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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胜,转眼之间,便变成一场大败。
次统率五千宫分军作战,却落入宋军陷阱,被宋军前后夹击,眼见着就要全军覆没,吞下大辽南征以来最大的失利,萧吼已经完全陷入绝望之中。
此刻,他完全靠着自己的本能在支撑。如同一只掉进陷阱的野兽,无论如何也要做最后的挣扎,除非筋疲力尽,血液流干,否则绝不肯认输。
但他也知道,兵败身死的命运,几乎已经注定。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又或者只是想寻求一个解脱,萧吼挥舞着手中铁鞭,一次次杀进宋军阵中,身上浴满鲜血。宋军似乎也已经现了他是这支辽军的主将几乎无时无刻,都有数十骑宋军与他厮杀。
他的亲兵一个接一个的战死,他的铁鞭上,也已沾满了宋军的脑浆与鲜血。但是,每杀掉一个宋军,便有另一个宋军补上来,直到他的副将耶律虎思率领一道人马杀过来与他合兵一处,对他高声喊着:“都统!都统!突围!突围!”萧吼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做为一个主将的职责。
纵然回去之后要下狱处死,他也不能轻易死在战场上。大辽十一宫一府十二宫!,文忠王府八千骑宫!骑军有五千骑奉调南征,如今全在他的鹰下,他总不能叫他们全都埋骨于此吧?!
可要突围又谈何容易?他举目四顾,只见四野到处都是宋军,他要向哪儿突围?
“北边!朝北边!北边的宋军看起来比较弱!”耶律虎思仿佛看出了他的犹疑,在他耳边高声喊道。
萧吼顺着他的话音朝北边看去,在一片兵荒马乱的混战之中,他却实在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耶律虎思虽然是他的副将,却也官至文忠王府副都部署,南征以来,颇立功勋,更是曾经随耶律冲哥东征西讨的宿将,此时萧吼也只能信任他的判断,咬牙喝道:“好!便往北突围!”
但是宋军马上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很快,便有数百骑人马朝北边包抄过来挡住了他们的道路。萧吼苦苦厮桑,却始终冲不破宋军的围困,反而又折损了数十人马,连耶律虎思大腿上也中了一枪。迫不得已,萧吼只能掉头往南,却被一员老将领着百余骑人马当头拦住。萧吼举鞭大吼,冲杀一阵,不料这支宋军十分凶悍仅仅四五人围上,便与他斗了个难解难分。他不敢恋战,正要再掉头另寻他路,但他们这四五百骑人马无论往哪方冲杀,前面都会冒出一支宋军来阻拦,而那老将率领的百余骑人马,更是如附骨之蛆一般,盯着他们不放。其他那些各自为战的辽军眼见着主将受困,不顾一切想要杀进来接应,但宋军配合得极为默契,总会在关键时刻,杀出一支宋军来,令他们无法接近。
这里便是葬身之地么?不知为何,萧吼心里竟然感觉一阵解脱。手中两条铁鞭使将起来,斤倒币加凌厉。一个围攻他的宋军现出一个破绽,被他一鞭打在左臂上,惨叫一声,跌下马去。他正要趁势去取他性命,忽听到鸣滴声响,他的坐骑惨叫一声,忽然跪了下去。萧吼大惊之下,觑到机会,院忙纵身一跃,跳到先前被他打下马去的宋军的坐骑之上,回头一看,只见他的战马身中数箭,已然倒毙。萧吼是爱马如命之人,这时又悲又愤,大吼一声,拨转马头,驱马直取那射杀战马的宋军老将。
但那些宋军哪容他杀到跟前,自那老将身旁,又有两名宋军杀出,将他挡住。
萧吼眼见着这些宋军一个个穿着平常,绝非宋朝将领,但身手个个不凡,他虽不知对面就是慕容谦,心中却也知道那老将必然是紧要之人,可他虽满心想要取慕容谦性命,奈何慕容谦的亲兵实在厉害,任他左突右驰,总是摆脱不掉。好在他吸取上次中箭的教训,全身皆着铁甲,重归重,宋军弓箭,也奈何他不得,只能得空射慰坐骑,但萧吼颇有神力,骑术精湛,虽然坐骑屡屡中箭,却也总能夺得战马换乘。
只是他虽与耶律虎思率众苦战,宋军轻易奈何不了他们,可他们要突破宋军的围困阻拦,却也十分困难,无论他们怎样东冲西闯,前面的宋军总不见少,眼见着身旁的部下越来越少,二人心里也知道,或战死或被擒,这一刻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
到了这个地步,萧吼亦不由英雄气短,他奋力杀到耶律虎思身边,帮他格开一个宋军的攻击,惨然笑道:“耶律兄,事已至此,是我萧吼对不住文忠王府十万父老!”
