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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说她是一个世界观很温和的人呢。”苏雪说。
“她那时候,从小就长在柳氏,不偏不倚地生活,中正无差错。但是这只是旁人看到的她,但柳青青自己,心中是无对错差别的,所以她起来读章程是照章办事,她看到鬼脸会笑,也是照章办事。她就是纯粹到按照书上看到的,照做而已。”
“柳青青是被关在没有窗户和门的高塔上的公主。她只是在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行为作出她曾在书上看到过的所有的‘应对之策’。”
薛思思震惊,“难道柳家的女儿都是这样吗?”
“除了你。都是这样。”苏雪说,“纵然性格无趣,但是柳家这样的家族,也是没有办法。可能没有遇到我的话,柳青青这一辈子也不会对薛丁产生什么感情吧,她会像之前所有的柳家继承人一样,跟命选之人结婚。但她遇到了我,一个和她一样背负了家族,背负一样使命的人,看到另一个相同宿命的女子活得根本不一样的人生。所以,她曾被规矩章程锁起来的心忽然就活了,她觉得,兴许她也不必要这么活,会可以有另一种活法。但对于别人来说,这兴许容易,对柳家的女儿来说,却是绝不会那样容易的一件事情。”
“曾死过一次的人会更加珍惜生命,因知晓了生的可贵。”苏雪像是在缅怀,“曾死过的心,有一次活了,会怎么样,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先是争取到了在外学习的机会。那时候前代继承人还在为那次长老会她忽然大笑的事情心有余悸,知道她这个女儿确实是对人情世故少了些了解,让她去学校跟正常的小孩一样读书相处,说不定依她天资聪颖,能很快领悟到和人相处沟通的方式。”
“那时候我们一行十个人和她进了同一所学校,因为年纪不同,所以周柏成和她在不同的年级,多少也有注意不到的地方,那时候你母亲接触到的第一份感情,就是爱情。”
“我和她在同一个班。你母亲长得好,又安静,既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也是在同学中间颇受喜欢和欢迎的,起初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延续了之前她一帆风顺的生活,却也让她有些焦虑,体会着众星捧月,也体会着千篇一律的虚假,总之,这不是她想体验的人生。毕竟为了这次来学校读书,她努力了三年。”
“薛丁那时候是中途转过来的。他成绩优秀,待人真诚,和善可亲。”
“跟别人不一样的是,他对谁都一样真诚,对谁都一样和善可亲。在他眼里,你母亲和别的同学,并无什么不同。但这份‘一视同仁’,已经是最大的不同。总之,那时候我问柳青青,‘你为什么老是看那个转学生呢?’她就说,‘我觉得他挺好的’”
“我就跟她开玩笑,‘我说你该不会喜欢他吧,柳青青。’,她思索了一下回答我说,‘他不喜欢我的吧。’,我被她的说法吓了一跳,然后我就说,‘你千万不能这么想,想想长老会和你父母吧,你已经有周柏成了。’然后,她就点点头,接着,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了。”
“这就是柳青青,在她眼里,只有选择,没有对错。但是我却能分清玩笑和现实的界限。那时候薛丁的父母亲身体状况都不好,也当然不会像一般的同学一样去关注到更多的东西,关注某一个同学。甚至他连柳青青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他又是插班生,跟所有人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安心学习,回家之后安心照顾父母,就这样他也已经很忙了,所以那时候他是真的无暇去注意柳青青,实在算不上柳青青以为的那种与众不同。”
“后来毕业了,他们就在一起了。所以,我到现在不知道柳青青到底喜欢薛丁什么。他长得好看?可是周柏成你也看到了,薛丁能比周柏成好看吗?他成绩好?身为守护者,周柏成是当时各大家族所有少年的佼佼者,更是受了柳家长老会的训练,无论文武,都不会逊于薛丁。所以,你说柳青青是看上他什么呢?背弃家族使命,不惜违背继承人的誓言,她到底是爱上了薛丁还是爱上那种挣脱束缚的感觉?到现在我都不懂她。但是没关系,我觉得她这个人很好,我想要帮帮她。”苏雪看着薛思思,“后来发生的事情,你就已经知道了。”
“她为什么要威胁你?”薛思思问。
“她没有安全感吧。那时候,除了抓一个我的把柄放在手里,除了苏家,她谁也不能依仗了,因为前继承人,也就是你外公外婆,都去世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外公外婆。”薛思思说。
