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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敲响了法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杨芸带着手铐站在了一旁监禁的区域，她套着橙黄色的马甲，垂着头，始终一语不发。
没了一层层的化妆品，这个女人好像在飞速的老去。
原本光彩照人的模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厌世无争。
关映茹打量着她，忽而又转过头去看向关砚。
他也正在看着杨芸，稀疏的睫毛颤抖，眼底眼眶里像是蓄了水汽，猛地低下了头。
“爸，你没事吧？”
关映茹不大放心，握住关砚的手，他的指尖冰凉的叫她心中一颤。
“我没事。”关砚转过头看她，也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眼底的水汽还没散去，神色却已经如常。
他到底是难过的，用了这么大力气去保护的人，最后却成了伤他最深的人。关砚的指尖轻轻的颤抖，被关映茹一下下的抚顺。
法官看了资料，扫了一眼下头泱泱的人群，嘴靠近了话筒。
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
关砚上一次的案子余波刚刚揭过去，这一次又是一个重磅炸弹，S城的记者等了这么久，终于又等来了这一场风波，个个都是伸长了脖子，唯恐天下不乱。
“原告关砚，起诉杨芸经济犯罪和蓄意谋杀罪，物证已经齐全，杨芸，你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有一些门路的记者知道关氏亏空的厉害，而这其中多数是因为杨芸私下转移财产，可却不知道蓄意谋杀的缘由，此刻听到这项罪名，纷纷议论开了。
“谋杀，究竟怎么回事，你知道么？”
一旁的人摇摇头，也是一脸费解，“关砚心脏病发不是因为沈斐的亲子鉴定么？怎么就成了杨芸蓄意谋杀？”
“我看这事情中有猫腻啊。”
“我觉得也是。”
……
“肃静！”
法官冷着一张脸敲了敲法槌，脸色不是很好，上一次关砚和沈斐的官司也是他裁决的，结果当时的场面一片混乱不说，最后当事人都昏迷了过去。
这样的经历实在太糟糕，他皱着眉，及时制止了下头的声音。
“杨芸，你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一连两次被提及，杨芸终于抬起头，视线在被告席的位置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莫律师的影子，忽而无声笑了，“没什么要辩驳的。”
莫律师在警局中给她说得信誓旦旦，结果真正到了现场，却连面都没有出。她心底涌上说不清的情绪，像是失落，又像是自嘲
她的声音很轻，传在众人的耳朵中，却像是一粒水溅在了油锅里，炸出噼里啪啦的惊天动静。
“不辩驳？难道杨芸真的蓄意谋杀谁了？”
“最毒妇人心啊。”
“诶对了，今天怎么就杨芸一个人，她女儿关颖绮呢？”
“是啊，关颖绮呢？难道是嫌丢自己的脸，所以没来？”
听审席上又开始窃窃私语，话语传到杨芸耳朵中，终于叫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她转过头，像是在人群里找着什么，视线从前到后，又从后到前，来来回回的扫视。
半晌，脸色忽然白了下去。
“关砚，我的女儿呢？”
这一句的嗓门不小，关砚愣了愣，抬起头看她，又去看被告席和底下的人群，一下子站了起来。
“爸。”关映茹拉扯着他坐下，表情不太好看，“关颖绮好像没来。别看了，李腾飞也没来。”
“没来？”
关砚同样诧异，不论怎么说，李腾飞都和杨芸生下了孩子，他现在竟然……都不到场？ “嗯，我进来的时候就在找，但是没发现。”
关映茹点点头，心中莫名惴惴不安，转而又去问沈斐，“你知不知道关颖绮为什么没来？”
沈斐摇头。
关颖绮这条线索前几天就断了，江寒和他说过，说仍在跟进，但是还没出什么结果。
“关砚，你把我女儿怎么了？”杨芸不依不饶，眼泪刷的一下涌了出来，像是愤怒，却又带着几分哀求，“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颖绮什么都没参与！转移你钱财的是我，给你吃禁药的也是我！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颖绮是无辜的！”
几句话，惊得下面某记者的话筒掉在了地上。
哄的一声，整个法庭顿时都是嗡嗡的额轰鸣。
“禁药？”
“这个杨芸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过这个禁药是怎么来的？”
……
“肃静！都肃静！”法槌连敲了三次，众人才又安静下来。
“杨芸，所以你没有什么要反驳的了是吗？”
