是脸色红润，看上去没什么事。
“他下午应该就能醒，不过会很虚弱，两三天内不能进食，这里也没人照顾他，最好还是送到医院去，找个护工什么的。”我提议道。
庄蔡点点头，拿出手机，也不知道打给谁，安排下去。然后请我回到客厅去喝茶。
庄蔡亲自沏茶，端给我，嘴里不断说着各种感谢的话。
我听得浑身不舒服，说道：“我说过我是拿钱办事，庄先生你别想太多，你要是老说这个，我不如也去睡觉了。”
“哈哈，那就聊点别的，聊点别的。”
庄蔡笑了笑，“李先生，你来自天机是吧，你是句容人？”
“不是，豫州人，淮上县。”
“哦，看李先生这年纪，父母应该尚在？”
我眉头一皱，“你问这干什么？”
“哈哈，闲聊，闲聊。”
“换话题吧，我不想聊这个。”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庄蔡接下来的问题，差点让我一口水喷出去：“李先生结婚了没有？”
我终于听出问题所在，睁大眼睛看着他：“干啥，你要给我说媒？”
庄蔡笑笑，抬头看了女儿一眼，“这个，我说了不算，是你们年轻人的事。”
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庄雨柠脸一红，道：“老爸别乱说，忘川哥是有女朋友的，是巴中周家的小姐，家境差不多是巴中第一。”
庄蔡眼中，顿时流露出失望。
我急忙摆手，“别乱说，我跟她真就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好点罢了。”
“这样啊，”庄蔡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慢悠悠的说道，“其实那种巨富家庭，规矩很多，而且你要是净身入赘的话，很容易被瞧不起，李先生你说是吧，我们这种中产家庭，倒是很开明……”
“打住打住！”我连连摆手，“我只管捉鬼，不附送情感服务，这事你别找我，我出去溜达溜达，你们父女自己聊。”说完忙不迭的船上鞋子跑下楼去。
看着我下楼，庄雨柠责怪的瞪了父亲一眼，生气说道：“老爸你这样不好的，忘川哥肯定会帮我的，不需要你这么笼络他。” 天机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