“你爸妈的事情触怒了长老会,自然他们是不能跟你家有更多牵扯的。”苏雪道。
“他们为什么......”薛思思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只是因为外公外婆的去世,柳青青不会没有安全感到威胁曾经最为信任的好朋友的。
“意外。”苏雪简洁地说了一句,接着补充道,“你知道,在柳家,最不会少的,就是意外。”
“明明是自己的父母,却不能祭拜,原因是因为自己已经被逐出了柳家,算不上是柳家的人了,那时候她就跪在薛宅禁地里烧纸。我很担心她,就去见她了,其实当时我自己的生活也算不上好,看到她面无表情地烧纸,我竟然半句安慰她的话也说不出口。然后她一张张纸全部烧完之后,天色已经由暗转白了。她忽然对我说她知道是谁在暗处做了这些事情,她说背后那人绝不会罢休的,她还说,她不知道还能信任谁。”
“我说,‘青青,你可以来信任我。’,我那时候是真的心疼她,明明是不争不抢的淡薄性子,却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被迫穿上铠甲登上战场的武士。我和她相处了那些年,虽觉得自己还不甚了解她,但也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对我说,‘阿雪,你是不会背叛我的吧?’,没等我回答她,她便接着说,‘阿雪,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有一把刀子,在我手里。’。你能想到我当时的心情吗?我曾递给她的刀子,只有那一把,递给她的时候几乎是将全部信任和身家性命交托给了她。刘信那个负心人,我一点也不后悔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我连一秒钟都不会让他多活。但是,我夜并非有意想要逃脱罪责,只是那个时候,要是我伏法,整个苏家群龙无首,我的女儿还那么小,我若入狱,苏家将任人鱼肉。”
“但我也万万没有想到,她会以此来威胁我。更没有想到,她能将那把刀子,保存至今。她明明心思单纯,但却好像从许久之前就已经步步为营,利用我的信任,设下这些陷阱。你说‘过节’,也只是这样的过节而已。”
“我理解她没有什么安全感,理解她的恐惧和慌张。但就算没有那把刀子,我依旧愿意为她出生入死,我是将她真心当朋友的,可是她保存那把刀子的行为,却使得这一切变了味。由自愿变成胁迫,我的心,根本不会比她少痛一点儿。”
薛思思懂得苏雪的心情,那时候可能只会觉得在自己身上上演了一场寓言式的农夫与蛇吧。
“对不起。”薛思思由衷道歉。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苏雪道,“反正这些年我恨毒了她,暗地里给她下的绊子也不少,我估计她也是察觉到了的,但是也从未说过我什么,虽然跟她做不成朋友,也要说互为死敌的话,程度上还是差了那么一些的。”
“不过有的时候,我真恨她啊。”苏雪最后说,“这个世界上有的伤痕是无法弥补的。有些缺憾是注定永远存在的。但愿你们不要走到我们这一步。”
薛思思顺着苏雪的视线往后看去,薛七七站在后面,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她听了多少。薛思思想要朝她走过去,接着便看到薛七七朝相反的地方跑走了。
薛思思不知道是怎样跟苏雪告了别,下午的时候,苏雪又去给薛丁扎了两番针。晚饭的时候,她已经回了酒店。总之后来也并没有再跟她说上几句话,本来薛思思也觉得跟苏雪没什么多少话可以讲,只是苏雪说她是一个“让人失望的人”,多多少少,让她有些在意。
但也终于明白,人与人的关系,并非全然旁观者清,就比如说有的时候,身在其中的人才更互相明白,就如同她和旁人都觉得,苏雪一定是恨毒了柳青青,但是她却说——做不成朋友,却也不会互为死敌。
小璟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包括那十几个守护者都仿佛聚在隔壁在忙些什么,每一个都紧张兮兮的模样。就连吃饭都是匆匆忙忙,昙花一现。薛思思想着是不是早上那么长时间的倒立真的让他们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想要去关心一下,却被一脸神秘兮兮的叶远拦在了外面,一副讳莫如深如深的模样。
“他们有什么事情吗?”薛思思在电话里这么问叶景湛,他似乎也有事情在忙,故而匆匆说了句“回去再说。”,便挂了电话。
到最后也没有得到什么有意义的讯息,薛思思有些意兴阑珊。 左少的私房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