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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州沈王府大门口,一盏盏朱红的灯笼在秋风的戏谑下不住的摆动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感觉。
宽阔的门前广场上空无一人,连一向戒备森严的王府门口也早已是一片冷清。沈王府的大门紧紧关闭着,整个王府内外都透出一股可怖的氛围。
陈卿想着郝义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千万要小心王府,里面有坏人……’他才走到王府附近两里外,便借口王府内很多事情是他的私事,不想要大家跟着掺和,支开了秦彪李杰等人,自己一个人带兵的过来,想要一探究竟。
他穿过王府门前的五龙壁,眼睛直直盯着前方那扇朱漆铜环的大门,想象着当初初来王府时的场景,那是他和张安的第一次相遇,当时就是在这里,他差点被王府护卫以擅闯王府重地的名义捉了去。幸好张安及时出现,不仅没有为难他,还在知道他是来服役的人后,热情的接待了他,成了他来到王府的第一个朋友。
往事历历在目,此情此景依旧,而故人呢,你又在何方,你在里面吗?你还好吗?陈卿眼角有些湿润,他害怕进去王府看到的会是满地的尸体,而其中有一具会是张安的,那他该如何面对又如何接受?
陈卿身后站着一百多个青羊军兵士,是秦彪强行塞给他的,这些人便是当初以三百人干掉太原卫官兵三千多人的边军精锐,他们本是秦彪的亲兵,此刻也是陈卿的亲兵。
“大帅,要进吗?”牛旦问道。
陈卿点点头,牛旦立即做出一个进攻的准备,两百兵士散开成两翼沿着王府左右大门迅速靠拢,边拔刀戒备,其中五十人在中门前摆阵半蹲,手持火铳弓箭瞄准王府大门。
陈卿慢慢走到中门口,正要下令踹开大门,没想到就在他犹豫的片刻,王府大门吱呀一声居然开了。牛旦更觉得不寻常,使个眼色立马有几十个兵士拿着武器抢先冲了过去,他们一阵风似的在里面扫荡一圈出来抱拳对陈卿道:“大帅,王府里一切正常,没事。”
早在那王府大门开启的一刹那,陈卿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若非不敢面对从前的自己,他早就冲进去了。此刻他已是退无可退,愣怔一下大踏步迈入了王府中。
他瞪大眼睛看着前门后的一切,眼前的画面依然和初到王府时一模一样,就连头顶的那片天空都是一样的湛蓝。
不同的是眼前通往门廊和端礼门前广场的路上,地上多了很多小太监和宫女,他们颤抖着跪在地上像是迎接他一样,陈卿怔怔的看着他们,直接问道:“王爷可在?”
一个小太监颤颤巍巍道:“回,回大人,王爷和家眷已经都离开了,这王府就剩下我们这些人,看家护院。”
“走了?”陈卿心头一惊,随即拽起一个小太监的领口道,“张安呢,你给我说实话,张安在哪里,告诉我。”
那小太监浑身发抖道:“不不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
“你们当中谁是头,出来回话。”陈卿厉声道。
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点,面色粉白的公公出来道:“杂,家,我就是。”
“说,张安在哪,敢隐瞒半个字,我让你们所有人跟你们的王府一起陪葬!”陈卿怒吼道。
那公公接连磕了几个头道:“小人真的不知,我只知道王爷出走前也在寻他,却找他不得,最后大家都走了,他也没有出现。”
“你说什么?王爷找他?”陈卿越发的不可思议,“张安不是王爷下令抓的吗?他为什么还要找他,他的意思是张安就没离开过这个王府,那他去哪了?”