“都统说甚话来一”萧吼才听耶律虎思回了半句,声音便嘎然而止,紧接着便是几名亲兵的惊叫,他方拨开一名持枪宋军的刺杀,转头望去,却见耶律虎思身子垂在马上,面门正中一箭,穿透脑颅。他清晰的听到几个宋人高声赞道:“刘翔鹰,好箭法!”萧吼循声望去,却见射杀耶律虎思之人,乃是一名青年宋将。
他悲吼一声,猛然挥鞭,击退身边两名宋军的夹击,突然一夹马腹,疾驰向那青年宋将,右手铁鞭格开前来阻挡的一名宋将,左手执鞭,砸向那青年宋将的脑门。那射杀耶律虎思的宋将正是刘延庆,他跟在慕容谦身边作战,便是他在乱军之中认出萧吼是辽军之中重要大将,引得宋军全力来围攻萧吼,只是不料竟然又捡下这等大功,暗施冷箭,将萧吼身旁一名辽军大将给射杀了,心中正在高兴,全未料到萧吼来得如此之快,碎不及防之下,下意识的拿弓背一挡,被他铁鞭砸得当场脱手而飞,萧吼正要补上一鞭,刘延庆回过神来,跑得却快,翻身一滚,便滚下马去,萧吼这一鞭,正砸在马背上,竟生生将马背砸塌。
萧吼如此神力,几乎将刘延庆吓得屁滚尿流,幸得旁边几个参军援手,方将他救了出来,算是死里逃生。但萧吼盛怒之下,这一招招数使老,却也再来不及遮挡身后两名宋军的攻击,只觉右侧小腿一阵剧疼,已经是挨了一枪。不待他转身,脑后风响,一柄巨斧又朝他后脑勺砍来。
此时刘延庆已换了一匹战马骑上,惊魂稍定,一面看着慕容谦几名亲兵围攻萧吼,一面不自禁的四下张望—辽军中军已经完全被分割成一小股一小股,被优势宋军围攻,虽然仍在负隅顽抗,但覆灭是迟早之事。被姚雄与不瞻部切断的两翼辽军,虽然明知必败,但主将中军被困,畏于辽军严酷的军法,没有人敢逃命,拼了命的想要朝中间杀进来,救出萧吼。事实上他们想要逃跑也不容易,东边有刘法的渭州蕃骑挡在后路上,虽然辽军这时已缓过神来,开始分兵苦战,刘法一时也难以取胜,但他们一旦弃战逃命,想要冲破刘法的围困,却也是千难万难。但他们想要杀进中路接应萧吼,亦非易事,姚雄部自不用说,便是不瞻的武骑军,在这大胜之下,士气高昂,若说进攻或力有不足,仅仅只是防着辽军冲破防线,却也勉强能够支撑。眼下的形势,只要砍下萧吼的头颅,斩断他的将旗,便能让辽军斗志瓦解全歼辽军,便是反掌间之事。
在这种局面之下,辽军经过初时的院乱,竟然还能顽抗如此之久,委实已经是令人心寒。这些辽军,的确不愧是百战之余的精兵。刘延庆却不知道,辽军能有如此的组织力,其实还得归功于故!王萧佑丹—当年萧佑丹重订宫!夕沙,制度十分严密,宫!骑军总共分成十一宫一府共十二宫!,十二宫!之下,平时则设有提辖司、石烈、弥里三种机构,提辖司设置于大辽境内紧要的战略要地,成犬牙交错之势,有事攻战,无事渔牧,并可监视威慑国内各部:而石烈、弥里则相当于汉人的县与乡,设于不那么紧要的地区,平时隶属于北南大王府,是普通的基层行政机构,战时自然而然,便是一级军事组织。每次辽主点兵,各宫最多只出三分之二的兵力,留下三分之一休养生息,而点到的提辖司、石烈,至少出一千骑,每一千骑设一部署、副部署,皆是本提辖司、石烈之内素有威望的豪杰。行军打仗之时,各弥里自为一营,各提辖司、石烈亦绝不拆散,因此其中下层将领,对自己的部下都十分熟悉,而同营将士,更是本土本乡,甚而多有血缘关系,战斗之时,不仅配合默契,更能守望相助,互效死力。至于战时的诸宫都部署、副都部署、判官,虽然也是出自本宫,颇能了解本宫事务,并有足够威信统领部下,但平时他们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石烈或者提辖司长官,并不能干涉本宫其余诸提辖司、石烈之事务,因此不仅绝难形成拥兵自重之势,而且在战斗当中,即使一时失去主将的指挥,只要各弥里不被彻底打散,辽军也不会轻易溃败。