法官再一次提问道，杨芸摇头，底下却忽然有声音传了出来，“有！”
声音自门口传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望了过去。
沈斐皱起眉头，这个声音他记得，竟然是李瘸子？他理不清因果，却又想起来江寒在电话中和自己说的，李瘸子和李腾飞关系匪浅。
匪浅？
他站起身，看着李瘸子一步步过来，表情阴郁的可以。
杨芸也是一惊，转过头，惊呼出声，“李哥！你……怎么来了？”
李瘸子没来得及说话，紧接着就是急咳。
“腾飞那小子，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我还没找到他。”李瘸子咳完了，看着杨芸，一双凹陷的眼睛中是难有的情谊。“还有颖绮，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也找不到她。”
他从接了杨芸的委托之后就一直在找两个人的消息，却不知道为什么，竟半点线索都不曾找到。
心中一半愧疚一半焦躁，他夜里睡得少，这身体便愈发的一日不如一日。
“来的是谁？你要提供什么证据吗？”
李瘸子哪有什么证据，来不过就是看看杨芸，和她说几句话罢了。
他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摇头，“没有。”
法官松了一口气，不敢再横生什么枝节，宣告了庭审结果——“犯人杨芸，转移关家资产上千万，又蓄意谋杀，今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即刻执行。”
杨芸没出声，看着李瘸子，忽然朝他挥了挥手。
多年前，他从李瘸子身边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头蜷曲的头发披散着，静静和他挥手道别。
往事历历一下子涌上来，李瘸子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那年今日，周围的人声淡了，他的眼里只剩下了这个女人。
“李哥，颖绮有了什么消息，麻烦你到时候告诉我一声。”
一场判决就这么起高走低的结束了，谁也没料到杨芸会这么配合，乖乖伏法。
来之初，沈斐和关映茹各自将公证处的大叔和药贩子一起邀请了过来，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没想到，竟然都没有需要他们出面。
沈斐诧异，关砚看着杨芸，眸子里沉沉的，始终不发一语。
杨芸被带走，庭审结束，法官说了几句便去了后头，关映茹怔怔看着杨芸走远的背影，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她原本对她也是恨到了极致的。
可如今看着这样沉默的杨芸，却又觉得她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垂着眼，也沉默下来。
“走吧。”
三个人之中，唯有沈斐情绪没有丝毫的波澜，牵着关映茹的手带着她站起来。
“嗯。”
三个人都往外走，可灯光闪烁，又哪里会放几个人轻易离开，一个个记者都举着话筒对着几人，想问出点什么来。
“关先生，请问您对这个裁决满意吗？”
“关先生，是否会考虑主动给杨芸提出减刑？”
“沈先生，您坐在陪审团上，请问是和关小姐结婚了吗？”
……
前头的问题还跟着案子展开，后面的却越来越八卦，关砚的脸色不好，被关映茹扶着，一点点往外走。
终于见到外头的太阳时，几个人都出了一身汗。
关砚坐在车后座，无声的叹气。
这一场庭审，更像是一场硬仗，关映茹怕他情绪有异，忍不住叫他：“爸。”
并不是她多虑，只是她清楚，杨芸在他心中的位置不低，如今看着曾经自己诸多照顾的人进了监狱，自然是好收不到哪里去的。
“嗯。”关砚将视线从外头挪回来，看到关映茹担忧的眼神，露出一个笑容来。
“映茹，什么时候开个记者招待会吧。”
他当初将关映茹逐出家门，方式太伤人心，如今虽然父女俩关系已经和好如初，但毕竟一个坎儿摆在那里。
他也明白，大概轻易过不过去了，但至少，可以试着弥补。
关映茹却不知道关砚在说什么，她尚且从刚刚那一场庭审中没有回过神来，听到关砚这么说，眼中露出些许迷茫。
“什么招待会？”
她不清不楚，沈斐这个局外人却是心中敞亮，忍不住也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爸是说，把你认回关家的记者招待会。”
关砚点点头：“嗯，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太偏执，还固执，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如今事情了结了，爸爸想给你一个公道，开个记者招待会，告诉他们，咱俩已经恢复父女身份了。”
关映茹求之不得，却还是顾及关砚的身体：“爸，等你身体彻底好了，再说。”
沈斐插嘴道：“到时候可以一并宣布咱俩的婚讯。” 邪性总裁慢慢爱