这时又一个小太监道:“回大人,小的是负责看门的,我确定张安大人之前是进来王府的,而且从未出去过。王爷他们离开时队伍里绝没有他,谁都找不到他。”
“找不到,找不到什么意思?”陈卿的脑子快速转动着,他想着郝义说的话,郝义绝不会骗他,他一定是亲眼看到张安被捕才冒死出去找他。
“难道……”他忽然想到,这事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张安被捉后当即被处死,尸体被那个假传王爷令旨抓他的人给藏起来了,所以沈王出去的时候才找不到他;要么就还有一种可能,张安还没死,他被捕后逃走了,逃到了一个谁都找不到他的地方,不再露面。
“来人,搜,整个王府从内到外给我仔细的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他下令道。
身后两百多兵士旋风般的冲了进去,开始四处忙碌起来。
一个多时辰后,兵士们纷纷前来禀报,他们确定已经把整个王府掀了个底朝天,除了门口这些人,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我不信,张安一定还活着。”陈卿疯也似的冲了进去,穿过一条条曾经熟悉的甬道,走过每一处殿宇楼阁,尤其是张安曾经在过的护卫司和首领官署,他仔细检查了每一处地方甚至地板墙壁,却是一无所得。
他百无聊赖的踱步走到长锦宫宫门口,目光停留在在那个锦字上,瞬间便是心如刀割,泪流满面,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从前在此的一幕幕,那一个个白天和夜晚,他守护着这个地方,守护着宫墙内和他一墙之隔的爱人。那年元宵之夜锦儿便是从这里偷偷跑出来和他私会,寒冬腊月锦儿派人给他量体裁衣……
陈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的内心被折磨着,他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他不敢踏入这宫门半步,那道宫门上的匾额就像是一个恶毒的符咒一样只要贴在那里,他便原形毕露,躲无可躲,他只要多停留一刻,便随时可能送了命。
陈卿捂着胸口拼命的逃跑,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他很快便躲到了一个亭子里,那个连接前殿后寝的甬道上最大的一座亭子,那个他曾经在过无数次六角亭,他扶着亭子朱红的亭柱一阵心酸,眼泪哗哗落下,他感动一股难受在胸口里郁积,越积越满,很快就要决堤一样,他只有放声大哭,撕心裂肺的大哭才能将这种情绪发泄出去。
周围不断有他的亲兵跟在身后,怕他遭到什么不测一样远远看着他。牛旦更是着急的不行,生怕这位主帅在他手上会出什么意外。
忽然他看到陈卿抬起了头,眼中的泪水凝固了,脸色也好了一些。
模糊的泪光中,陈卿看到他扶着的那个亭柱上用小刀浅浅的刻着三个字“缘初见安”,他认得那是张安的字,就那么三个字如果不是用心看都察觉不了,这一刻却直指他的内心。
“缘初见安……”这是什么意思,缘分,初次见面,陈卿一字字慢慢咀嚼着,回想着当初在王府的一切,他和张安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不就是刚才他进来那个门口吗?王府大门口,不,不是,那里太空旷,有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一定不是那里,那么,这初见,还有哪里?
他的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想着,因想起锦儿带来的伤痛依旧不时撞击着他的心口,他的心隐隐作痛,咚咚的撞击声忽然把他撞醒,缘初见,缘,缘,这王府里除了张安,我和谁还能用的上这个缘字。朱勋潪,锦儿,初见,初见……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拔腿便向家庙方向而去。
“牛旦,你,你们不要跟过来,这是我的私事。”快到家庙西墙角附近那种废弃的燎炉房的时候,他吩咐道。
“大,大帅,这周围感觉阴森森的,你要是有个意外我们可担待不起,还是让我们跟上吧。”牛旦哀求道。
“我的话就是命令,不要跟过来。”陈卿像是自言自语道,“当年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大半夜的我都不怕,现在会怕,你们就留在这里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向前靠近半步,明白?”
牛旦见拦不住,只得抱拳道:“卑职,明白!”
陈卿看一眼前方那座破旧的燎炉小房子,迈开脚步向那而去。
他走过去先是认真检查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埋伏后,利索的推开燎炉的火门,拔出火门内的抽屉,一抬脚便把整个身子下了去。顺着那黑洞洞的坑道,走过一个个台阶,当他的脚碰到地面的那一刻,他本能的感觉到这暗道似乎有人来过,但来的人肯定不多,因为他能清楚的感到地上的脚印,是一个人的,规律而不凌乱。
陈卿没有带火折子,就这么摸黑向前走,快要走到坑道尽头的时候,他拔出佩刀格挡在前面,边小声叫着:“张安,张安是你吗?你在不在这里。”
坑道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即便很小的声音在这狭窄安静的空间都显得很突兀,他相信张安一定能听到。
果然,在他快要走到坑道尽头那两扇分别通往长锦宫和家庙的小门附近时,一个声音低沉的回应道:“陈,陈卿,是你吗?” 潞府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