相比起宋军通过节级与下级校尉构建的基层军队组织制度,辽军宫!骑军的这种组织之法,虽然没有那种严丝合缝的美感,相对更加简单,却也是十分符合辽国民情风俗,推行甚易,而效果也十分显著。
不过,无论萧佑丹将宫!制度改进得多么严密完善,看起来也难以挽救文忠王府这五千宫分军将要全军覆没的命运了。
但就在刘延庆以为胜局已定之时,忽然,东边的天际,扬起了漫天的灰尘。
那飞扬的灰尘,遮天蔽日,地面还伴随着大股骑兵疾驰时践踏大地的震动,一时之间,陷入困境之中辽军传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而宋军的战鼓声、号角声,也更急了。
“慕容大总管有令:诸军并力猛攻,务要先破面前之贼!”
“慕容大总管有令:东边已有大军伏击,先破面前贼,再击东面寇!”
一骑骑传令的士兵,在乱军中催马疾行,扯着大嗓门,不断地用注京官话与横山羌语高声喊叫着,所到之处,宋军的进攻也更加凶猛。虽然不知道为何辽军援军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看起来人马只怕有数万之众,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争分夺秒的时刻,若能在辽军援军赶到之前击溃包围之中的敌人,主动权便在宋军手中否则,这到嘴的肉若是吞不进肚子里,就会反将宋军给噎死。
“是啊,还有荆岳,还有荆岳!”在初见着东边的灰尘之时,刘延庆几乎忘记了慕容谦先前布下的这着棋,这时听到传令兵的喊声,才猛然醒悟过来,心神稍定,一面在心里面不住的安慰着自己,一面去看面前的战斗。
这时候的萧吼,身边的部下已经不过三百余骑,且大半身上都挂了彩,但是横山蕃军虽然竭力猛攻,但真要将这么一支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骑兵消灭,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事。尤其是辽军看到援军已近,原本已然因绝望而跌落到谷底的士气又提振起来,要对付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但愿荆岳能多拖一时三刻!刘延庆心知如今保命的关键,就在尽快干掉面前的辽军,当下不再多想,他的大弓已然丢失,这时提刀在手,拍打着战马,便要冲向一名辽军,却听身边有人骂道:“不瞻那个鸟人,想要做甚?!”刘延庆心头一惊,连忙勒住战马,朝北边眺望,却见在辽军连番冲杀之下,左翼的不瞻部,竟然已露出不支之象。
他大惊失色,正不知如何是好,又听到身边又有人惊呼了一声,他转头望去却见一个行军参军正望着东边,面色惨白,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胸口仿佛被一个大棒打了一棍,一时间,脑子里一片混乱。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东边的烟尘越来越近,隐隐约约,已可以看见辽军的先锋!
