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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忽然变得凝重，薛思思有些不习惯和林晓月两个人呆在同一个室内，薛思思想要走出去，林晓月径直伸过手去拽住她的手，“算了，你不要出去了，其实说到底，该出去的应该是我才对。他真正想要见到的人，是你和柳青青。就算是见到我，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的。”

　　薛思思不安，仿佛偷窃了人家努力的果子可鄙的盗贼一般，忐忑不安道，“可是，林姨，这对你来说，不公平。明明你付出的最多，凭什么是我留在这里？”

　　“凭什么？”林晓月看出薛思思眼中明显的歉疚，原本深深皱起的眉毛舒展开来，反而释然道，“兴许。有的人的付出，注定就是被辜负的吧。就应该为那个人付出，就该付出完了也依旧一无所得。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而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这些话说得容易，薛思思却仿佛能听得到她心里蜿蜒成河的眼泪流淌的声音——那是只要能够感同身受，便能轻易触碰到其中极深刻的悲哀的声音。

　　薛思思用力将林晓月拽到薛丁床边坐下，接着将她的手放到了男人的掌心。林晓月近来几日每天都会拉着薛丁的手和她说话，但唯有今天，手心的温度有了微妙的不同。心间的沟/壑，也仿佛平坦了许多。

　　那是她期待的温度。她一直等待他醒过来，醒过来，用他的声音叫一叫她的名字，哪怕很轻，也一定会让她流下眼泪。

　　可是他醒了，依旧叫出来的，是别人的名字。她已经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失望了，只是觉得胸口微微发涩的感觉蔓延开来，整个心里，都是这种微涩微苦的味道。

　　薛丁睁着的眼睛终于聚焦，看到了床边女子模糊的影子，伸出另一只手触摸那影子却没有探到实物，一片虚无里，有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终于，指尖有了些温热的湿意，握着他手的那人哭了。他的眉头轻微皱起，最后他终于唤出那个名字，“晓月。”

　　林晓月终于哭出声来，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薛思思在旁边也忍不住擦着眼泪，仿佛苦尽甘来的是她自己。

　　“是我。”林晓月抽噎着答道。

　　“我就知道是你。”薛丁无力地说道，“让你担心了，真对不起。”依旧是格外疏离的语气，像极了之前他一向谦和的模样......看来，他的神志也已经处于比较清醒的状态了。不会像之前那样，根本不认得人。

　　薛思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会在我面前哭的性子，我知道。我也知道她不懂得什么是爱情。我不奢求了，我只是依旧放不下她而已。”薛丁这句话说得很长，却断断续续的，让人觉着说完这句话已经足以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薛思思听着他说的话，心里不知道是何种情绪——她曾经无数次地期待在父亲心里，能够有母亲的一席之地，但如今发觉他依旧对母亲念念不忘，却不知道为何，也没有想象中多么喜悦的情绪。

　　有的心思，只是放在心里，就已经实在是太沉重太沉重了。当说出来，分量一点也不会轻，反而变作两个人的沉重。

　　林晓月说，“我知道，我不怪你，我不贪心。只要你好，我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薛思思转身离开，薛丁虽然醒了，但很明显并不太适合见人，现在的他太需要休息和静养，所以她已经不适合呆在这里了。果然在她踏出卧室，身后的林晓月温柔地说道，“阿丁，你先休息一下，等再过一段时间，一切就会好的。”

　　许多事情，难道过一段时间，就都会好吗？薛思思看着天边挂着的那一轮明月，觉得它今天亮的格外出奇，又圆的不可思议。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旁边少年的声音传过来，“今天十六，所以，月明星稀。”

　　“小璟......你还没睡吗？”薛思思有些诧异。

　　“你不也没睡？”小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直没有听到你回房的声音，想到今天‘影’大人说过，你可能会在薛丁房间里面等他醒过来......怎么，他醒过来了吗？”

　　薛思思点头，“嗯。”

　　“那你怎么出来了呢？”小璟有些好奇，“你一直在等他醒过来，按说，现在你应该最高兴了......应该呆在里面陪他的。”

　　“是啊。”薛思思点头，“今天真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只要他能醒过来就好了。他太累了，我打算明早起来再去看他，今天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那么，你跟‘影’大人的事情呢？薛丁已经醒了，你就可以心无挂碍地跟‘影’大人在一起了吧？”小璟问道。

　　“小璟，是叶景湛他让你这么问的吗？”薛思思问道。

　　女孩子整个人好像是夜间乘风而来的精灵，她的声音像是世界上最清澈的河流淌在深寂的夜里，轻飘飘的。

　　“不是。”小璟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要问的。”

　　“你知道吧？景湛真的为我做的，很多。”薛思思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一般看向远方，“可是，我跟他之间问题，却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是什么呢？”男孩子急急地问道，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得到答案一般。

　　“对啊。是什么呢？”薛思思反问着他，又像在反问着自己，“如果有一天我能知道答案，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你不喜欢‘影’大人吗？”男孩子的腮帮鼓鼓的，觉得她的回答很敷衍，“他们都说你喜欢的是别的男人。说你根本就不喜欢‘影’大人。”

　　“谁告诉你这个的？”薛思思失笑——一直以为柳家的制度严苛，却发觉使者们还是该八卦的八卦，一点也不受严苛的制度的约束。

　　“他们都这么说啊。说你对你之前丈夫的特助JAN很感兴趣，因为他是混血儿。还说你经常把他留在你的房间里面，为了他敢得罪苏雪，简直连命都不要了.......我特地去见过他，但是我觉得他没有‘影’大人好，‘影’大人多优秀啊！他的事情我就是跟你说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也说不完呢！而且还长得比他好看呢！”

　　“叶景湛这么好，你就不担心我配不上他吗？”薛思思看着男孩的眼睛亮的就像天上的星子一样，忍不住泼他冷水。

　　“以前我也担心过这个问题啊！但是，薛思思，你没有你想像得那么糟，而且我相信‘影’大人的眼光，他觉得你好，那你就值得。”少年接着说下去，“而且要是你配不上，别人就更配不上了。”

　　“好了。”薛思思拍了拍少年的肩，“等到明天你再为你们家的‘影’大人打抱不平吧。首先呢，你不能叫我‘薛思思’，这么对年长的人直呼其名是对人很不尊重的，再然后呢，明明是一个未成年，就不要考虑大人之间的事情了，早点睡觉有助于身体健康。”

　　“你呢？”少年不依不饶地坚持道，“我得看着你睡了，才能......”

　　“我当然也是要睡觉的......只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去看一下我妹妹。”薛思思躬下/身，目光和小璟齐平，“谢谢你啊，这么关心我，这么晚了还过来看一下我。”

　　“其实，不用谢啦。”男孩子的脸“腾”得红了，羞窘万分地转身折回自己的屋子。

　　薛思思看着他的背影，觉得那背影里有许多让人羡慕的欢快，忍不住喃喃道，“年少啊......还真是让人嫉妒呢！”

　　“会羡慕嫉妒人家，是因为你总爱想得太多，将自己弄得像一个老太婆一样。薛思思，你为什么出来找我？”薛七七从花园的方向走过来。

　　“七七。”薛思思也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赶紧解释，“我不知道他会叫我母亲的名字。”

　　“我知道他会叫谁的名字。”薛七七很快回道， “父亲昏迷之前，心心念念的是谁，你不会不知道。醒来后，他心里最挂念谁，自然就会叫谁的名字，可就算这样一件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事情，真等他叫出口了，我竟然都没有勇气去看一眼我妈妈的表情。一定很难过吧？”

　　“没有。”薛思思看着薛七七，“他也叫了林姨的名字。所以，现在林姨正陪着他。”

　　“其实，你不必要这样介怀，我心里知道，我母亲是介入到你爸妈之间的第三者。就算她现在心里再难受，我也没有资格恨你的。我心里都知道，但很多时候，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母女都这么傻，明明知道自己付出再多也比不上人家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明明知道就算是付出也是徒劳，却还是飞蛾扑火一般......我明明是如同我母亲一般的傻子，却希望她能够比我幸运，早一些放手。早一些放手，兴许就是解脱。”

　　“我明白你的心情，七七。”薛思思笑了，“在我心里，真的已经放下过去的那些事情了，真的。我很感谢你特地过来跟我说天凌的事情。我也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感谢你让我有了家人可以依靠和陪伴。只要有这些，我觉得我就能够走得很远很远了。只要有这一些，我觉得就已经很够了，我不贪心，别无所求。” 左少的私房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