“荆岳呢?荆岳呢?!”刘延庆方寸全乱,脑子里只是反复的浮出这个问题。
混乱之中,他下意识的去寻找慕容谦,却见不知何时,慕容谦的牙兵们已经簇拥着慕容谦退出了战斗,慕容谦的身边,几位挚旗将五色令旗高举着,飞快的挥舞着,鼓角之声也同时停了下来,战场之上,响起了清脆的金钮之声。
胜负之势,再次逆转。
慕容谦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开始果断的下令退兵。
然而,这时候想要从容退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宋辽两军原本就已混战在一块,听到宋军响起鸣金收兵的声音,辽军士气更加高涨,就这么一小会,刘延庆看见原本被困的萧吼已然杀出重围,一面收揽着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一面高声用契丹话喊着什么,辽军听到之后,都是哇哇怪叫,疯狗似的反扑向宋军,与宋军缠斗在一起,让宋军轻易脱身不得。
罢了!刘延庆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他挥刀砍倒一个冲到身边的辽兵,一面策马后退,紧紧跟上慕容谦,一面不住的回头观望。却见东边的辽军越来越近,而转眼之间,北面不瞻部己成溃败之势,两千武骑军争先恐后的跟随着不瞻的将旗,不顾一切的朝着西边逃跑,许多未及撒退的骑兵顷刻之间就被追击的辽军淹没。
左翼的溃败带来的结果是灾难性的。
在东面包夹的刘法部此时反而变成了被辽军阻隔在身后,奉命切割辽军的姚雄的右翼军也变成被辽军切割,但两部原本还在奋力冲杀,试图向中军靠拢。而任刚中与中军几位横山蕃军的将领,也各领着数队人马与辽军厮杀,接应姚雄与刘法。
而慕容谦将旗附近也聚起了数百骑横山蕃骑,他们收起了近战的兵器,换上长弓还有人取出霹雳投弹,不断引弓投弹,且战且退,以求逼退辽军,掩护友军后撒一但突然之间,左翼崩溃了!即便是再精锐的部队,在这种局面下,也难以再维持他们的心理防线,更何况在这战场之上作战的,终究是两支蕃军!
在有利甚至是相持之阶段,蕃军的斗志是不必怀疑的。但在几乎可以注定的失败面前,他们的斗志就很难经得起考验。一队的横山蕃军开始跟着逃跑,然后是两队,三队一刘延庆看见横山蕃军的军法队与慕容谦的牙兵们手执枪剑,拼了命的阻止,甚至当场处死逃跑的士兵,但溃败便如瘟疫一般蔓延,转身逃跑的士兵,很快就多到了怎么样也无法阻止的地步!
这个瘟疫几乎同时由中军传播到姚雄的右翼军、刘法的渭州蕃骑,看到中军也开始溃败,这两部立时溃散,姚雄率领着七八百骑人马朝鼓城方向败逃,而刘法一混乱之中,刘延庆已经找不到他的将旗所在。
而此时,东边的辽军距离他们,至少还有十里!尽管自旗号来看,来的辽军至少有数万人马,中间最大的一面将旗上,赫然绣着一个斗大的“韩”字,那是韩宝亲来无疑。但是,十里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如若不是不瞻的武骑军先溃的话,萧吼的几千宫分军,其实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无论他们再怎样不顾一切的想要拖住宋军,也是难以做到的。
他们原本是有机会至少全身而退的。
然而,再如何精锐的部队,溃败起来,只需要一瞬间!
在拱圣军则深州陷落,拱圣军全军覆没:投到慕容谦鹰下,结果竟然又是一场大溃败一刘延庆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霉运纠缠不放的倒霉鬼。人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这便是他刘延庆的后福?!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两只截然不同的军队中,两位当世名将的鹰下,竟然要接连经历两次大败!刘延庆此时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慕容谦一此时大势已去,慕容谦就算是神仙也无回天之力,他也已经在牙兵的簇拥之下,开始朝西边败退,而跟在他身后的,最多只有不过千骑人马!夹在这千骑残兵败将之中尸L灿延庆脑子里想到的竟然是:若得有命回乡,他一定要请个高人,好好看看自家的祖坟!
而另一方,萧吼直到战斗全部结束,都觉得自己是在一场奇怪的梦中。
当宋军夺线溃败之后,他的宫分军竟然被那些未能逃跑的宋军残部给牵制住了,组织不起有效的追击,直到韩宝的主力赶到,与他合兵一处,这才总算顺利解决掉那些残兵,然后开始追杀。数万骑兵一直杀到鼓城城下,却现鼓城已经四门紧闭,逃跑的宋军大部分已经入城,韩宝这才下令班师,返回束鹿。
不用韩宝说出来,萧吼知道他错失了什么。
当敌军已经溃败之时,趁势追杀,是扩大战果的最好机会,与敌军对垒苦橇天砍下的人头,可能抵不上一次这样的追击的三分之一。原本,他有机会将慕容谦打得彻底翻不了身。可最终,清点战场,他们砍下的宋军级只有八百余级。虽然斩八百余级,俘虏六百余人,缴获战马两千余匹,兵甲不计其数,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大胜。这个胜利,亦足以令慕容谦有一段时间不敢东觑。
而他之所以未能趁势追杀,还有别的原因—他的五千宫分军,在先前的战斗中,伤亡惨重,有七百余人战死,千余人受伤,死掉的战马也有七八百匹,所有人都极为疲惫—事实上,他们都还没有忘记,他们都是死里逃生。当宋军突然全线溃败之时,许多人根本没有斤应汁来,他们还在庆幸自己竟然逃出生天。
要不是韩宝的大军来得及时一萧吼想想都背脊凉。他的人头离桂在宋军旗杆之上,也就差那么一点儿。
先是掉进宋军的陷阱,差点全军覆没:后又未能把握战机,致令慕容谦逃窜一韩宝治军一向赏罚分明,在回师束鹿的路上,萧吼就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韩宝会如何责罚自己。大军一回到束鹿,他不及解甲,便立即前往城外韩宝的大帐,交出自己的印信、佩剑、令旗,在帐外拜倒请罪。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韩宝宣他进帐之后,开口便道:“今日之胜,虽然可惜却也十分侥幸!”
萧吼刚刚跪下,听到韩宝这么说,大是惊讶。他追随韩宝已久,自韩宝的语气之中,便听出他并无责罚之意,心里面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抬起头去看韩宝,只见韩宝坐在一张胡床上望着自己,他院忙又低下头去,道:“末将死罪!”
韩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有甚死罪活罪,败而不乱,你能力战保住文忠王府这数千宫分军,便已算是有大功了。耶律虎思既然死了,这些人马,以后便常由你统领了。”
这却非但不是罚,反而是赏了,萧吼几乎疑心自己听错,愕然望着韩宝:“末将、末将二,,
韩宝却不理他,又道:“你虽有许多不足,但带兵打仗,最要紧的还是经验。
胜败乃兵家常事,吃点亏有时反是好事。况且以军法而言,你杀伤与损失相当,亦算是功过相抵。若要让你避开慕容谦这个陷阱,此时亦是不可能之事。”
萧吼不料韩宝会这样说,真是感激沸零,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听韩宝又冷笑道:“可笑慕容谦机关算尽,却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功亏一匾,反落得这般下场。可见我大辽真是天命所归!”
萧吼本也奇怪为何韩宝会来得如此及时,不由问道:“末将亦是奇怪,为何晋国公会知道末将落入慕容谦算计之中一”
韩宝摇摇头,笑道:“我非能未卜先知,如何能知道你已中计?不过今日一大早,我接到武强急报,萧签书大破仁多保忠,皇上又遣使者来我营中催促,我心下着急,不愿久困束鹿弹九之地,遂率大军而来,欲与慕容谦早决胜负,以便及早南下,与签书呼应。不料阴差阳错,竟有此胜,否则,大事去矣!不过这也拜宋军怯懦所赐,慕容谦老谋深算,他竟部署了数千骑在晏城以东狙击我军,若这数千骑是拱圣军或者晓胜军,只怕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全军覆没。可笑慕容谦却派出了一群绣花枕头,远看着兵甲鲜明,高头大马,不想稍一交锋,宋军主将便先率着数十骑往南逃了,数千骑兵,顷刻大乱,跑了个精光。我若不是见着西边灰尘,知道必有恶战,又抓住俘虏,知道慕容谦在设伏,便不敢去追,否则这数千宋骑,管叫他一个也逃不脱去。”
萧吼这才知道原来慕容谦竟然在他身后还设了一支军队狙击援军,叹道:“末将此时方知,便败在慕容谦手下,亦是不冤。”但更加让他意外的,却是萧岚竟然会先他们一步,击败仁爹保忠。但他自不敢多问,以免有对萧岚不敬之嫌。
他却不知道,萧岚能够打败仁多保忠,靠的却是耶律信!
原来萧岚与仁多保忠在武强僵持,萧岚虽然动用火炮相助,却也奈何不了仁多保忠分毫。只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耶律信在此时出手了。
而他攻击的方向,出动的部队,更楚事先没有人想到的。
韩宝与萧岚都知道耶律信曾经自萧忽古部征调宫分军来中路,却没想到,耶律信下令其中数千宫分军沿黄河北流东岸南下,急攻东光东城!东光虽然坚固,但守兵很少,难以支持,只得分别向仁多保忠、郭元度告急。郭元度正一心防范河间府的耶律信,却不想东光出事,真是进退失据,他不敢不救,只得匆匆忙忙分兵援救。
便在郭元度分兵前去救援东光之后,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耶律信,突然亲自率军强渡黄河,他在黄河上搭起数十道浮桥,大破北望镇宋军,郭元度只得率败兵退保阜城。耶律信就此突入永静军!
郭元度的失利,直接将仁多保忠逼入绝境。他得到消息之后,大惊失色,连忙退兵,想要退到阜城,与郭元度合兵一处,但萧岚察觉到了仁多保忠想要退兵的意图,趁他退到一半,纵兵猛攻,宋军死伤惨重。萧岚趁势渡河,攻克武邑,仁多保忠本欲去阜城,但阜城、东光,皆为耶律信所围,不得不率军逃往信都。
这一轮的僵局,已被打破。战争的天平,已悄然倒向大辽这一方。
但这些,全都是耶律信的功劳。这才是韩宝为何突然放弃谨慎的战法,急着想要与慕容谦一决胜负的真正原因。
他如若不甘心始终被耶律信压一头的话,在这场竞赛中,他就应该再积极一点了。
在这个时刻,他需要善用手中的一切力量,绝无可能再去处罚萧吼这样的亲信勇将。
“既然慕容谦已被击退,西面暂时便无威胁了。”韩宝自胡床边的桌案上,取过一支令箭,捏在手中,这是乘胜南下的时候了,永静军既然已经失守,又有萧岚接应,唐康、李浩并不足为惧,他只要与萧阿鲁带南北呼应,夺下冀州,甚至生擒唐康、李浩,亦不在话下。据传仁多保忠也逃向了冀州。先败姚咒,再破慕容谦再取冀州,李浩无足轻重,但若能一举擒获唐康、仁多保忠一有如此赫赫武功休说耶律信,便在当世所有武将中,他亦不做第二人想!
而萧吼,自是他先锋官的不二人选。
“报—”
便在此时,帐外传来的察报声,让韩宝缓了缓扔出手中令箭。
“进来!”
走进帐中的是一名远探军小校,见着此人,萧吼与韩宝的脸色都是一变,萧吼曾经掌远探拦子马,此人当时便在他的属下,他知道韩宝是将他派到冀州去打探军情的。这时候见他行色匆匆的回来,脸色院张,心中都是格登了一下。
韩宝沉声问道:“你却如何回来了?”
那小校跪在萧吼旁边,垂回道:“晋公,大事不好一”
韩宝听到这话,一颗心沉到了海底,急道:“出什么事了?”
“萧老元帅的大军,萧老元帅的大军一”
韩宝已经惊得从胡床站了起来,喝道:“快说,萧老元帅如何?”
“萧老元帅他,在黄河边上,被宋军打得大败,全军覆没!” 北宋风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